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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番外·旧疤·中(1 / 2)

镜弦独自下了山,一走就是三年。

偶尔她会寄信回来。

或是给言渊的,或是给几位长老的,甚至连芜月都收到了一封——

虽然她看完后气得差点拔剑下山。

唯独宋揽风,一封也未曾收到过。

他从她给别人的信中得知,她交了许多新的朋友,其中有个青州的傻小子整天追着她跑。

宋揽风有点欣慰。

小师妹果真优秀,到哪儿都招人喜欢。

他又有点难过。

师妹好像忘了还有他这个师兄。

也不知今年年底,她能不能回来吃年夜饭。

……

除夕夜,出人意料的,镜弦冒着大雪回来了。

几年不见,少女出落得愈发明艳,已是闻名的美人。

她性子不似少时暴躁,沉稳了许多,见到宋揽风,破天荒的对他行礼,唤:

“师兄。”

看来此次游历大有长进。

宋揽风更欣慰了,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

镜弦胃口不好,挑挑拣拣,没吃几口就停了下来。

见状,言渊拿起筷子给她夹菜,旁边的芜月立马端过碗:

“我也要。”

言渊不耐:“自己夹。”

芜月“哐当”搁了碗,重重哼了一声:

“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你给她夹菜。”

言渊登时沉了脸:

“你再说一次?”

芜月梗着脖子:

“说就说!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几年前还把她拦住,结果人家……”

言渊脸色难看。

宋揽风唯恐又打起来,急忙打断芜月,好声好气地劝道:

“都少说两句,安生些把年过了罢。”

芜月转头,跳脚:

“宋揽风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了,你不也偏心她吗?从小就偏心!”

宋揽风解释:“师妹,我没有。”

芜月反问:

“那为什么每次我们打完架,你都偷偷去执法堂替她受罚?”

镜弦一怔。

宋揽风语塞。

芜月语气讥讽:

“她出去游历这么久,连信都不给你写一封,你真以为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宋揽风目光一黯。

今天这顿年夜饭是注定吃不下去了。

芜月言渊接连负气离开。

外头烟花四起,宋揽风对着一桌菜叹了口气,跟后面发呆的镜弦商量:

“都冷了,我拿去热热,你好歹再吃两口。”

顿了顿,他声音更轻: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镜弦回过神,默了半晌,忽然提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一把抓住他衣领。

他不解,“怎么了?”

她用力将他拽到面前,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脸。

“……”

窗外一朵烟花炸开,“砰”地一声响。

宋揽风表情空白,结巴起来:

怎、怎么了?”

镜弦道:“我不喜欢言渊。”

“我喜欢你。”

宋揽风耳根红得几乎滴血,懵懵地,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师妹,你在说什么?”

镜弦拿出一沓厚厚的信纸:

“这些都是我给你写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信。”

宋揽风:“啊?”

镜弦把信纸拍在桌上:

“我怕你给我回信,我会忍不住回来,又怕你根本不会给我回信,所以,一直没把它们寄出去。”

宋揽风扫了一眼最上面的那些字迹。

大概说的是天气如何,风景如何。

是很寻常的信件。

却因为主人没有寄出的勇气而积压,随岁月泛黄。

他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问:

“还吃饭吗?”

镜弦拉着他不许他走:

“你为什么要偷偷替我受罚?”

宋揽风支吾一下,“鞭刑太重,你受不住。”

镜弦:“那你就受得住了吗?”

他语气自然:“我是师兄,况且师尊闭关前交代过,我自然要护着你。”

镜弦:“只是因为师尊的交代?”

宋揽风不吱声。

镜弦:“我就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宋揽风摇头:

“师妹,我非你良配。”

在逍遥宗一众天之骄子里,他实在太过普通。

若不是幼时走运被宗主捡回来,以他的资质,恐怕连逍遥宗山门也进不去。

是以,他做逍遥宗的大师兄,不服者十之八九。

他已习惯那些冷言冷语,唯有镜弦还在执着地同那些人打架。

“大师兄觉得,什么才算良配?”镜弦反问。

宋揽风温声道:

“需得天资高,家世好,修为强,时刻将你放在心上,如此,可称良配。”

“那是你以为的良配。”

镜弦道:“可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在乎的是这些呢?”

宋揽风不知怎么回答,只好道:

“师妹,不要再胡闹了。”

“……我最讨厌你这一点。”

镜弦松开他衣领,垂眸:

“不管我做什么,你永远都把我当小孩子。”

她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宋揽风追了两步,鬼使神差地问:

“你还会回来吗?”

镜弦一脚踩在松软积雪中,在寒冷的冬夜回头,说话时,呼出一团白雾:

“等我不喜欢你了,我就回来。”

宋揽风轻声道:

“早些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同上次一样,她没说话,大步离开。

又是好几年过去。

日子照常过,她偶尔传信回来,依旧没有他的那封。

听说青州那个傻小子还追着她。

非常之执着。

言渊说起这件事时,咬牙切齿的做出如下点评:

“死缠烂打,简直不要脸。”

宋揽风笑了笑:“持之以恒,他还不错。”

言渊瞪他,不满地嚷嚷:

“大师兄你到底向着谁?别忘了,你可是我这一边的。”

宋揽风摸摸鼻尖,干笑一声,岔开话题:

“群英会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少年挑眉,双手抱臂: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揽风:“为何?”

