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叫了几声秦恪的名字,他都没反应,谢明乔侧过身,面对着他。
今年的天气真是反常,昨天那雨明明下得和天破了个窟窿似的,今天转眼就是艳阳高照,到了夜里连月光都特别明亮。
借着月光,谢明乔把脸埋在枕头里,露出一双眼睛,目光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向下,细细在秦恪的脸上流连。
没想到还有机会,能这么看着他。
他猜不透秦恪的心思,不敢猜,也不想再猜。那天晚上在这里,他明明已经把话说绝,可昨天他又把自己带了回来,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相处,还睡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秦恪如此反复,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他不再越雷池半步,退回特定的边界里,先前那页就能翻篇,他还能像从前那样,继续留在他身边?
如果一定要这样,他也可以做到,这次他一定可以藏好向他流淌的爱意,藏好不经意的余光,藏好不必要的关心,假装不再爱他,假装真的可以永远只做朋友。
只是,人心太不容易满足,得陇望蜀。原以为彻底失去的人,再次回到身边,心底塌陷的空洞,却越扯越大,叫嚣着,想要更多的东西去填补。
秦恪的呼吸平缓绵长,显然已经睡沉,谢明乔放任自己,一点一点朝他靠近,小心翼翼,在被子里牵住他的手,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牵了好一会儿,仍觉不够,又伸出手,把人整个圈进怀里,抱紧。
——上次发过的誓作废。
谢明乔低头,把脸埋进他的发间,闭上眼睛。
我不贪心了。
我要继续爱他,就算他永远都不会属于我。
隔天,秦恪起了个大早。准备好早饭后,端来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揉了把脖子,小声嘀咕,“昨晚睡得挺好啊,怎么腰酸背痛的。”
谢明乔已经可以下床,正对着镜子刮胡子,正好听见了,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早说让你去睡沙发了。”
秦恪艰难扭头,看向谢明乔,那眼神仿佛在质问,是不是你小子对我做了什么。
谢明乔视而不见,利索地刮掉泡沫。
谢明乔在家的这些天,秦恪向白启文申请了居家办公。秦天添反倒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秦恪每次问,都说和同事一起住宿舍。
天气预报说,近期暖湿空气南下,天气有所回温。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心情都好起来,秦恪忙完工作,端出一盆热水放在阳台光线最充足的地方,说要给谢明乔洗头。
“这是病人才有的待遇吗?”谢明乔一点也不踏实地接受秦恪的服务,仰在躺椅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绷紧的下巴,“等我病好了,你是不是就要把我轰出去了?”
秦恪左手插在谢明乔的发间,右手拨弄着热水,一不小心,泼在谢明乔的脸上,“我看你现在就想被轰出去。”
“呀,眼睛怎么进水了。”谢明乔动作夸张左右晃头,溅了秦恪一身泡沫,气得秦恪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不让他乱动。
两人越闹越起劲,好好洗个头,弄得阳台上都是水。门铃在这时响了,应该是黎医生来给谢明乔做检查。
秦恪抽出干毛巾扔在谢明乔身上,警告他赶紧把头发擦干,不要瞎胡闹,自己踩了双拖鞋,出去应门。
看见门外站着应红,秦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像平白挨了一大棒。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阳台喊了一声,“谢明乔,应红来接你了。”接着把门拉开,请应红进来。
没什么好意外的,谢明乔在他家的消息,本来就瞒不了太久,谢明乔迟早是要回他的世界的,他不可能永远把他藏在这里。
秦恪招呼应红在客厅坐好,又给她倒了杯茶,回到房间时,谢明乔已经换好了衣服。
看来今天应红会来的消息,他早就知道,怪不得这两天应红都没给他打电话。
刚刚给谢明乔洗头的时候,袖口不小心沾了水,湿漉漉地贴在手腕上,有点难受。秦恪拉高袖子,抽出一只超市买菜送的塑料袋,默默收拾谢明乔的东西。
谢明乔空手来的,本就没什么东西好收,秦恪从柜子里划拉出他吃剩的药和前几天换下来的外套,一股脑塞进塑料袋里,胡乱系紧袋口,递给他。
衣服已经洗好烘干,这件专柜还没上架的超季款,现在和感冒药一起缩在塑料袋里,委委屈屈可怜巴巴。
“接下来什么行程?”秦恪拎起袋子,抡给谢明乔,走流程一样随口一问。
“马上要进棚拍一组广告,晚上赶去杭州补拍几个镜头。”谢明乔的脸上也没了笑容,和方才判若两人,“合同早就签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