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玉辉霍然转身,镜片反射出雪亮逼人的刺目白光。 “怎么,陈老师还有话说?”李端行不屑地笑了一声。 陈玉辉站在门口看了他良久,最终叹了口气。 “李校长,这件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厢成年人们明暗交锋,拉扯周旋,那厢两个孩子是浑然不知。 对于这两位年龄加起来没人鞋码大的小毛头来说,此时此刻悬在二人眼前最大的一个问题,没有其他,只有离别。 陈藩出国的日子定在高三上学期结束的时候,。 为了他的安全,陈玉辉甚至没有留他在松津市内过年。 临行前一夜,贺春景辗转反侧,实在难以入睡。他怎么躺都觉得被子里发凉,坐起来一看窗外,惨淡月光下有细盐粒一般的雪沫洒下来。 怪不得这么冷,原来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在离别前夜纷纷扬扬的飘落了。 就在贺春景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的时候,他的房门“吱呀”欠了条缝,陈藩狗狗祟祟探头进来,跟贺春景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你,你怎么不睡觉啊?”陈藩没想到屋里的人醒着,吓了一跳,伸手啪地开了灯。 “别开灯,开灯看不到外面了。”贺春景忙说。 陈藩又伸手把灯关了,借着窗外的月光摸到贺春景身边,与他依偎着看雪。 “怎么,想我想得睡不着觉?”陈藩抖开手边的一条毯子披在二人身上。 贺春景拢了拢那条薄毯:“也不全是。” 陈藩直接忽略前三个字:“那怎么不过来找我。” “你这不也来找我了吗。”贺春景咧嘴朝他笑笑。 两个人有好一阵子谁都没说话,静静靠在一起朝窗外看。 “你要去的那个地方,下雪比这下的大么?”贺春景问。 他想起家乡的雪,一片一片黏连在天上,巴掌大,三九天被风刮着打旋,平地上都能卷起一层白毛来。 陈藩要是去个雪多的地方,他们俩以后说不准还更有共同语言一些。 “南加州吗,”陈藩看着窗外,不大确定地回答,“书上说那边是地中海气候,冬天应该……下雨不下雪吧?” “那你没福气咯。”贺春景干巴巴地说,“啧啧啧,有的人,从小到大也没堆过几次雪人,也没打过雪仗……” “差不多得了啊!”陈藩吓唬他,假装在他大腿上恶狠狠拧了一把。 贺春景吭吭笑起来:“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陈藩想象了一下贺春景穿成一个棉花包,在外面两捺厚的,米糕似的雪地里堆雪人,冻的鼻子红红耳朵红红那场景实在可爱,也便不跟他计较什么实话假话了,劈头盖脸捧着人就是一顿亲。 贺春景猝不及防,被他抓着脸亲得嗷嗷叫,鼻子下巴全是口水印。 闹累了,两人裹着毯子倒回床上,躺在蓬松暄软的棉被底下,墙壁上有摇摇晃晃向下走的雪影,看久了像面窗。 贺春景恍然间觉得他们挤在一艘狭小的飞船舱里,外面是倏忽而逝的星球残影,远的近的,亿万光年,与他们统统无关,他们在广袤浩瀚的宇宙里流浪。 若是能长久的一起流浪,也未尝不是件美事。 “我走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陈藩揽着他,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两下。 贺春景闻言有些怔忡,相识不到两年,确实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与陈藩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却转眼又要分开。 “吃饭、睡觉、写作业、上课、考试,没什么特别的。”贺春景往他肩窝里蹭了蹭,吸了一鼻子柠檬香气。 “还有呢?”陈藩追问。 “还有?”贺春景又盘算了几件事,“还有跟湘姨一起照顾毛肠和二世,去探望赵阿姨。” “其他呢?”陈藩还不依不饶的。 “其他还有什么?”贺春景抬头看他。 陈藩吻了吻他的眼睛:“还有想我呢。” “拉倒吧,”贺春景眨眨眼,侧头避开,“我也快高三了,有空想你还不如想想数学题。” “想数学题也行,我给你当动点p,沿着射线运动,不论往外走多远,你就是我唯一确定的那个o点。”陈藩顺势在他颧骨上啃了一口。 贺春景哑口无言,陈藩以为他是被自己渊博的数学知识和绝妙的文学比喻手法给镇住了,还挺洋洋得意的说:“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一股文理交织的浪漫?” 贺春景张张嘴,欲言又止。 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开口点破。 “陈藩,动点问题是初中数学,高三不学这个。” “” 一屋子浪漫气息被掐死,陈藩无语地用棉被掩住贺春景的头,企图把这人也掐死。 贺春景挣扎着把脸露出来:“干嘛!你不好好学习还不让人说!” 陈藩见棉被堵不住他,干脆直接上嘴。 但不 ', ' ')(' 得不说,效果确实比棉被管事,贺春景被亲得两眼发昏,软绵绵缩在枕头里,再想不起什么方程函数几何题。 半晌,贺春景长长吸了口气,梦呓似的唤了声陈藩。 “等我们长大了,你我赚了钱,就带你去看大兴安岭的雪。”贺春景闭着眼睛蹭进身边人的颈窝里,“听说那边的雪很大,很漂亮。” “嗯,”陈藩低头,摸摸他的头顶,“再去你家看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