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见到门子老张回来,黑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县尊老爷怎么说?”
他也没想到,本来打扫空宅子的老张,竟然撞了大运,成了县尊大人的门子。
光是每天坐在那里喝喝茶,都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比他们这种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才能赚到银子的强多了。
就像这次带人下去“清乡”,耀武扬威转了一圈,也不过从那些穷鬼身上搂了四百多两银子。一听到新县尊上任了,连忙屁颠屁颠就跑回来了,刚回来就从老张这给县令上了二百两的贽见礼。
“他娘的,还是这帮当官儿的赚钱容易!”
他心里忍不住的暗骂了一句。
“王捕头,老爷一会儿去二堂,你去二堂等着吧。”
老张说道。
“好嘞,以后还要张爷照顾嘞,这钱您拿着喝茶。”
王德发想了想,又从袖口里掏出二两碎银子,给了老张。
老张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收下。
不过,他并没有真的收下,而是扔到了抽屉里。
只跟了县尊两天,他还没摸准新县尊的真实秉性,实在不敢乱搂钱,万一真的惹了老爷讨厌,屁股底下这椅子还没做热乎,就又要被扔到哪个旮旯里坐冷板凳了。
王德发到了二堂门前站着,百无聊赖的望着门口屋檐上的相互追逐的麻雀。
直到听到屋里传来了动静,这才秉着小心,走到门前敲了敲。
“进来吧。”
听到屋里清朗的声音,他用手轻轻揉了揉脸颊,嘴角往上一拉,顿时露出一个标准的、讨喜的笑来,推开门微微弓着身子就进了门。
“小的壮班班头王德发,正在乡下带着衙役清乡,听到老爷上······”
小碎步走着,绕过竹屏风,当看到案牍后面的人时,他嘴里的话忽然顿住了。
青色圆领常服,鲜艳的鸂鶒补子,他熟悉不过的七品文官打扮,但那一张年轻的脸,让他有种熟悉感,下一刻就想起了前几天在赌坊门口训斥过的那个年轻人。
当时只道是寻常。
“既是执行任务,说说吧,清乡行动进展如何?”
安昕放下手里的古籍,看向王德发,并没有表现出对于他的不满。
但王德发却已经觉得手脚发凉,战战兢兢,一直到汇报完工作出了二堂大门时,他都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提心吊胆一直数日之后,王德发提着的心终于死了。
因为收受贿赂,殴打百姓,德不配位,班头的位置被直接拿下。
同时被拿下的,还有几个和他相熟的经制役,县尊倒是心善,并没有开革回家,只是被打了一顿板子。
但是三班有十几个白役被撵出了县衙。
也不只是三班衙役,户房、兵房也有几个没编制的书办被开革出去。
衙里小消息满天飞,一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
一时间,无人敢不在意这位脸上常常带着笑的新县尊了,凡从二堂里传来的命令,行政效率立马就上了一个大台阶。
接下来又是几日,县尊再没有开人,而是将几房吏员、书办来回拨弄调动了一圈,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组织部门为何是含权量高的部门?权力就在将人拨弄来拨弄去中奠定。
谁在有权有油水的位置,谁去忙碌又没权的位置,既是知县一言而决,在下面人的眼里,也自然就无处不体体现着县令的权威。
“常山,壮班班头你先做着,但这捕头看似风光,却也只是贱役,就不给你编入经制役了。”
安昕看着穿上壮班班头制服的胡常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