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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阶级(1 / 1)

第142章 ,阶级 从旁边坊驻地回来,庄瑾看到陈鸿干带着妻子过来做客,陈芸与余晓晓丶宋兰拿出点心丶蜜饯丶乾果,正在招待。 ——上月,陈鸿干就成婚了,女方是陈鸿干朋友的妹妹,庄瑾还专门腾出一日,带着陈芸过去帮忙。 陈鸿干妻子名为阮菁华,也就是如今的陈阮氏,她看着微胖,是那种端方稳重丶国泰民安类型的,几次接触中礼数周全,庄瑾对其印象不错。 此时见到庄瑾回来,屋内几人都是起身。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庄瑾让他们坐下,因为小舅子夫妻过来,他也没有急着去习武,坐下作陪说话。 陈阮氏说起来:「正有一事,要感谢姐夫……我兄长有一情投意合的女子,有意迎娶为妻,对方却同被衙门周参军儿子看上,想强纳为妾,还曾带人堵过兄长……」 「前些日子,这人听闻姐夫的关系,带着重礼登门赔礼道歉……带着棍棒,脱了上衣,请兄长杖打……如呆头鹅般,木讷言辞,道歉只是一杯杯喝酒……见兄长不收礼物,瓮声说将他一妻三妾赔给兄长……不是这次,还真不知道,那个看着威武高大丶五大三粗的人,有着这麽憨厚和善的一面……」 她将此事说得有趣,说完,场中顿时响起一片笑声。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陈鸿干感叹着,问出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假如只是寻常人家,没有姐夫的关系,对方还会如此麽?最后结果,又会是如何?」 这个问题,令场中笑声停下,一片沉默。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余晓晓端来茶水,拧着眉眼,凶巴巴道:「我相信,坏人做坏事,一定会有报应的。」 若是闵尚之事发生前,陈芸大概会是同样的想法,但如今麽,她螓首微摇,看向庄瑾道:「夫君,你如何看?」 「善恶有报,不过是底层人面对不公丶又无力改变的自我安慰罢了,有云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又有云曰『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些话我不作评价,我只说我听过的另一种说法:恶人自私自利,无法无天,吃得开心,睡得安心,往往多有长命……」 庄瑾看几人『既觉荒谬,又是感觉有道理』的表情,举例道:「我听闻,府衙黄司狱的小儿子好青楼,接客女子非死即残,年年纳妾,一年五六房,可如今却仅存三房小妾……有受害者家人报案,报案之人却被抓进去,此人依旧风流快活……」 「又如码头徐东主的孙子,喜欢在码头摆着酒肉,看挑工纤夫做活,斥其为牛马,以此彰显优越,背后无不骂者,此人至今也还好好的……哦,听闻曾有过一个想不开的挑工冲上去,也只是打伤两个下人,随后这挑工全家死绝……而那徐东主的孙子,如今也还每日坐在码头……」 「这些案例,我也听过,颇觉奇怪,民怨沸腾,可官府就是不管不理,置若罔闻。」 「是奇怪,官府就好像捂着耳朵丶就好似听不到一样。」 「也不全是如此吧?那陈员外丶宋文书就恶有恶报,下场凄惨……」陈芸想了下,道。 「正好,这两件事我也知道,芸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两事背后皆有内因:陈员外是致了仕,站错队,偏偏家中富得流油,这才被当作猪杀了,不过是曾经坐在餐桌上,后来装在了餐盘中;那宋文书麽?受害者家眷堵住知府大人,在车架前一头撞死,知府大人问过,说了一句『实在不像样,大乾官员名声,就是被这样的人败坏的』,下面人有意讨好,这才铲除了。」 庄瑾说着,看向其他人:「若非有此内情,寻常百姓怨气再大,喉咙喊破了,也不会改变现实半分……毕竟,这世上的权利,从来只对它的来源负责啊!」 「大乾……唉,大乾是这样!」 陈鸿干曾经在衙门做过文书,这等事情知道更多,叹息着看向庄瑾:「姐夫,这些事情……为何会如此?官府就不考虑民心麽?」 