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高挂着,九月下旬的中午,依然炎热。
孟集乡,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每月逢五,都是周边村民前来赶集的日子。
两个里长站在树底下,摇着手里的草帽,喊着手下的人将征来服役的民壮站成一排。
树底下有兵房的吏员,正拿着毛笔一一对照着这些人喊名字,被喊到名字的就往前走一步喊“到”。
“各位老乡,我是县衙的的师爷。县尊大人说了,凡是选入弓兵营的,当场给三两银子安家费,一天管三顿饭,一月给二两银子的军饷。”
等点完名,万泽文为了鼓舞眼前这些死气沉沉的民壮,找了碾豆子的石碾子站了上去,大声地说道。
听到万泽文的话,民壮们不由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那些当兵的也没这好事吧?”
“往年征召民壮,挖河修道,都是粮食自带,更别说军饷了!”
“一天管三顿饭,地主老爷也不敢这么吃啊。”
“之前村里甲长说这次不用自己带饭,可没说过还给钱呀。”
“一个月二两银子,都他娘的能跟上衙门里当差的老爷了。”
“真管饭,真发钱,应该让俺家老大也来,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不管信不信,所有人的目光倒是都看向了万泽文。
“地上这个石锁,只要谁能举起来,当场就能领到三两银。”
万泽文懂得徙木立信的道理,话也不多说,指了指地上的四十斤的石锁。
“我来!”
当即有人走出队列。
“回去!不要扰乱队形,我叫名字,一个一个来!”
桌后的兵房吏员喊了一声,让出列的人回去,然后喊道:“葛二蛋!”
“俺在这!”
一个十七八岁,皮肤黝黑,一米六左右的干瘦青年跑出来。
双手抓住了石锁,双臂吃力到蝴蝶振翅,但还是颤抖着将石锁举了起来。
几秒后,吏员示意可以了,他才劲力一松,任由石锁砸在了地上。
“过来领银子!”
吏员旁边的书办朝着葛二蛋招了招手,将小秤称好的三两银子递给了他。
“谢谢大人!”
葛二蛋兴奋不已。
不光是拿到了银子高兴,在旁边那些民壮、乡亲们的注视下成功举起了石锁,这种被关注的目光,也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时刻。
“杏花,天快冷了,这钱你拿回去,裁几尺布,换点棉花,给石头和你做身衣裳。”
葛二蛋跑到外边一个背着七八个月孩子的女人面前,将三两银子全都给了女人。
真金白银说话,有了葛二蛋开了头,本以为来服白役的民壮一片振奋。
后边流程更顺利了。
四十斤的石锁,相当于一个桶装水的重量,大多数男人只要身体没什么问题,都能举得起来。
一个多小时,民壮轮流尝试,最终一百四十余人领到了银子。
“青天大老爷啊!”
领了银子的不少人老泪纵横,前几年旱涝灾害,这两年朝廷北有强敌,隔壁东阳府又抗击倭寇,苛捐杂税伤人不浅,家里揭不开锅,为了活命卖儿卖女者不知凡几,不说当兵以后如何,光如今领了这三两银子安家费,精打细算着过,家里人这个冬天总算是能熬过去了。
“张员外,孟员外,此番还要感谢两位奔忙辛苦,万某这就带人回城了。”
万泽文和两位里正抱拳告辞。
“都是为县尊做事,哪里称得上辛苦,还望万师爷多在县尊面前美言几句,便是我等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