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穿透古槐虬结的枝桠,在青砖地上织就了斑驳的金网。
檐角风铃轻颤,惊起几片打着旋的槐花,落在树下竹编摇椅中正在假寐的少女身上。
她一手打扇,一手捻起晶莹欲滴的葡萄,垂落的裙裾随摇椅轻晃,在暮色里漾出流霞般的涟漪,好不悠闲。
指尖的葡萄正待入口,耳边忽然传来“吱呀”声,惊醒了梦中人。
篱婧睁开眼,斑驳树荫、青瓦院落,皆如烟消散,唯余头顶惨白的承尘格外刺目。
她这才忆起自己已于昨日离开青丘,不在家中了。
叹了口气,篱婧坐起身来,她一向浅眠,稍有动静就会醒,之后总不大容易入睡。
“殿下可是醒了?”
抬手掀开纱帐,篱婧向外看去,见伺候的侍女已端着铜盆在外候着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望着窗外依旧黑沉的天色她问道。
“回殿下,卯初刻了。”侍女将浸湿的帕子拧成条,躬身递来。
殿下、殿下……
听到这两个字,她实是没忍住,自嘲的咧了咧嘴。
“叫我阿婧吧。”
侍女垂着眼睫,恭敬的回道:“奴婢不敢。”
接过帕子净了面,篱婧没再说什么,她自是知道侍女不会听她的,只是对这个称呼厌恶的很,又无计可施,窝囊的抗议一下罢了。
沉默的更衣、梳妆、任由侍女摆布,半个时辰后,菱花镜里映出个陌生的美人。
如墨的青丝缀满珠翠,烟紫色的广袖裙裾飘逸灵动,她本就肤若凝脂,如此一打扮愈发娇媚动人。
似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侍女总算是有了些笑容。
篱婧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怔愣,她平日里的穿着大多简朴,青丝时常用一根木棍挽起,如今这一套盛装华服,让她觉得镜中之人好陌生。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来,因为实在是太重了,头重、身体重,动哪都费劲儿,也因此不由的生出一些感叹,原来当王族也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
一切收拾妥当,侍女欠了欠身,对篱婧道:“明日便是择后大典,大典前殿下可在栖神苑内随意逛逛,但请勿出栖神苑。”
篱婧小心翼翼的点了下头,有气无力的摆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侍女躬身告退。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廊外,她便立刻动手去拔满头沉重的首饰,缠金丝的狐尾簪卡在发间扯得她生疼,硬是咬牙拽断两根青丝才解脱。
揉着酸痛的脖颈篱婧推开窗,晨风挟着花香卷入屋内。
远处院墙外几株槐树吸引着她的注意。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那里有道新刻的浅痕,是昨夜她翻窗留下的印记。
三月前,九重天上的天君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疯,给魔尊祇泽指了一桩婚事,婚旨所书的新娘是青丘九尾一族的王姬,但却并未书写名姓。
此事在青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现如今的青丘王族并没有适龄的王姬待嫁。
大家都在猜测青丘该如何接下这道旨意,却不知狐王早已做好了准备。
大约一年前狐王的胞弟炽颢,就已悄悄派手下在整个青丘,秘密搜罗适婚的赤狐美人。
青丘狐族是上古神族,与普通狐妖靠修炼增加尾数不同,他们的九尾是与生俱来的。族内以玄狐为尊,玄狐之下是赤狐,白狐次之,青狐最末。但玄狐于整个狐族更像是一个传说,因为从古至今只出现过一位,自那位陨落后,千万年来,再未有玄狐现世。
赤狐虽次一等,却也是极为难得的天资,如今九尾王族的赤狐也不过区区几位。
在民间搜罗赤狐美女,以往狐帝每千年便会来上这么一出,因他觉得赤狐与赤狐结合,诞下赤狐的概率会增加,而皇室需要更多高天资的血脉来维持统治。
只不过天资这事好似随机的很,否则,民间如何会出现。
因此对于血脉的说辞,篱婧嗤之以鼻,她觉得那不过是狐王那个老色鬼给自己好色找的借口罢了。
总之扩充后宫这件事,狐王并不用强,大多以荣华富贵相诱。
篱婧赤狐的身份一直藏的很好,虽然狐王不用强,但她也不愿暴露自己,以免多生事端。
以往都顺利的混过去了,这次的搜查本也顺利躲过,却不知为何,那些人突然折返直接将她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