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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2:心眼子(上)【求月票】(1 / 1)

“儿子不服。” 崔熊明目张胆跟他顶嘴。 下一秒,茶盏在他腿边炸开。 崔止眼神阴鸷到骇人:“崔侯白!” 崔熊从地上起身,毫不怯场地直视崔止的眼睛:“父亲方才问儿子是替谁隐瞒,儿子现在也想问父亲,你从头到尾都是知情之人?” “你早就知道宝君身份不对!” “若非如此,父亲何必多此一问?” “连你儿子都要被你玩弄股掌之间?” 崔熊起初还极力克制自己情绪不失控,以免父子俩吵出真火,但几个问题下来,越说越气,怨怼情绪怎么也藏不住,索性不藏了。 崔止不发一语,想听听这儿子要说什么。 崔熊道:“她是谁?” 崔止被三个字弄破防了,气极反笑,阴阳怪气道:“你问这个作甚?怎么,你被你父亲玩弄股掌之间,你不能忍,你被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玩弄股掌之间,你就能忍了?” 父子俩之间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最终,崔熊先退了一步。 “左右逢源不是次次都能奏效的,父亲明面上拥趸国主,暗地里又给了康国便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想凭这点恩惠就想保住崔氏全族,未免将康国想得过于单纯。” 崔熊知道父亲的算盘与安排,不外乎就是——父亲隐退,他上位,崔氏换了个当家人,日后朝中又有二麋帮衬,一切旧事就能翻篇。 但,真的能翻篇吗? 崔熊觉得翻不了! 父亲跟众神会关系紧密,实在是不好剥离,而且崔氏体量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戚国境内又不只有族长这一支,其他旁支也是盘根错节,康国不动族长这一支,还不能动其他旁支了?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同族血亲,如何能分得清楚?一损俱损。 康国此战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超预期。 西南诸国盟军满打满算就撑了不足一年。 这点时间还不够沈幼梨治理河尹。 “哼,你倒是思虑周全,崔某竟不知自己儿子何时有如此心机了。我再不济,也比你多吃了二十多年五谷,用不着你劳神忧心……” 崔熊的打算并没错。 甚至称得上缜密周全。 只是,他并不知道崔徽真正立场,更不知道他外祖父崔孝的存在。崔氏跟康国的联系远比崔熊看到的更加紧密。这份紧密能让崔氏争取更多时间转变,从容地全身而退。 提及这个,崔止就有些恼。 他那位老泰山对女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软禁他的这段时日不给一次好脸色,一听崔熊抱病就立马使唤崔止过来压阵。 老泰山是怕岳母憾事在崔熊身上发生? 闻听崔止有把握,崔熊也不再多。 “她的事情,儿子会去问母亲。” 母亲崔徽跟游宝关系极好,许多时候不似婆媳,倒像认识许久的故交。崔熊以前只当二人有缘,但跳出藩篱,真相远比他以为的复杂。母亲这边也说不通,他就找二麋。 全家上下,总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崔止看着儿子行礼告退,血压有些高。 但,还是那句话—— 合格的继承人就一个崔熊。 内心再怎么气,崔止还是要捏着鼻子给对方收拾烂摊子。戚国国主被刺杀身亡的消息不能如实公布,只能推说忧思过重,突发恶疾。又赶上梅梦战死的节骨眼,崔止心念一转就有了完美说辞:“正可谓是‘潇湘水断,宛委山倾,珠沉圆折,玉碎连城’。” 国主痛失挚友,亡魂失魄。 短短数日病情恶化,撒手人寰。 崔止现身,守将作为崔氏提拔的门生自然站在他这边。有着兵权震慑,国主薨逝消息并未引起朝臣动乱。在一众臣子拥护下,崔止负责处理国主的身后事,推举继任者。 “主上刚过身,继任者一事……” 崔止并不想掺和后面一件事。 但其他臣工不这么想。 有人道:“崔公,国无君则乱。” 