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
桑念长睫一颤,缓慢回头。
是她的室友,陆西一。
陆西一继续道:
“今天别查重了,我听说系统出错了,赶紧过来吃沙瓤的大西——”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全是诧异:
“你怎么哭了?”
“……”
桑念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一片潮湿冰冷。
她凝了那滴泪许久,抬眸对室友笑了笑: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陆西一好奇:“有多长?”
她轻声道:
“大概,有一千年那么长。”
陆西一啧啧道:“怪不得你吓哭了,人要是真活了一千年,那不得疯啊?”
桑念想和她一起笑,余光瞥见指间红玉戒指,眼一弯,泪如雨下。
陆西一慌了:
“你到底怎么了?”
桑念摇摇头,又摆摆手,眼眶酸得厉害,泪水晃出无数重影,直到再也看不清眼前景物。
原来,难过是这种感觉。
可是……
她捂住心口。
还是好疼。
呼吸疼,说话疼,想起一个人时更疼。
桑念脸色惨白,腰越弯越低,耳边响起绵长的轰鸣,什么也听不清。
“砰——”
桌上未放稳的西瓜滚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汁水淌了一地。
殷红似血。
……
天气很好。
毕业快要一年,又一个春天到来。
手机震了震,桑念低头看了眼,是陆西一发来的消息,约她出去玩儿。
她回了个“好”字,定下见面的地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桑妈妈听见动静,从书房探头看来:
“要出门?”
桑念嘚吧嘚吧跑过去抱住她胳膊,腻歪了好一会儿才道:
“陆西一叫我出去玩儿。”
桑爸爸也从厨房探出脑袋:
“要不吃完饭再走?”
桑念忙道:“不用做我的饭,我们要去吃烤肉。”
“又吃烤肉啊,”桑爸爸嘀咕一声,开始解围裙,“爸爸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桑念已经在换鞋,“我打车就行。”
“那你别玩太晚,”他不放心地叮嘱,“早点回家。”
“知道了。”
桑念对他们挥挥手,顺便提了门口的垃圾,脚步轻快地进电梯。
今天是周六,街上比平时更加热闹。
桑念下车,直奔烤肉店。
陆西一正好也到了,两人点好餐,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
陆西一碎碎念:
“你去年那样,我还以为咱们宿舍要保研了呢,当时要真保上了,我现在哪还用学得这么头疼。”
桑念讪讪道:“只是低血糖而已。”
陆西一:“对对对,你只是低血糖晕了过去,我们整个宿舍的人都差点被你吓死。”
桑念不太好意思道:
“那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陆西一正要开口,视线忽地越过她,定在她身后某一处,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回道:
“你刚刚说什么?”
桑念好奇:“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说起这个,陆西一语气夸张:
“帅哥!大帅哥!比我爸还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桑念笑了一声,并不感兴趣:
“是吗?”
陆西一张望了一下:
“奇怪,他怎么不见了,我还想让你也看看呢。”
“吃完走了吧。”
桑念埋头塞了一大口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赶紧吃,剩下的都是你点的,我点的可都吃完了。”
陆西一哀嚎:“你再帮我吃一点。”
桑念扶额:“谁让你点那么多的。”
陆西一撅嘴:“我以为我能吃完。”
桑念幽幽道:“你上次也是这么以为的。”
陆西一塞了口肉,两腮一鼓一鼓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辞职的事决定好了吗?”
——毕业后没多久,桑念就近找了一份工作,一直做到现在。
说到这个桑念就来气:
“一份企划案做了无数遍,结果最后还是定了第一版,我加班都快加傻了,结果就这破岗位还一群人争着抢,离谱。”
陆西一:“要不去我爸公司吧?”
桑念托腮:“专业不对口。”
陆西一:“那就干脆别工作了。”
桑念噗嗤笑了:
“不工作你养我啊?”
