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后院。 卢如璧半靠在水榭里闭目养神,廊下歌舞依旧,扬州来的细腰美人舞姿精妙绝伦,是特意替他准备的。 刺史府的宴,已经开了四天了。 他的兴致依然很高,临安上上下下的官吏乡绅,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满意。 顾微雨端了茶盏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茶,体贴的凑过去递给他。 卢如璧猛地睁开眼,自软榻上起身,桃花眼亲切而温柔的看向她:“真是稀奇,微雨娘子一来,雨便停了,万里无云。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他模样生的好,调笑的时候也叫人觉得深情,而且有趣。 顾微雨如今已经快三十岁了,“小福星”这三个字让她如同少女一般红了面庞。 她白了卢如璧一眼,又有几分娇嗔的笑了笑,伺立在一旁,更体贴温柔的给刺史倒酒。 “哎,微雨娘子如此善解人意,县主这样为难她做什么?”刺史饮了口酒,很不赞同的叹了一声。 吴子契是他心腹,又出身临安大族,他向来以礼相待。 吴子契也很会说话做事,正室夫人自然是摆在家里供着,这能说会道,明快爽利的小夫人,倒是可以带出来见人周旋。 公务劳神之时,有这样一个知情解意,同男子一般有见识的女子一道儿说说话,实在让他很满足。 所以应门僮来传话县主来了的时候,他不悦的摆了摆手,“去告诉县主,刺史府今日无暇见客。” 毕竟是县主,那小童子愣了一下,没敢立即走。 “这……县主人已经到了门口了……” “本府公务繁忙,改日,再请她过府一叙。”沈刺史不耐烦的打发走了小童。 众人一听这事儿,都狐疑的互相看了看,这宴开到一半,微雨娘子突然来了,县主竟然也跟了过来。 听着意思,好像…… 微雨娘子得罪了县主,来找刺史救命? “微雨娘子才貌双全,是这临安城里最美的一道风景,县主还是个小孩子,她要闹,就随她去吧。” 卢如璧突然说,他斜靠在椅子上,举起酒盏,“不管她,来,喝酒。” 潇洒肆意的如璧公子这样说,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所周知,如璧公子曾在京城追求过临安县主,县主气性大,还让家里的小婢女追着卢家的小厮殴打。 此事一时传为了笑谈。 如今如璧公子追到了临安,在刺史府里夜夜笙歌,欢饮达旦,说不准这是受了情商,过来散心呢。 微雨娘子名动临安城,和如璧公子又是旧相识,县主追到这里来,搞不好是女儿家心性,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不珍惜,等跑了又闹脾气…… 嗨,这男男女女的破事,谁也说不准,还是喝酒吧! “喝酒喝酒,那县主不过是个小丫头,有如璧公子和刺史大人再次,微雨娘子大可以安心。” 众人纷纷正坐举杯,附和起来。 “就是,良辰美景,理那小丫头做甚。” “这人也真是稀奇,乘船还要拜码头呢,这县主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竟然闹着要到刺史府来要人。” “哼,一个靠捐银子捐来的县主,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临安之主了!这可是刺史府!” …… 众人说了一会儿,方才出去的应门僮又跑了回来,脸上慌里慌张的,到了近前,便哆哆嗦嗦的道: “大人……骠骑将军来了……” “什么?”沈刺史面色一变,“他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来做什么!” “不……小人不知……”那小童被吓得脸色惨白,“他是和县主一道儿来的,说……让大人交出微雨娘子。” “交出微雨娘子?”沈刺史懵了,“他要微雨娘子做什么……” 他面上狐疑的看向卢如璧和帐下官吏们,手上示意仆从将宴席赶紧撤了。 “他……没说……只是县主让交出微雨娘子。”小童小声道。 这话说的,众人哪里不明白,骠骑将军跑来这一下,专门给临安县主撑腰来了? “骠骑将军闲来无事,会替一个小丫头出头?”顾微雨小声道。 她紧张的往卢如璧身边缩了缩。 卢如璧并不慌乱,他平静道:“骠骑将军,他带了多少人?” “并未带多少人,只和县主的马车一道儿来的。” “不可能,掌管大周军政的骠骑将军,只要是露面,必定有十二银甲护卫跟随。”卢如璧道。 “我再问你,那骠骑将军,生的什么模样?” “模样?”小童愣了一下,“他带着面具……小人看不见面容。” “是什么样的面具?” “是……一个木头刻的面具,瞧着挺普通的。” “呵……”卢如璧嗤笑了一声,冲刺史道:“既然县主连骠骑将军都搬了过来,府上不见一见,也说不过去了。” 沈刺史闻也笑了,放心的让人去请了。 “照公子的意思?这位骠骑将军,有蹊跷?”众人纷纷狐疑的看向卢如璧。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骠骑将军平日里并不戴面具,他只戴一方玄铁制成的明王面具,甚是可怖。”沈刺史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明王面具难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戴的。” “那他们还能找个人假扮骠骑将军不成?”顾微雨忍不住道,“这小县主胆子也太大了吧。” “别人不敢,她却是敢的,她那三百万两的银子,便是捐给的骠骑将军那里,小丫头拿他名头吓唬人,骠骑将军还能翻脸怎的?”沈刺史叹了口气。 他倒也不是一定要保顾微雨,但一个小小县主,要从他刺史府要人,实在是不给他面子了。 卢如璧看着众人,忍不住笑道:“骠骑将军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面,其实也出过不少人假借他的名义在外行骗。不过啊,从没有人能假扮成功的。” “哦?”众人惊奇起来。 卢如璧道:“那些行骗的都觉得骠骑将军定然生的健壮肥硕,五大三粗。这些伎俩……呵……” “难道不是?”临安官吏们都惊讶了起来,“我等也没有见过骠骑将军,只是听传闻,大约也是副修罗的样貌。” “非也非也。”沈刺史道,“我曾见过他几面,骠骑将军生的俊朗不凡,并不是那凶神恶煞的样貌。一会儿若是来了个五大三处的屠户模样的,立即给他拿下。” 正说着,家丁仆役领着人周晚吟等人走了进来。 只见一个身穿暗青色衣衫的青年缓缓走在最前头,他面庞上虽然带着面具,但从身量上看,也该是个俊朗的年轻人。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