也有人有自己的心思。 他们想从宗室里面挑一位成年的主君。 碍于先主膝下有继承人,越过继承人推举其他人,容易惹来攻讦。崔止支持就没问题了:“国一日不可无君,何况是内忧外患的多事之秋?更需主君稳定臣民之心啊!” 崔止对这些话题统统选择装聋作哑。 实在糊弄不过去就原地装晕。 他本身就因为岳母病故而卧床不起,现在是强撑着虚弱站出来主持国主丧仪,再加上国主还是他前妻,他受不了多重打击一病不起也是合乎逻辑的。次数多了,臣工也知道崔止不想蹚这一趟浑水,只能派人来探崔止口风。 崔止可以不加入,但要表态。 不管他们推举幼主还是推举成年宗室,崔止都不能表示不满。否则他们选出人选,崔止再跳出来说不行,那不是添乱?崔止也给了他们吃一颗定心丸,不管新主是先主子嗣还是其他宗室子弟都行,然后继续当甩手掌柜。 时局特殊,国主尸体没有停灵太久。 不过双七就决定扶灵下葬。 戚国臣工也紧急抓来一位年纪三十多的宗室男丁继任新主。这位新主在家中风流,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差点砸懵逼。人在家中坐,王位天上来!世上居然还有这好事儿? 他匆匆上位,立马封了先主子嗣。 王都收到消息的时候,几个有子嗣的男宠还想争权夺利,拥立自己女儿当国主,自己垂帘听政过一把摄政王夫的瘾,奈何前线的戚国文武大臣封锁先主薨逝消息,导致男宠刚有动作,新主人选已经确定。他们不得不被赶出王庭,带着各自女儿被保护起来。 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软禁。 新主上位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和谈。 他道:“这一仗先不打了。” 和谈使者两条腿还没迈出城门,康国这边派了使者过来吊唁。戚国正值国丧,康国暂时停了对戚国方面的进攻,一心一意攻打戚国盟友。属于康国的版图每天都在扩张。 新主被推出来刚几天就后悔了。 当国主的新鲜劲儿过去,剩下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还以为自己捡了大漏,没想到是惹上大麻烦。戚国在上一战损失惨重,现在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要粮没粮…… 这一仗还怎么打? 康国想吞西南? 轻轻一嗦,都不用费劲儿嚼。 国主想用缓兵之计,先服软示弱换取生存空间和时间,用利益稳住康国。给他几年时间缓过来,届时再图谋其他。这个念头不能直接说,迫不得已,新主只能找上崔止。 崔止依旧跟新主打太极。 别问,问就是他病得厉害,脑子罢工。 新主吃了两次闭门羹,正准备去吃第三次,他看到了康国方面派来的吊唁使者,立马打消登门拜访念头,内心涌起被愚弄的恨意。 无他,使者姓崔,崔氏的崔。 崔止二子,崔麋! 一时间,灵堂安静得针落可闻,不论文武,皆面露仇恨,恨不得将崔麋斩杀灵前! “这位使者瞧着好生面善。” 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崔熊表情。 “确实面善,记得在崔公府上设宴之时见过。说起来,崔公二子似与使者同名?” 崔熊面不改色道:“正是家弟。” 崔麋冲崔止拱手施礼:“见过父亲。” 又冲崔熊道:“见过大兄。” 戚国文武包括新主都面容扭曲。 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 崔止父子从未提过崔麋效忠康国! 崔氏父子三人当众坦荡承认彼此关系,这倒衬得其他人里外不是人。崔止儿子投奔了康国又不能证明崔氏也投奔康国?世家子弟多头下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两条腿长在崔麋身上,崔止还能管他效忠哪位主公吗? 崔麋可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 他拈香敬拜的时候,眼前闪现的却是其他画面,心中颇为感慨——他见过戚国国主十几种不同死法,也见过她活下来的未来,唯有眼前这种,他的大兄是安然无恙的。 崔麋恭敬将香递给内侍,再行拜礼。 内心念念有词,给戚国国主超度。 