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他仍然是一副很和蔼可亲的,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的模样,王小仙却是头一次的,不是为了刺激他,而是真的对他感到生气。
【你知不知道你轻飘飘的一句明经无用,对我们这种家庭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又知不知道这大宋天下,到底还有多少人是和小虎一样的?】
说什么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那至多是宋初的时候才有机会的事,宋初时的那些宰相们也确实是不乏有出身贫寒者,可是现在呢?还有么?
进士科越来越难,难到说白了几乎就已经不给平民百姓机会了,想当进士,要么你得有个好爹,要么你得有个好师父。
问题是大多数情况下你要想有个好师父,你也得先有一个好爹。
说白了虽然在北宋确实是有很多的大儒在讲经讲学,可这玩意就跟后世美国的推荐信制度也差不多,那种学是谁都能上的么?就比如二程在洛阳搞的所谓洛学,这是北宋眼下最火热的所谓“民间学术”组织了。
可他们为什么非得在洛阳搞呢?不就是因为洛阳是大宋的老干部退休养老基地么?这学术组织真的民间么?
“您是观文殿大学士,板上钉钉的相公,我不过是一个明经出身的九品小官,又能建议什么呢?国朝大事,肉食者谋之,无外乎是汉唐儒林回来了而已,历史上反反复复多少次了,又有什么好稀罕的呢?
只是汉唐的儒林门阀世家,尚有杜预,谢玄,裴行俭这等文武双全之流,就是不知咱们大宋如今走了回头路,养出来的是不是都如韩琦这般的……君子?”
这话其实就纯是发泄情绪了,毕竟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普通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而毫无疑问的,眼下这大山是真砸在他们家了。
“小仙,你,你好好跟人家王公说话,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老爹在一旁道。
王小仙没有理他,依然是气呼呼地瞪着王安石,他才不怕这位执拗相公呢。
王安石却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道:“你说得也是有道理的,只是明经确实无用,因此我打算,在废除明经的同时,完善三学制度,也即是太学,府学,县学,进行大规模的扩招,增加拨款,让有志之士,都可以拜得名师,有机会去一搏进士,而不是只能去考明经。”
“同时,你说我断绝贫民子弟的进身之阶?我打算在取消了明经科的同时,大幅度的增加明算,明法两科的录取人数,将这两科的录取人数都增加到两百人以上,如此,可算公平?”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明法明算,总比明经更加容易,对于朝廷而言,明法明算也确实是比明经更加有用,而真正需要高屋建瓴的高官,则由更加优秀的进士负责引领。”
“我也承认,即便我扩大三学的规模,普通的寻常人家也很难进得去,但普通人家和寒门子弟,通过明算明法,也能改变出身,做个八品,九品的小官还是可以的,如此再去培养孩子,一个八品九品的小官,进县学,总是没问题的吧?若是确实有天赋,进而进了府学,难道还是没有机会去考进士么?”
“世无无瑕疵之法,介白以为,老夫此法可还有什么缺陷么?你怨我取消了明经,害你弟白费了十数年的苦读,可以你现在的家庭,难道不应该去求进士么?”
一旁,王小虎十分高兴地说:“王公,您的意思是说,我如果能进府学的话,是有机会考上进士的?”
王安石:“当然,小虎,你才学其实不错,只是缺少一些见识而已,我打算在丁忧期间在江宁创建荆公书院,你若是不嫌弃,老夫可以对你亲自教导。”
“徒儿拜见师父”
这王小虎也是个给杆就上的性子,王安石的意思明明只是说收他为学生,而不是弟子,其实应该是叫老师更合适的。
也不知他是怕王安石后悔了还是如何,竟是突然起身,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乓乓乓不等任何人阻拦,就快速地叩了三个响头,而王安石见状,则是捋须而笑,完全没有反对。
王小仙:“…………”
【什么情况!小虎,都拜师王安石了?那……我靠,那我呢?我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