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罪的那些人层次都比较高,这里又毕竟是江宁府,真的有水匪上来砍他的可能性不大,但好像也确实不能说没有。
如果说那几位宰相通过正常手段来报复他,那自然是祸不及家人,有王安石照拂,他死得也能安心。
但若是真用水匪来报复他,摸到家里来,那顺手把他全家杀了,就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王娟:“爹爹,他,他是瞎说得是不是,为民请命的事,怎么就死啊,活啊的呢,我听闻韩相公为帝师时,对爹爹多有举荐,新君对您的夺情诏书不是也已经下过一遍了么?若是您得新官家的重用,难道就救不了介白兄么?如此为国为民之壮士,若是当真没有半点活路,难道我大宋朝堂之上,真的全都是昏君奸臣么?”
王安石闻言,却是先看了看一旁的吕景,而后问向王小仙道:“以你现在做下的事情来看,确实,未必不能保下你,但事后你要答应我,不可以使用非常手段,如何?”
王小仙笑道:“不是用非常手段,指望子明兄奏疏一封,直达天听,然后上面拨乱反正么?他连冯京那一关都过不去,更何况就算绕过了冯京又能如何呢?”
“若是当真冯京一个人就只手遮天了,元府君又怎么会成为守印太守呢?上面,分明对此事知道的很清楚,所谓的程序手段,不就是为了所谓的朝局,苦一苦百姓么?”
“此案要想查办,是非得要搅他个天翻地覆不可的,上头不想查这个案子,所谓的流程就算是走到死,人家不想看见自然也就看不见,唯有逼得上面不得不看见,甚至是绕过上面办下此案,江南的百万生民,才能有救。”
王安石:“介白不惜性命,所为何求?”
“只求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
“以介白的能力,若是不死,将来未必便不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王小仙:“那就算了,没那么高的志向。”
正这么说着话,却见不远处元绛居然也走了过来,脑门上还顶着一个又红又肿的大包,却是腰杆挺得笔直,一副神气十足的模样。
王小仙心知这大包是为了自己而敲的,虽然他们俩是在互相利用,王小仙也不觉得他欠元绛的这么一份人情,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六十岁的老头了,当即连忙上前去嘘寒问暖,关心他的情况去了。
“爹,真的……真的连你都没有办法了么?真的是十死无生?”
王安石却是笑了一下,道:“倒也不是,其实,没那么严重,这孩子将朝堂上的事,想的也是过于黑暗了一点,而且,他也确实是小看我了,”
“爹爹有办法?”
“确实有两个问题。”
“哪两个?”
“其一,自然是新官家的态度,这也是最根本的问题,元绛之所以会旧事重提,重新让他查此大案,不就是因为新君登基,想要试探一下新君的态度么?”
“若这位新君是个守成之辈,为了朝堂上的稳定而选择和富弼等人妥协,自然是万事皆休,但若新君是一位开拓进取之辈呢?若是新君想的不是稳定朝堂,而是想借机清洗一下朝堂呢?
此案涉及到了三位相公,一位半相,可这不也正好说明,官家可以借此案的机会,将这四个老臣一扫而空,换上自己的人么?”
“你也知道,官家已经下了诏书要夺情启用于我了,虽说,我还没有机会见过官家,但就目前来看,这位新官家锐意进取的可能性,很大,他若是求稳妥,朝中能够主持变法的大臣何其多也,他又何必特意要启用我这个正在丁忧的呢?”
“所以在我看来,眼下最危险的,反倒是这江宁府,会不会上任一位新任知府,什么时候上任一位新任知府,以及最重要的,这位新任知府是什么人了。”
“厚之毕竟已经是守印太守了,现在最怕的,就是到这新任知府在水落石出之前履任,到时候厚之调走,我又来不及起复,这小子上面真的没有了人保他,若是这位新知府要对他不利,那确实,就连我也无能为力了。”
“反之,若是这位新任知府也和我,和厚之是同道中人,则至少,等来新君过问,事情迎来转机,还是很有可能的,这小子说的很对,去年上边确实是不想管这件事,可去年的上边,不还是先帝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