芜月沉默许久,道:

“你若答应我,我便告诉你镜弦的下落。”

她果然没死。

他满心欢喜,当即点头。

“还有一件事。”芜月轻抚小腹,缓缓说道,“我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

宋揽风问:“谁的?”

芜月笑了一声,抹了把脸,口吻嘲弄:

“谁的不重要,总归那个人不会认。”

——用了迷情丹才得来的孩子,注定不会被生父所喜。

小师弟不是这样的人。宋揽风一颗心不知该放下还是提起,揉揉额角,没再追问孩子的生父,只叹了口气:

“糊涂。”

“大师兄,求你帮帮我。”她声音小了下去,“就当是看在我爹把你捡回来养大的份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了。”

屋外风声渐大,窗户吱吱作响。

宋揽风扶着桌子坐下,哑声道:

“成亲吧。”

以防万一,芜月将一身修为尽数渡给了他。

于是,他轻而易举打败言渊,成了逍遥宗新一任宗主,风光迎娶已故师尊的女儿。

芜月却始终没兑现承诺,一拖再拖。

直到生产那日,她死死抓着他的手,对他说:

“对不起。”

说话时,她满脸是泪,已回天乏术。

宋揽风勉强笑笑,温声宽慰她:

“你并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她神智已经模糊,无意识呢喃:

“我对不起你,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恶人,他杀了镜弦。”

“……”

天边一声炸雷。

榻上女子阖上双眼。

宋揽风怔怔坐着,许久,呕出一口鲜血。

摇篮中,刚出生的婴儿放声大哭。

如同气泡破碎的刹那,尖锐的刺痛席卷全身。

这痛感来得太迟,他早已麻木,随手擦去唇瓣血迹,跌跌撞撞走到摇篮前,心中唯有一念。

杀了她。

他怀揣着满腔恨意抱起那个孩子。

只要稍稍用力,他便能取走她的性命。

可那只手放在婴儿脖颈间良久,迟迟没有动作。

有人抱着,婴儿不再哭恼,眨着乌黑的眼瞳好奇打量他。

蓦地,她对他咧嘴一笑。

宋揽风指尖一颤。

那个孩子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他将她交给旁人照顾,刻意疏远着她,依旧在暗中追查镜弦之死。

那个孩子却总爱在他面前晃悠,用尽一切办法来引起他的注意。

他只冷眼看着,不予回应。

这是杀死他所爱的凶手的孩子。

留她一命已是极限,他做不到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去疼爱她。

时间如水一般流逝,几年后,他亦收了徒。

性子与他当年很是相似。

那个孩子不缠着他了,改为缠着新收的小徒弟。

偶尔,他看着他们,也会忍不住恍神。

岁月总是如此相似。

当年的他们,与现在的他们,这样的像。

只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他们。

夕阳微冷,宋揽风低眉看着左手掌心。

一道格外狰狞的旧疤几乎横穿整个掌面。

原本走势极好的掌纹一分为二,如同一并改写的命运。

他慢慢收拢指节,一并握住了那道疤,恍惚间又想起那一年。

除夕夜,漫天烟火。

少女抬头看他,眼眸如星。

“我不喜欢言渊,我喜欢你。”

可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

弦音难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沈明朝出生在大雪夜。

比他的双生哥哥晚一刻钟。

只是一刻钟,他们的命运却两极分化。

周国皇室素来视双生为不详,依照过去的惯例,将他放到了檐外雪中。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冻死在寒夜里,如此,谁也不用承担杀死他的罪名。

只怪天太冷罢了。

温暖的室内,刚生产完的皇后抱着襁褓里的婴儿,没忍住向窗外看了一眼。

也只是一眼而已。

“怪他命不好。”她拭泪,“偏偏和他哥哥一起托生在了我肚子里。”

她怀中,襁褓里的孩子刚吃完奶,睡得香甜。

屋外,雪中的沈小殿下哭得撕心裂肺。

天快亮的时候,哭声渐渐停下。

宫人准备了一方小小的棺木,前去为他殓尸。

婴儿冻得面容青紫,安安静静的,似是熟睡。

宫人弯腰抱起,正要放至棺中,一只小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子,颤抖的,紧紧的。

婴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宫人大骇,吓得险些将他扔出去。

众人亦是惊慌失措。

小皇子没死的消息传到金銮殿,年轻的帝王翻阅着奏章,头也不抬:

“一夜不够,那便两夜。”

语气并无波澜。

宫人欠身:“是。”

可一连三夜过去,小皇子依旧不肯就死,仍一息尚存。

妖孽之说不胫而走。

宫中气氛日益沉重。

终于,慈宁宫传来消息。

却不是要他的命。

“妖孽如何入得皇家?这孩子命不该绝罢了。”

于是,沈小殿下被太后身边的嬷嬷接走,由太后亲自抚养。

五年过去,那个在雪中不肯咽气的小皇子渐渐长大。

他每日都会去中宫向母后请安,风雨无阻。

满头珠翠的女子端坐在上首,看他的目光满是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直到与他面容如出一辙的孩子走进殿中,她嘴角立时弯起,起身抱住那个孩子,嗓音温柔:

“想吃桂花糕吗?母亲亲手做的。”

小孩儿嘟嘴撒娇:“桂花糕吃腻了,孩儿今日想吃马蹄糕。“

女子点点他鼻尖:“小馋猫。”

如此亲昵,如同世上每一对平凡的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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