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簿,且请坐,阿二,去上茶,王主簿可有表字?”
“字介白”
“介白,好,介者磐石也,白者清正也,好表字,更是好秉性。”
堂堂府君之尊,在大宋也算是封疆大吏了,面对王小仙近乎于挑衅一般的书请,却居然非但不怒,反而摆出了一副如此亲和,礼遇的模样。
这元绛,今年已是六十整岁,头发大半已经花白,身穿一玄色袍子,看上去便好像是一个干瘦干瘦的,脸上皱纹也宛如刀凿斧劈的乡下老农一般。
唯独那一双眼睛,看着却是着实犀利。
此人其实也算是一代名臣,官宦子弟,其祖父元德昭时五代时的吴越宰相,五岁能诗,九岁能文,二十二岁时便高中进士,为官多年,尤其擅长理财和司法,
曾力主推行“盐钞法”,使朝廷岁入增加百万贯,也曾经智破海盗屠商案,被称赞“断狱如神,民畏且爱”,甚至于其身上还有军功,曾经抵御过侬智高。
知兵,明法,善断,善理财,几乎就是个六边形战士,每到一地履职,必以重手整顿吏治,作风强硬,常使下属子民既敬且畏,自然,其人在下属中的名声,也就不算太好。
哪个下属会喜欢一位作风强横的领导呢?
只是此时,王小仙对他几乎是已经都贴脸开大了,这位素来硬朗的府君,却反而是展现出了近乎于礼贤下士一般的宽和。
“介白上任以来,当真是做下了好大的事,便是连我,也听闻过你的名号,正想着哪天有暇召你一见,却不想,你居然找上来了,
清正羡余,花这些钱为百姓修筑堤坝,你可知这两件事,在官场上都是比较犯忌讳的?”
王小仙:“下官只知道上报君王,下恤百姓,不知道什么是忌讳。”
“呵呵呵,这话若是旁人来说,我定当他是在说空话套话,你来说,我却是多少还要信上几分的,你这人,不畏上么?”
“都是为朝廷做事,下官一片公心,谈不上一个畏字。”
“胆子也大”
“坐得正行的直,何所惧之?”
“哈哈哈哈哈,来,用茶。”
说话间,仆役已经将茶碗端了过来,王小仙喝了一口,也是微微诧异:“府君也喝这泡茶?”
“咱们江宁城自己的产业,岂有不支持一番的道理?我听说江宁县今年税制前所未有之清明,大户必缴,小户必不多负,县衙差役胥吏有了这制茶之利,在介白的管束之下,江宁县现在,吏治清明呀。”
“吏治清明,这都是令君的功劳,下官不敢居功。”
“你说你要这钱,是为了修河堤?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修河堤呢?”
“江宁河堤,素来险要,且多为土堤,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都已经破损了,尤其是燕子矶,三山矶这等险要地段,江水甚急,而堤上树木却几乎已被砍伐殆尽,一旦河堤有失,必是人间惨祸矣。”
“河堤没坏而修,岂不是半点功绩也无?”
“下官所为,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非为功绩。”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介白不贪功,不畏上,只为百姓福祉,好,你若当真是这样的人,清正羡余之事,我便是答应了你又有何不可,
江宁县和江宁府,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你把府库也捐了吧,我看也未尝不可,只是……几千贯钱,乃至几万贯钱,就算让你拿来修河堤,又能修得了多少?”
“本官这里,有一笔大钱,却是不知介石你敢不敢为了江宁府的百姓,动一动这笔钱款了。”
“大钱?什么大钱,有多少。”
“四十万。”
“四十万钱?那就是……四十贯?”
“是四十万,贯。”
“四十万,贯?哪,哪来的这么多钱?”
当即,元绛将去年的江宁府亏空案,原原本本的和王小仙讲了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