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恢复高考之后，工农兵大学生的地位就变得尴尬起来。 很多校领导都认为政策有变，以后这帮人肯定不受待见。 既然上级都不待见了，自己也要有个态度，不能和领导拧着来！ 学校的态度变化，导致很多老师的态度也跟着变化。 很快就要面对大四的学生实习，教务处却还没有商量好对策。 到底怎么安排他们，是撵回各自的原籍，还是按照往年的惯例？ 在这种节骨眼上，李卫民来要实习生，教务处的领导不犹豫才怪！ …… 看着麻袋里的野兔和山鸡，范老师感动……哦，是馋得哇哇的。 因为不会迎合领导，范老师没少受排挤，眼看40出头了，连个副教授都没混上。 大学讲师的工资虽然还可以，格不住范老师的负担重。 兄弟五个，他是唯一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如果不是四个兄弟咬着牙硬扛，他连大学都上不起。 大学生虽然有生活补贴，但并不是就能高枕无忧，很多时候还是要靠家里支持。 人民名义里的祁同伟，多优秀的大学生，还是学生会主席，照样靠家里借一屁股债上学。 范老师是个有良心的，全家咬牙供他上学，毕业工作之后，就开始反哺家里人。 时间一长，老婆怨很大，为了平息家庭矛盾，范老师只能偷偷接济还在老家受苦的父母兄弟。 自己好几个孩子，还要瞒着老婆往家里送钱，可想而知，范老师的生活过得是多么恓惶。 别说肉，平时连个白面馒头都不舍得吃。 两只又肥又大的兔子，两只花花绿绿的山鸡，范老师情不自禁就吞起了口水。大学老师怎么了，大学老师也馋啊！ 李卫民什么眼神，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这一招果然有效！ 为什么选择范老师？ 一是听说他的业务能力强，二就是知道他家庭条件困难。 李卫民没有拐弯抹角，一上来就直接放王炸： “范老师，我们向阳大队的乡亲们说了，如果你愿意带实习生去指导我们的蔬菜种植，乡亲们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每个月给你十斤白面，五斤猪肉，外加十个大面包！” 李卫民并没有把所有的王炸都放出来。 事情成功之前，开的条件太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一上来就说每个月给几十块钱补贴，估计范老师会以为李卫民对他图谋不轨。 一个偏僻的生产队，种个菜而已，不但管吃管住，每个月还给几十块钱，用屁股想也知道有问题！ 没办法，文人就是容易多疑。 听了李卫民的条件之后，范老师心动了。 每个月十斤白面，如果换成粗粮，差不多就是二十斤。 五斤猪肉，一半可以送回老家，一半拿到自己家，想必媳妇见到了猪肉，不会再和自己闹了吧？ 何况还有十个面包。 面包这玩意最近在新原大学很是流行，据说营养丰富，外国人就是吃这玩意长大的，所以又高又壮。 因为家庭困难，范老师几个儿女都缺乏营养，如果每个月有十个面包，估计还能再长高几公分！ 可是，自己堂堂的大学讲师，怎么能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一点点小利，就想让自己摧眉折腰侍权贵，门儿都没有…… 咳咳，除非是为人民服务！ 于是，范老师还是扭扭捏捏地答应了。 答应归答应，却不能答应得那么痛快。 没办法，文人假清高的毛病犯了。 “实习生你自己找教务处解决，我没办法帮你！” 李卫民哈哈一笑：“只要范老师你自己去就行，实习生有没有都无所谓！” 范老师：“……” 最终，李卫民还是没让清高的范老师当光杆司令，找教务处好是一通磨叽，总算要来了十个实习生。 一个老师，带着十个实习生，指导一个生产队的蔬菜种植，应该已经绰绰有余了。 这时候的大学生，可不是数十年后混日子的水货，大部分都是从第一线挑选出来的优秀人才。 理论基础差的，一般上大专。 只有少数又红又专，理论水平和实践能力全都一等一的家伙，才能到新原大学这样的本科院校深造！ 当然，个别混进革命队伍的败类除外。 什么时候都有坏人，不能因为出了一个坏人，就说所有人都坏。 农学院的学生，上学之前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几乎个个都是种田小能手。 再加上脑子聪明，上学之后学习刻苦，等毕业的时候，几乎全都是理论和实践双双过关的牛人！ 别说有范老师指导，就算只有一帮实习生，也会给向阳大队带来无数的好处！ 搞定一切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初。 正值麦收季节，李卫民没打算让大家闲着。 一个电话打回向阳集团，轰隆隆开来了一辆大卡车！ 看着气势磅礴的老解放，一众实习生那叫一个兴奋。 大家坐过公共汽车，坐卡车很多人还是头一回。 不是李卫民不舍得花公共汽车的票钱，主要是卡车有用。 范老师可不光是带着几个学生下乡，农学院对这次和向阳大队的合作很是重视，免费支援了一大批蔬菜种子。 实习生之所以高兴，坐卡车并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看到了李卫民对自己的重视。 学校的态度变化，工农兵学生哪里能感觉不出来。 老师们疏离还不算，就连新一届的学弟学妹都没把他们当回事。 我们是千辛万苦考进来的，你们是推荐的，连考试都没有，算什么本事？ 看着学弟学妹眼中的不屑，看着学校教职工眼中的冷漠，往日天之骄子般的工农兵大学生，很多都陷入了深深地迷茫之中。 自己错了吗？ 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 毕业以后的命运何去何从？ 就在压力越来越大的时候，李卫民来了。 新生代表，多次上过报纸的典型，看他们这些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工农兵大学生，眼中竟然没有丝毫鄙视，跟看见宝贝似的，叫大家怎能不感动？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