陆西一挑眉:“我养就我养。”
“行了,知道你很有钱了。”桑念抽了张纸擦嘴,“吃完了?走吧。”
陆西一跟着站起来,挽住她手臂一同走出烤肉店:
“不行,太撑了,逛街消消食吧。”
华灯初上,人流如织。
冬天刚过去不久,风还有些微微的凉。
头顶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光似碎银。
两人逛了一会儿商城,提着购物袋去抓娃娃。
透明的玻璃柜里堆着许多毛茸玩具,桑念很想要里面那只小熊。
可直到一摞游戏币都用光,她还是没抓到那只小熊。
旁边的陆西一倒是抓了不少,见她还空着手,塞给她几个娃娃:
“真菜。”
桑念撇撇嘴,把娃娃还回去。
她只喜欢那只小熊,除了它,她谁都不要。
两人准备回家,没走几步,陆西一诧异道:
“我好像又看见那个人了。”
桑念兴致缺缺:“这么巧啊,他也来抓娃娃。”
陆西一还要多看两眼,桑念拉着她匆匆跑出游戏厅:
“我爸来接我了。”
两个年轻女孩儿风一样离开。
明亮的玻璃柜微微反光,倒映出一个修长的影子。
他侧过脸,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向玻璃柜中的小熊。
……
与陆西一道别,桑念上了爸爸的车。
她系好安全带,挨个儿给他看自己今天的战利品。
几乎都是给他和桑妈妈买的衣裳鞋子。
桑爸爸不满:“你自己呢?”
桑念道:“我没看到喜欢的。”
桑爸爸欲言又止。
桑念:“怎么了?”
前方是红灯,车缓缓停下,桑爸爸小心地问她:
“念念啊,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桑念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桑爸爸腾出一只手揉揉她脑袋:
“爸爸妈妈总觉得,你没以前那么开心了,是工作不顺利?还是——?”
桑念笑了笑:
“我工作确实不太顺利,正要辞职呢。”
桑爸爸道:
“那就辞,家里不缺你这一双筷子,爸爸妈妈养得起你,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桑念看着他眼尾不知何时冒出的皱纹,轻轻“嗯”了一声,复又撒娇:
“有你们真好,我要留在家里给你们做一辈子的女儿。”
绿灯亮起,车辆重新前行,桑爸爸笑骂一声:
“不留在家里你还想去哪儿?还想给谁做女儿?”
桑念嘿嘿一笑,去拆棒棒糖的糖纸,爸爸一根,自己一根。
桑爸爸冷不丁地问:
“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男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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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念一脸怨气地按停闹钟,一脸怨气的下床洗漱,一脸怨气的出门。
门口多了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贴着写了“桑念收”的纸条。
随着她开门的动作,盒子被推远了些。
“快递?”她弯腰捞在手中掂了掂,挺轻,似乎装着织物棉花一类的物品。
“我最近没买东西啊,我妈买的?”
桑念咕哝一句,眼看时间快要来不及,随手把盒子放在鞋柜上,大步跑进电梯。
公司加班的人不少,怨气重得堪比乱葬岗。
桑念左脚刚踏进办公室,就接收到了来自经理的死亡凝视。
她看了眼表,嗯,还剩半分钟。
她当机立断的在打卡机上扫了脸。
今天这个点踩的真是漂亮。
桑念在心里暗暗点头。
经理在对面连连冷笑。
她视若无睹,放下包继续做上周没做完的企划案。
同事小乐坐着椅子滑到她工位旁,用文件挡着嘴,小声道:
“不是,这公司是他家开的吗?怎么一让我们加班就这么来劲呢?大早上跟个教导主任似的杵在那儿,烦死了。”
桑念正要说话,突然对她做了个把嘴缝上拉链的动作,用眼神示意她暂时闭嘴。
小乐秒懂,音量立马正常起来:
“这是你要的资料,我交给你了哈。”
说完,她放下文件,脚一蹬,以秒速滑回自己工位。
桑念仿佛看不见幽灵一般立在旁边的经理,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直到身侧传来一声极为刻意的咳嗽,她才“惊讶”地转头:
“刘经理,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太专心工作,都没看见你呢。”
刘经理:“……”
他敲敲她桌子,“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桑念在全体同事怜悯的目光中跟着他离开。
关上办公室的门,刘经理坐下,慢悠悠喝了口茶,看着站在面前的桑念道:
“你知道吗?我对你最近的表现很不满意。”
桑念:“哦,然后呢?”
刘经理:“公司最近正在准备裁员,你再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桑念:“所以?”
他放下水杯,站起来理理衣襟,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手亲切放在她肩上,不轻不重捏了捏,意有所指:
“小桑啊,你知道的,你长得很漂亮,比全公司所有人都漂亮……”
话未说完,他被一个过肩摔猛地掼到地上。
桑念嫌弃地拍拍自己肩:
“有毛病吧你,爪子给你剁了信不信?”