庄瑾看陈鸿干认真求知的表情,没说什麽虚言,答道:「这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东西,不过也可以简单说下,你们真想理解这些,首先要明白认一个概念:阶级!」 「阶级?!」陈鸿干,以及陈芸丶陈阮氏丶余晓晓丶宋兰都是看来。 「是,阶级。」 庄瑾深入浅出道:「人活在世,衣食用度,都要物质基础作为支撑,这些资源从何而来?种田捕鱼,养蚕织布……我们把这些人叫作劳动者,区别于劳动者阶层,不食农桑丶不劳而获的人,我们称其为『食利者』,也就是常言的『人上人』,一个食利者需要十个丶百个劳动者供养,这就是人上人的本质。」 「供养的劳动者,虽然叫作人,但在『食利者』眼中,称作牛马也不无不当,完全和他们是两个阶层……认识到这一点,用阶级叙事思考,很多看上去荒唐可笑丶匪夷所思的问题,就可以理解了。」 「对官府中人来说,黄司狱小儿子丶徐东主小孙子,这才是和他们同一个阶层的人,而青楼女子丶平民女儿丶挑工丶纤夫种种,在他们眼中……呵,还真不算是人!官府衙门需要在乎他们的想法麽?」 「道理是在同阶级之间适用的,比如之前说的那些人,寻常百姓得罪不起,但之于我,不说我,就是我手下的街镇守,他们就要讲道理了。」 听闻这些,陈鸿乾等人只感觉振聋发聩,只感觉三观都好似遭到了颠覆。 「姐夫,那底层人……真就没有活路麽?」 「有,人很难改变环境,却可以改变自己。环境摆在这里,你不服,就往上爬,爬上去,变成同一个阶层,那些人自然会和你讲道理。」 这正是庄瑾走的路。 「爬不上去呐?」 「那就愿赌服输,老老实实,躲着那些人走……在我看来,爬不上去,却又不肯夹着尾巴做人,只是在那里喋喋不休丶抱怨环境,很是愚蠢,抱怨会对现状有一丝一毫改变麽?」 庄瑾哂然摇头:「很显然,并不会,有这个精力,还不如去想想如何提升自己。」 「夫君,以前你只与我浅谈表面,这些东西却是从没说过呢!」 陈芸在人前,向来是贤淑宽和丶大方得体的形象,此时这种小小醋意的情绪,是相处日久,更显真实丶亲近的表现,就如猫儿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柔软的肚皮。 庄瑾自然能听出其中情绪,无奈而又宠溺地看去,摇头道:「这些太过现实丶赤裸……我说过,芸娘,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丶认知……本心来讲,这些我也不希望你懂,你可以保持自己的单纯丶善良……遮风挡雨,这些我来就是。」 「夫君!」 …… 旁边,陈鸿干丶陈阮氏对视一眼,感觉被喂了一嘴狗粮,宋兰丶余晓晓却是看得津津有味,脸上都是露出同款『姨母笑』。 大概也是感觉这些有些沉重,很快转移话题,说起了些轻松的。 「听说城东这边,有一个『飞鼠盗』,来无影去无踪,专偷大户人家……还听说,『飞鼠盗』会将偷来的银钱散给百姓……」 「这事情我也知道,不过是一个武者,没那麽神奇,也不是传说中的那麽好,此人是专偷大户人家不假,也是会分钱给普通百姓,不过分的却是极小一部分……并且,此人还会奸淫女子……」 这『飞鼠盗』欧文仲当作趣事与庄瑾说起过,这盗贼还不是一般武者,据说一个六经街镇守与其交手,都被轻松打伤,推测是七经境界。 对此,庄瑾颇为奇怪,还询问过,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多是一到三经武者;四到六经,就极少有了;更别说七经了。 欧文仲猜测,这应该是当初城西丶药王帮吞并其它小帮派时丶散落在外的漏网之鱼,当时那些小帮派七经及之上,一定会被盯上,诛杀乾净,应该是后来突破的。 又考虑到,这『飞鼠盗』出现时间极早,在药王帮崛起之前,以及此人前后实力差距颇大,可能是那些漏网之鱼碰到正主,冒名取代。 一行人闲话着,串串光影透过窗外青翠树荫照落进来,在『活花屏』上勾勒出剪影,欢笑声如阳光一般晕染,也好似有了明亮的温度。 庄瑾难得的没有争分夺秒去练武,给自己一点点时间,静静作陪坐着,听着这些琐碎丶八卦,感觉如有涓涓细流在心底流淌丶浸润,那些来到了城东也避免不了的勾心斗角,就好似外面澄澈蔚蓝的天空中的云彩般,风流云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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