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间,队伍已经进了城。
安昕扯了一下宽大的袖子,看了一眼手表,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来钟。
秋高气爽,阳光依然浓郁。
安昕和带头的户房胥吏说了一声,让他们和壮班的衙役先把麻二压回去,他和胡常山一会儿再去县衙,那带头胥吏喉咙“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带着胡常山回了位于石塔坊的同福客栈一趟。
在房间里,安昕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青色县令常服。
圆领常服,鲜艳的鸂鶒补子格外明显,懂行的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七品文官。
想了想,他还是将之用包袱包了起来,塞入登山包中。
将登山包拿上,安昕便揣着身份牙牌、印信文卷、告身敕碟等,退了房拿了押金,便朝县衙而去。
石塔坊距离位于县城中心位置的县衙不远。安昕和胡常山的步履又快,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来到了县衙门前。
大门左右是八字影壁,左右的石狮子威武耸立,“伍仁县署”的牌匾高悬于门楣之上,大门两侧处看门的衙役看到两人往里面走,呵了一声:“什么人?来干什么的?先过来登记!”
这衙役二十郎当,带着几分痞气,脸色不善的看着两人。
安昕掏出牙牌,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那衙役还以为是给自己的贿赂,习惯性拿到手上掂量了一下,却立即又发现不对,拿到眼前仔细一看,顿时看到“吴州云台府伍仁县正堂”字样,顿时手一哆嗦,差点将牙牌摔到桌子上。
只见他慌忙绕到桌子前面,双膝瓷实的跪在了地上,脑袋往地上一磕:“小的高有田不知是县尊上任,有眼不识泰山,请县尊责罚!”
旁边另一个衙役见此,立即明白这是伍仁县的新太阳到任了,也连忙小跑过来,跪在地上。
安昕低头看着他,几息之后,开口道:“都起来吧,高有田,你随本官一起,入衙看看。”
“是!”
高有田松了一口气,连忙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身子,在前面为安昕二人引路。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多数人已经下值,甬道上人也不多,看到高有田殷勤的给一个生面孔引路,也只是带着几分好奇扫一眼,但并没有人多说话。
走了一段,便到了仪门。
青砖灰瓦的建筑带着几分冷硬感,分外威严。
“县里有多少衙役?”
安昕站在仪门前住步问道。
“回县尊的话,衙里三班捕快,经制59人,白役240余人,目前还有帮闲大约二百余人。”
高有田小心翼翼的斟酌说道。
不算帮闲三百来人,全部的加在一起就是五百来人了。
大燕朝建国二百来年,基层吏治已经非常复杂。
像是经制衙役,就是在吏部备案过,有正式编制的,也是一个县明面数字上所有的衙役。
白役则更像是签合同的正式工。
而帮闲则是纯粹的临时工了。
伍仁县是上等县,人口多,经济好,还有不少大作坊,资本主义萌芽已经出现,维持这样一个县的运转,远不能靠着朝廷的那几十个编制过日子。
过了仪门,就是一个大院子,东西两座房,挂着“吏、户、礼、兵、刑、工”的牌子,这就是县衙六房了,与上对接、与下管理,伍仁县各项政令,就是这里在维持运作了,像是今天在南周村胥吏,就是户房的人。
此时还有在这里值班的人。
再往前,便是大堂了,也是县衙公开审案的地方。
高有田殷勤的往前小跑几步,将关闭的屏门推开,夕阳西下,余晖照进大堂之内。
此时,忽然一阵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只见两位身着圆领常服的官员正几步匆匆的小跑而来:“安大人,安大人,下官伍仁县主簿钱如明,拜见县尊!”
“下官伍仁县典史黄守银,拜见县尊!”
两位官员匆匆跑到安昕身前,顾不得擦拭潮红脸上的汗渍,一揖到地,毕恭毕敬。
“起来吧。”
已经走进大堂的安昕一甩袖口转身,钱如明、黄守银直起身来,正看到夕阳映照的烫金色“明镜高悬”牌匾下,面色威严,身姿葳蕤,居于“海上升红日”的影背墙前,脸上被镀了一层金光,一时间竟给人一种神人下凡,凛然不可侵犯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