刘经理瞪大眼:“敢打我?你不想干了吗?!”
桑念:“我现在就辞职。”
说完,她转身开门,开到一半,她想起什么,从笔筒捡了支笔,“咻”地一声掷出。
头顶监控应声掉落。
她不忘又补了两脚,这才神清气爽地离开。
谁料,刚走出大厦,正等车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桑念转头一看,刘经理一瘸一拐地带着保安追了上来。
……那两脚还是踹轻了。
刘经理:“把她给我抓起来,今天这事儿没完!”
保安们团团围上来。
桑念不太想打架,和他商量道:
“要不你赔我点钱,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刘主管脸色铁青,冷笑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我,你以后都别想再在帝都混下去!”
桑念扑哧一笑,诚恳劝道:
“刘经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柿子小说卸载。”
刘经理:“……”
刘经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上?!”
“刺啦——”
轮胎剐蹭沥青的刹车声猝然响起,磨得耳朵生疼。
众人下意识循声看去。
一辆x菱宏光面包车以一个极其风骚的甩尾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了一……
二三四五六七个人。
众人:“……”
桑念:“……”
他们戴着墨镜,齐步上前,神色冷酷:
“桑小姐是吧。”
桑念:“……是。”
最中间的青年上前一步,依旧很冷很酷:
“你被我们特殊事件处理所录取了,去报道吧。”
桑念:“我没投简历。”
他:“我不管,你就是被录取了。”
桑念:“我还把那条招聘信息举报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从局子里出来,大家眉间都多了几分沧桑。
桑念看着自己交完天价罚款后一分不剩的银行卡,脸色阴沉得可怕。
沈明朝缩着肩膀,一声不敢吱。
直到走进特殊事件处理所,一只小红鸟哒哒飞过来,精准绕开沈明朝,一头扑进桑念怀中。
“主人~”
桑念接住它:“你怎么也过来了?”
小七:“鸦一鸦二哥哥带我来哒~!”
厨房火光闪烁,穿着围裙的鸦一举着锅铲探出半个身子,嘴里还叼着根烟:
“哟,这么晚才到?去洗手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萧净骂骂咧咧掐了他嘴里的烟:
“说了几百次了,让你做饭的时候别抽烟别抽烟,万一让我哥吃到烟灰怎么办?”
鸦一正要和他理论,厨房里,鸦二惊呼一声:
“菜要糊了!”
鸦一立马钻了回去,哐哐一顿炒。
桑念打量四周。
这是一座面积极大的复式小楼,共有三层,一楼办公,二楼是卧室,三楼不清楚是什么,门关得紧紧的,很神秘的样子。
屋子中间,草绿色的布艺沙发上搭着一条米色毛毯,旁边,几张木制长桌拼在一起,上面乱糟糟堆着文件袋。
桌尾放着一台打印机,白色A4纸到处都是,有些印了字,有些是手写。
靠近厨房的饭厅里,暖黄色灯光柔柔倾泻,桌上已摆满饭菜。
比起公司,这里更像一个……
家。
闻不语和萧濯尘收拾着杂乱的办公桌,有些不好意思对桑念道:
“明明昨晚才整理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又乱了。”
桑念扫了眼旁边望天吹口哨的几人,扶额。
……有这群二货在,不乱才怪。
“先去三楼见见我们所长吧。”苏雪音轻推桑念,对她眨眨眼,“你所有问题都能得到答案。”
其他人亦是满脸笑意。
桑念点点头,一步步走上三楼,在裤腿上紧张地蹭蹭掌心的汗。
她推开那扇大门。
屋中装修风格很是复古,深色的木制家具,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办公桌上台灯光芒明亮。
桌后,黑色皮质座椅背对着她,看不见上面坐着谁。
桑念屏住呼吸,站在桌前,小声道:
“我来了。”
“吱嘎——”
椅子缓缓转过来。
一只黄色小鹦鹉坐在椅中,头顶翎羽飞翘,两坨腮红格外瞩目。
它右翅膀夹着一根雪茄,慢慢抬起眼,开口就是一串标准的气泡音:
“你来了。”
桑念:“……”
她按下心里的失望,抽走那根雪茄,狠狠给了它脑壳一拳:
“个死孩子,还学鸦一抽烟是吧?”
六六抱住脑袋,泫然欲泣。
“这么久没见,你居然第一件事是捶我!”