死道友,不死贫道。 跟兄长相比,您还是安歇吧。 如果是其他使者前来吊唁,可能有性命之忧,但崔麋却安逸得像是回了家,大摇大摆出入也不担心小命。他刚坐下想喝口茶,茶盏就被一只手夺走:“大哥,我的茶。” 他长途奔袭早就口渴了。 “先别喝,先回答。” 崔麋只能收起软成面条的不羁坐姿:“大哥想问什么?其他都好说,大嫂别问。” 崔熊被噎了一下:“二麋!” 崔麋苦口婆心:“大哥,你清醒一些!” 崔熊道:“我总该找她问个清楚,我跟她这些年算什么,她难道从无一份真心?” “算你倒霉。” 崔熊:“……” 崔麋叹气:“听弟弟一句劝,她不是合格的宗妇,当宗妇也太暴殄天物。说句僭越的话,大哥你需要一位贤内助,一个跟你脑子差距不大还愿意将你视为人生第一的。” 大哥在那位心里都挤不进前十。 崔熊张了张嘴:“……可是……” 他没有想让对方当个纯粹的宗妇,也不准备将人约束内宅,这些二麋难道看不出? 毕竟是亲兄弟,有些话不用张嘴说也知道彼此脑中的想法:“我当然能看得出!但你看上的这位不同啊,我真怕你哪天被她……” 论心眼,大哥是比对方多。 但论果断,大哥是拍马难及。 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寻常少女跟大哥相处这几年,不说芳心暗许也得心旌动摇,但那位是说弃就弃,二人差距太大了!大哥怎么比?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可能有毒! 崔熊看着弟,弟弟看着地。 最后—— 崔熊选择曲线救国。 “我问,你只需要说是或者不是。” 崔麋心下挑眉。 大哥以为这样就能找到对方? 太天真了。 三轮问题后,崔麋发现天真的人是自己。 崔熊对游宝的真实身份有了大致猜测,心中安定不少。余光看到弟弟露出一难尽的神色,他道:“我与父亲是不同的,你放心,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家族大事。” 游宝或许是崔氏转型的关键一环。 “……小弟可算知道你为何会……” 崔麋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其实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大哥在这么多种未来里面都不得善终,花式死亡,现在一看,实在怨不得旁人,只能怨大哥心眼太多,而他招惹的对手又最不吃这一套…… 崔熊眸色疑惑:“什么?” 崔麋语重心长:“真诚一些能活命。” “为兄对你还不够真诚?” 崔麋多少祸事都是自己给抗下的? 他还没问崔麋怎么跑到康国阵营呢! “二麋,你原先不是效忠钟离女君?阵前并未传来钟离女君下落,你们这是……” 崔熊以为钟离复是被康国俘虏,干脆投了康国,连带着崔麋也被打包入康国阵营。 对于这结果,他不是很意外。 他早就猜测钟离复跟康国有关系,他父亲也是通过此人跟康国在暗中达成了交易。 崔麋硬着头皮讪笑。 “这个……说来话长……” 见崔麋不欲详说,崔熊也没继续追问,悬吊嗓子眼儿的心彻底落地:“为兄还担心崔氏日后的路,却不知你跟康国有这层干系。有了这层关系,日后处境能宽松不少。” 崔麋一听就知道兄长操心什么。 继续讪笑:“大兄,有件事没跟你说。” “什么事情?” “咱们不是有一位外祖?” “我们自然有外祖。” 总不能是外祖母一人生了母亲舅舅等人。 “小弟也是近期才知,外祖在康国王庭也是一号人物,你担心的都不成问题。”靠着这几层关系,崔氏上下有足够时间全身而退! 落在崔熊耳中如平地惊雷。 “怎么可能?” 根正苗红的崔氏跟康国早就暗通款曲? 难怪父亲当时还嘲笑自己? 合着父亲早就知道了? 崔麋小声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而且——外祖准备跟父亲讨要你或者我……” 都姓崔,但祖宗不同。 “讨要你?” 崔麋强调:“还有你。” 他看到的未来里面,父亲差点儿气炸。 不管是哪种未来,这对翁婿关系都不好。 _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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