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好棒,我们赢了,您看他那副模样,分明是被大兄你驳斥的哑口无言,一看就是真心拜服了,大兄,你可真是辩才无双,太厉害了啊,我就说么,他不过区区一个明经,如何能敌得过大兄你这位新科进士?”
回府之后,王娟便忍不住开心了起来,她刚刚全程听了两个人的辩论,只觉得大兄所言甚是有道理。
王娟:“那明经才学虽然不行,见识倒是不错,至少是知错能改,被大兄这般一说,他就服了。”
王安石的家人么,都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大宋已经病入膏肓,非猛药不足以治沉珂的,当然,这其实也是他们王学,也就是未来的荆公学派在此时与其他儒林辩经,最受争议的地方。
今天这一场,倒是顺利,那区区明经小官,居然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一点疑意都没有,王娟看来这也算至少有些见识。
“他……真的,输了么?”
王雱却是没有王娟那么开心,反而只是一个劲的苦笑。
一来,王娟虽然也有一些学识,但毕竟是女儿家,学习只是兴趣,以至于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商君书是什么,更不知道这是儒家的至邪之物。
以至于王娟甚至完全不知道王小仙说的是什么,引用的那么几句,也只是觉得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压根也没往深了去想。
王雱却是不同,虽然是刚刚考上进士,也没有实际的政治经验,可王安石从小就是拿他当官来培养的,耳濡目染,对于官场之事也是有所了解,今天这事,这话,也着实是将他给噎的不轻。
恰巧王安石正在家中闲着没事看书,他本来是没将此当回事的,毕竟都是小辈,只是见他二人神色,一个兴高采烈,另一个却是好像满腹心事,不由得却是也好奇起来了。
“怎么,大郎,今日之辩,莫非是有什么意外?”
王娟:“是啊大兄,你看上去并不十分高兴,莫非这其中还有我不懂的玄机?”
“这……那王主簿所言,确实……憋得我怪难受的。”
说着,那王雱便将今日之辩一五一十地又和王安石复述了一遍。
王安石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突然嗤笑了一下,道:“大郎,商君之道,历朝历代虽然都对此严加批判,与我儒家仁爱之道也确实是处处相对,然而治国理政,却也并非是全无可取之处,此前你要考科举,不好对这等杂学钻研太过,眼下正好丁忧期间无事,你倒是拜访也读一下。”
“是,父亲,莫非他的话中,真的还有玄机,亦或者是可取之处?”
王安石笑道:“他说能者上,庸者汰,你觉得是什么意思?能者上好理解,庸者汰呢?所谓‘强者必治,治者必强;富者必治,治者必富’,是说治理天下,必须要以强硬的手腕才能使国家富强,结合这两句话,你没察觉这其中的杀意么?”
“我记得秦朝法度之中,地官员的考评制度里,政绩连续居于末流的话,是要获罪,被贬为奴隶的。至于‘吏民相窥其情,上以一责下’这话的意思是说,一个官员犯错,举荐他的上司,在他手下做事的下属同罪,你觉得如此吏治,在我大宋可行否?若是当真如此行事,这天下只怕是非得要大乱不可了。”
“啊这……此人心性,竟然如此凶悍偏激?”
王安石这般点明了说,就连王娟也觉得这好像确实是有问题,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却是忍不住嘟囔道:“他这是故意在拿话噎人,还是真的这么想的?这个明经,怎么这么讨厌,明明是辩输了,却居然还这般故意恶心咱们。”
王安石却反而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反而笑得更厉害了:“至少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此人,不欲乘我的东风啊,呵,这性子,着实是少见,颇有周处君之风采,况且他区区一个明经,居然会对商君书如此熟悉,还能有这番见解,这倒是也着实古怪,不是说,此人家贫么?”
宋代书籍本不便宜,商君书更是十分冷门的书,寻常人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一个自幼家贫的明经,看杂书就已经不太寻常了,更何况居然还是商君书。
“他家中开了个茶摊,卖泡茶为生,不过那茶摊生意极好,什么时候去,人几乎都是满的,
他们家所卖的茶饮,茶香浓郁而醇厚,甘洌而清爽,别有一番滋味,虽是方便快捷的泡茶,然而孩儿喝着,却是极好,不逊于一般点茶了,卖的价格也不贵,贩夫走卒,都能饮用的起,就是不知他们利润几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