它嘤嘤叫:
“我要去天道那里告你!你等着被发配去挖煤吧!”
桑念拎开它,一屁股坐上椅子,觉得怪舒服的,左右转了转:
“那什么所长呢?”
六六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舞翅膀:
“就在你面前,就是me!”
“啧啧,还学会洋文了。”
桑念抓住它,横拉拉竖扯扯: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这群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六六从她手中费力挣脱,理了理乱七八糟的羽毛,一本正经道:
“天道察觉这个世界有了变化,特意让我在这里设立的管理所,专门处理各种非正常事件,他们都是自愿来打工的。”
桑念被绕晕:
“非正常事件?”
六六解释道:
“简单来说,时空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因此,这个世界被穿成了筛子,我们要把那些不属于这里的人和魂弄回他们原本的世界。”
桑念满脸好奇:
“你们成功过吗?”
六六语气忧愁:
“一次都没有。”
桑念:“……你们等着被裁员吧。”
六六替她捶肩:
“这不是你来了吗?我们肯定能成功的。”
桑念撇嘴,又问道:
“他们的记忆怎么恢复的?”
六六道:“好像是沈明朝用了某种办法让他们想起来了。”
桑念诧异:
“不是,沈河豚他这么可靠的吗???”
六六邪魅一笑,气泡音x2:
“他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桑念:“……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捶你了。”
六六立马捂住脑袋,向后退了一大步:
“你这个坏女人!我再也不给你剥葡萄吃了!”
话落,门从外面推开,鸦二走进来:
“吃饭咯。”
桑念忙回头应道:
“来了。”
她暂时放过六六,起身随着鸦二下楼。
饭厅里,众人整整齐齐坐在桌前,就等她了。
“赶紧的,”沈明朝道,“饭给你盛好了。”
桑念小碎步入座,给自己倒了杯果酒。
沈明朝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环视众人:
“咱们碰一个?”
“行。”
众人纷纷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
“说点什么吧?”初瑶道,“不然干巴巴地喝怪难受的。”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桑念。
桑念想了一会儿,弯了弯眼眉,轻声道:
“那就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好!”
“叮——”
盛着清亮酒液的玻璃杯碰在一起。
众人高声道:
“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就是你那个出国的前男友?”
客厅里,桑爸爸偷偷把桑念拉到一边,如此问道。
桑念脚趾抠地:“嗯呢。”
桑爸爸表情一言难尽。
他们夫妻俩不过是出了一周差,哪成想,刚到家女儿就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天知道他们一打开门,看见穿着粉色围裙拖地的陌生青年时,心情有多复杂。
——视线落到成饼状摊在沙发上心安理得看漫画的宝贝女儿时……
更复杂了。
桑爸爸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对局促的谢沉舟招手:
“那个,小……”
他问桑念:“他叫什么来着?”
桑念:“谢沉舟,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沉舟。”
“名字不错。”桑爸爸点点头,接着对谢沉舟道,“那个,小谢啊,把拖把放下吧,坐下来说说话。”
谢沉舟看了眼桑念,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放下拖把,坐到了桑爸爸身边。
桑爸爸轻咳一声:
“还有我的围裙,也脱了吧。”
谢沉舟麻利地脱了,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桑爸爸打量着他,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宝贝女儿眼光果然不错。
这小伙子很有他年轻时的几分风姿啊。
不过……
桑爸爸的目光转为审视:
“听说你和我们念念分开过?现在怎么又来找她了?”
谢沉舟还没说话,桑念抢先道:
“我们在路上偶遇,所以把他拉来帮我拖地。”
桑爸爸:“问你了吗?去切点水果来招待客人。”
桑念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
谢沉舟也站起来:“我去切吧。”
“你可是客人。”桑爸爸客气笑道,“哪有让你去的道理。”
说完,他一把拽住谢沉舟。
谢沉舟硬生生顺着他的力道坐下。
桑念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
桑妈妈正削着梨,果皮拖得长长的,一次也没断过。
桑念也拿了一个梨去削,桑妈妈笑道:
“你哪干过这个,行了,别祸害这个梨了,老老实实去洗手等着吃吧。”
话落,桑念转了转水果刀,三两下将梨削好。
她对妈妈得意一笑:
“你看,我现在比你削的还要好了。”
桑妈妈愣了下,抓住她的指尖左看右看:
“手伤着了没?”
