这巧合也太刻意了。
结合这女子眼底的试探,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云棠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
她现在是个三岁半的娃,还是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娃!
她必须装。
装傻!
装懵懂!
演戏?
谁不会啊!
云棠小嘴一瘪,大大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一副随时准备嚎啕大哭的模样。
她默默往外爬,指了指自己短短的胳膊,又指了指小腿,呜咽出声,“痛痛……”
主打一个我很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问了。
女子面上闪过一抹不悦,低头时便将所有思绪压下,声音又轻又柔,“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没事了没事了,小祖宗别怕啊别怕。”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格外洪亮的通报声:
“国公爷到!”
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一个个都屏着气望向门口的位置。
云棠止住哭声,探着小脑袋,有些好奇地往门口望去。
下一刻,一道高大的人影便出现在了云棠眼前,那人将内室门口遮挡得严严实实。
来人一身深色华服,玉带束腰,眼窝深邃,面容刚毅,眼神掠过之处带着久居高位的压迫感和久经沙场的肃杀。
云棠明显感觉到,女子浑身僵硬了下,连带着抱着她的手臂都不自觉收紧了些。
下人们更是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云棠看得暗自称奇。
啧啧啧,这气场,一个眼神便足以让人跪地求饶。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满屋子跪着的下人,越过抱着孩子的女子,精准地落在女子怀里那个小小的、脸色苍白、眼神还带着惊恐和茫然的小女娃身上。
云棠眨了眨眸子。
这就是大胤朝定国公,执掌京畿兵权的实权人物?
她的……侄子?
就在屋内的一众人快被这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来气时,定国公动了。
他大步流星向前,在离云棠只有三步远的距离站定。
面上丝毫没有看到小奶娃的慈爱和温和,只有近乎刻到骨子里的庄重。
“侄儿云衡之。”下一瞬,在屋内所有人惊掉的下颚中,他轻轻撩起衣袍的下摆,对着床榻上的人儿,弯腰、屈膝、跪地,“拜见小姑姑,小姑姑玉体安康,侄儿也算是放心了。”
额头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面。
他,竟然对着云棠行了一个标准无比的跪拜大礼!
一个身披蟒袍、执掌生杀大权的铁血国公,就这么对着她一个三岁半、路都走不稳、话都说不利索的小豆丁——行跪拜大礼?!
云棠有些发懵。
话说定国公这么大的年纪,跪她一个小娃娃,她真的不会折寿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按辈分,她是定国公的小姑姑。
侄子跪小姑姑,倒是天经地义。
云棠坐直了身子,板着张小脸,胖乎乎的小手微微抬起,“起来吧。”
下人们看得暗暗称奇,这姿态,这语气,还真像是宗族里上了年纪的老者面对小辈时的反应。
云衡之缓慢起身,恭恭敬敬回了句,“是。”
“小祖宗方才喝了药,现下……”柳姨娘捏着帕巾,主动开口道。
云衡之一个眼刀扫向她,带着十足十的压迫感,“你谁?”
柳姨娘神色一僵,慌忙跪地,“回国公爷的话,妾身是小公子新带进府的姨娘。”
柳姨娘还没来得及答话,云棠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头,费力地指向抱着她的柳姨娘,小奶音又软又糯:
“库房……台阶……她看窝……”
这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像几颗小石子砸进死水潭。
被指着的柳姨娘呼吸一滞。
云衡之周身气势更冷了些,他视线直直落在柳姨娘煞白的脸上:“是你?”
柳姨娘面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国公爷明鉴!妾身冤枉!小祖宗她……她定是摔糊涂了,胡说的,妾身去库房是替夫人取料子,远远瞧见小祖宗在台阶上玩,正要上前请安,小祖宗就……就摔下来了!”
“拖下去!”
云衡之眸子微眯,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右手微抬。
音落,两个身形魁梧、面色冷肃的侍卫应声上前,像提小鸡仔一样,毫不费力地架起瘫软的柳姨娘就往外拖。
“国公爷饶命!小祖宗!小祖宗您……”
柳姨娘拼命挣扎着,朝着床榻方向伸出涂着蔻丹的手,尖叫声刺得云棠耳膜疼。
云棠身子往后一缩,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湿漉漉地望着被拖走的柳姨娘,小嘴微张,一副被吓懵了的可怜样。
柳姨娘那求饶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完,便被侍卫迅速拖出了内室。
几瞬后,室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在屋里弥漫。
云衡之这才转向缩在角落里的小人儿,周身那股迫人的寒气收敛了些,但语气依旧恭敬:
“小姑姑受惊了,侄儿为您新挑了个丫鬟,她性子沉稳,手脚利落,会些粗浅功夫,往后就由她贴身伺候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