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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1 / 1)

(' “为何?”苏铭问。 陆久安:“因为学政早已身故,被人发现时,自缢在家中。” 苏铭大骇,浑身上下竟冒了一层冷汗。 陆久安冷嗤:“那知府何止是暴力驱逐,已经对着学子举刀相向。此人刚愎自用,心肠又歹毒,若非有那权贵挡灾,只怕几百个学子都将尽数丧命于刀下。” 陆久安还是从韩致那处听来的,因为案件尚未水落石出,便只是寥寥数语,没有对他们细说。 吃饱喝足后,苏铭几位同僚跟陆久安辞别,陆久安将他送出府,亲眼看着几人醉意朦胧地互相搀扶着上了马车,这才回身进院。 今夜韩致也喝了不少酒,浑身上下都是浓浓的酒味,但是看着陆久安的眸子没有一丝醉意。 “早些回去歇息吧,两位将军。”陆久安假装没读懂他眼中的深意。 “走吧。”沐挽弓伸了个懒腰,伸手往韩致肩膀上锤了一拳,“吃了陆司业一顿饱餐,可就别赖着了。” 韩致盯了陆久安一会儿,沉默不语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也离开了。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小厮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陆起端来一盆热水给陆久安净脸。 “公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该过年了,老爷和大公子托人从阆东带了一些茶叶吃食,已经放在库房了。我们何时去街上采些年货备着呢?” “这么快。”陆久安愣住,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希望今年的年货能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当天夜里,大雪凛凛,寒风瑟瑟,两骑快马顶着风雪急驰入京,在东大街巷口时分道扬镳,一骑直接飞入宫门,另一骑转道去了御王府。 韩致正身披大氅在书房内挑灯夜读兵书,听到手下传话,眉心微蹙:“来自漳州的急报?怎么不直接送去宫中。” 手下恭敬道:“卑职不知,来人声称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告将军。” 韩致凝眉片刻:“传!” 手下得了令,迅速退下。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玄色紧衣的男人进了书房,韩致一眼认出此人是永曦帝的心腹近卫,此番暗中跟着巡按和大理寺的人前去漳州查案。 韩致放下书卷,双目如炬,沉声问:“何事?” 来人简单行了个礼,不作累述,直接将怀里揣了一路的文书递给韩致:“将军请看。”接着便不敢直视他似地低下了头。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来人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方砚台被扫到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传信的近卫吓了一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一眼,只见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镇远将军此刻双眼猩红,死死盯着手中的文书,周围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这是真的?”韩致牢牢盯着玄衣近卫,一字一句问。声音被压在胸腔内,沾着潮湿的铁锈味。 近卫便被他身上那几欲噬人的浓烈煞气逼得一时不敢吱声。 “本王在问你话!”韩致怒吼一声,再也没忍住,随手捞起桌上的一物,看也不看,向着眼前之人砸去。 滚烫的茶水泼了近卫一身。 值守的侍卫手听到动静推门而入,见到地上一片狼藉,不动声色摸上腰间利器。 韩致凶神恶煞的脸逼近他,近卫心惊胆战,再也不敢迟疑,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是……是漳州查到的最新消息,千真万确。” 韩致重重喘了一口出气,太阳穴突突直跳,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近卫屏息凝神,被韩致滔天的怒火吓得不敢动弹。 韩致掐着文书的左手上暴起一根根青筋,最后把文书揉成一团,狠狠闭了闭双眼。 “备马。” …… 陆府最后一盏蜡烛被吹灭,两个小童靠在门房后面,寻了个安逸的姿势,打了个哈欠浅浅入眠。 万籁俱寂,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响起,把其中一个小童惊得摔在地上。 “大半夜的,发什么疯,都不睡觉的吗。”小童嘀嘀咕咕抱怨着,从地上爬起来。 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听到动静的五谷猛地从狗棚一跃而出,对着院门外狂吠不止。 被扰了清净的小童忍着怒气,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隔着门板叫,“来了来了,是谁啊。” “开门!”回应他的又是一阵重重的砸门声。 小童从大门缝隙看过去,吓了一个机灵,赶紧把院门打开:“将军夜半前来,所谓何事?陆大人已经早早就寝了……” 韩致沉默不语,推开挡路的小童,大步流星走到陆久安卧房前。伸手欲推开房门,却又站定了,一动不动。 五谷已经认出韩致来,乖顺地舔他垂在身侧的手掌心。 响声惊动了睡梦中的陆久安。 陆久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院里值守的小童莫不是睡死了过去。”陆久安从被窝里钻出来 ', ' ')(' ,一边穿衣服一边想,“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该敲一敲了,天子脚下还有人胆敢行盗窃之事,真是不作为。” 陆久安点了蜡烛,大着胆子打开门,就着隐隐的烛光,陆久安觑见韩致伶伶立在门外,披头散发的,身上落满了雪,仿若茫茫野地里一只形影相吊的孤鸿。 “怎么大半夜的过来。”窗户也不翻了。 陆久安松了一口气,伸手去牵他袖子下的手。这时候,韩致抬起头看过来,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陆久安这才察觉出异样,心里咯噔一声,直觉韩致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此时的韩致异常的脆弱,身体里力气仿佛被抽干了,麻木地任由他牵着,好像片刻就要碎掉。 “韩朝日。”陆久安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 “久安。”韩致的声音低不可闻,气若游丝道,“沐蔺死了。” “什么?”陆久安仿佛没听清楚。 韩致伸手抱住他,高大的身躯沉甸甸压在陆久安身上,带着哭腔:“沐蔺死了,死在了漳州。那个被害的权贵,是沐蔺!” 陆久安一瞬间有些怔愣,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包围过来,陆久安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 沐蔺死了, 怎么可能呢? 他几个月前才写信过来, 说自己在旅游之地游山玩水,好不快哉。 那旅游之地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漳州…… “你是不是弄错了韩朝日。”陆久安喃喃道, “这都过去多久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 沐蔺早就离开去了别的地方了。” 韩致一声不吭。 陆久安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悲伤, 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这件事太突然了,让他完全无法接受,那身死的权贵,怎么……怎么就变成了沐蔺呢。 陆久安眼前蓦地闪过几年来与沐蔺相处的一幅幅画面。 有他狼狈不堪出现在县令府外, 有他嚣张跋扈着被自己忽悠吃虫子, 也有他潇洒不羁说要踏遍大周山河, 豪言壮语要写一部沐蔺游记…… 记忆如同走马观花, 到了最后,沐蔺摇着折扇附庸风雅的身影慢慢淡去,像一面斑驳的镜子,在脑海里龟裂成了碎片。 他与沐蔺不过七年的交情, 尚且如此难受, 那韩致呢,他们是从小到大的挚友,他心里该如何悲痛? 蜡烛燃尽最后一丝余晖, 噗嗤一声熄灭了,只有惨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 陆久安回抱住韩致,静静站在房门口,寒风吹得两人衣袂呜呜作响,如同悲鸣。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还在沉睡中,沐家长女沐挽弓扯了一匹快马飞奔出城。 永义侯之子沐蔺的死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晋南,震惊朝野。 沐蔺在京城世家里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伙同一群狐朋狗友出入青楼狎妓问柳。 京中有名望的士族门阀对他最是头痛,恨不得这个不学无术的小混球离得远远的,莫要祸害了其他贵族子弟。 直到沐蔺在晋南玩腻了,去了应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沐蔺名声差了点,但他到底是侯爷之子,身份显赫,其祖上甚至是开国勋臣。现在一遭客死异乡,大部分人都感到唏嘘。 除了惋惜的,陆久安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幸灾乐祸的声音。 沐蔺自来我行我素,因此在京中树敌众多,对他的议论褒贬不一。 “大好的年华啊,怎么说没就没了。”祭酒捻着长须感叹,“老夫有幸受过永义侯恩惠,曾上门教导过沐小侯爷一段时间。沐小侯爷年少时确实有些顽劣,但好在天资聪慧,有一颗侠义心肠,本性不坏。” 蔡公双也感叹:“漳州知府我听说过其人,品性高洁,经常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难道其中有什么误会不成。” 祭酒道:“他杀了这么一位达官贵人,即便是误会,也难逃刑罚。” 陆久安掀起帘子进门,蔡公双看到他双目无神,大吃一惊:“哎哟陆司业,你脸色怎么这么憔悴,是不是公务太繁忙了,偶尔也要注意休息啊。” 陆久安沉默地摇摇头。 “昨晚没休息好吗?”蔡公双忧心忡忡地问。 “嗯。”陆久安声音嘶哑,顺势道,“吹了点风,受凉了。” “保重身体啊。”蔡公双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大通,陆久安依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蔡公双见状便不再扰他清净,转身和祭酒继续讨论沐蔺的事。 下午散了值,陆久安没回自家小院,命车夫直接赶马去了御王府。 老管家迎面走来,一脸焦急:“陆司业,你可算来了,你快劝劝御王殿下吧。” 陆久安心中升起一丝怒火:“他打算饿死自己不成?” “那倒没有。”老管家道,“御王这些天一直在院子里练枪,从早上练到晚上,谁来了都不见,他心里难受啊。” ', ' ')(' 老管家头发白了不少,他算是看着沐蔺长大的,沐蔺的死,对他打击也相当大。 陆久安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御王府诺大的后院,只有红缨枪划破空气的声响,韩致脱了外面的袄子,身上只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浑身大汗淋漓,也不知道练了多久。 陆久安就这么在旁边静静看着,好不容易韩致停了下来,把红缨枪往地上一插:“你来了。” 陆久安把地上的袄子捡起来给他穿上,离得近了,才注意到他嘴唇已经起了一层层干裂的皮。 “昨天詹尾珠说,沐统领匆匆而别,临走之时只做了一些简单的交待。现如今朱雀营堆积了很多军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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