“没有,”桑念连忙道,“我好着呢。”
桑妈妈这才松口气,故意沉着脸教训她:
“以后不许再这样玩水果刀。”
“知道了知道了。”
桑念还要再削,桑妈妈叹气:
“行了,你爸没真想让你做这个,找个借口支开你而已。”
桑念扒着门口,朝客厅探头探脑,忧心忡忡。
桑妈妈用叉子叉了一块梨喂到她嘴边:
“别看了,你爸喜欢着他呢。”
桑念霎时回头:“真的?!”
桑妈妈笑了笑,对她示意:
“吃梨,润肺的,你前段时间总咳嗽。”
桑念一口叼住那块梨,咬得汁水四溅,仍抓着上句话不放:
“我爸真的会喜欢谢沉舟吗?”
“从小到大,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几时见他不喜欢过?”
桑妈妈拢拢她颊边碎发:
“爸爸妈妈只希望你能开心。”
“念念,”她又道,“你之前那副样子,妈妈真担心你。”
桑念垂头,嗫嚅:
“对不起。”
“傻孩子。”
桑妈妈轻轻掐了把她的脸,弯着眼睛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是……要结婚的意思?
桑爸爸语气很委婉:
“你们都还年轻,结婚的事不着急,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吧。”
桑妈妈也忙道:
“没错,你们在一起我们不反对,但结婚确实还太早了,念念还小,我们想让她在身边多留几年。”
“不早!”桑念从沙发上跳起来,“哪里早了?”
桑爸爸瞪她:“你闭嘴。”
谢沉舟直起身:
“我明白您二位的意思了。”
“你们放心,”他道,“我会让你们看见,我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
说完,他对两人颔首示意,告别离开。
桑念忙不迭追上去:
“哎,我送送你!”
谢沉舟暂时住在事务所,离桑家有些远。
等车时,她撞撞他肩膀:
“不高兴?”
谢沉舟:“没有。”
桑念:“其实我爸妈说的对,没必要这么着急。”
谢沉舟勾住她指尖,语气莫名有些委屈:
“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
桑念摸摸他脑袋,无奈:
“你能对这件事别这么执着吗?恋爱脑也该有个度,像你这样的万一被挂到网上,起码得被人骂三天三夜。”
谢沉舟:“……我尽量。”
等他上车后,桑念也转身回家。
桑爸爸和桑妈妈慌忙从窗口坐回沙发。
桑念觉得有点好笑:
“别装了,偷看就偷看,鬼鬼祟祟的干嘛。”
桑爸爸干咳一声,干脆摆明态度:
“反正你们谈恋爱没问题,结婚免谈。”
桑念:“为什么啊?”
“念念啊,结婚不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桑爸爸正色道:
“他父母双亡,自己又才刚刚开始工作,他现在能给你什么?你要是现在和他结婚,至少会陪他吃五年的苦。”
桑念知道他担心自己,没犟嘴,嬉皮笑脸道:
“那这件事就先放放,不着急。”
桑爸爸总算松了口气。
“我睡觉啦。”桑念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转身钻进房间里。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直到一段时间后。
桑爸爸银行卡尾数忽然多了一串零。
他连夜开车去了警察局报案。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弄清楚,这钱是来自于他那未过门且不太准的女婿。
桑爸爸:“……”
他抱着银行卡梦游一般回家了。
一开门,巧了。
是他那未过门不太准的女婿。
还是粉色围裙,还是在拖地。
沙发上成饼状摊着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厨房饭香四溢,谢沉舟已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样拘束,神色自然地对他招呼道:
“回来了?还有一个汤马上就能熬好,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桑爸爸难得有些迷茫。
他突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家。
“你妈呢?”他问桑念。
桑念翻了页漫画,随口回道:
“谢沉舟给她办了一沓美容卡,她约小姨做美容去了,今天不回家吃饭。”
桑爸爸脚下像踩着棉花,对谢沉舟道:
“你跟我来一下。”
语气十分之沉重。
谢沉舟不明所以,放下拖把,跟着他进了书房。
“啪嗒——”
门关上,锁紧。
桑爸爸翻来覆去地审视着谢沉舟,欲言又止。
谢沉舟:“……有事?”
“小谢啊,”桑爸爸叹气,“你老实和叔叔说,你是不是干什么犯法的事了?”
谢沉舟:“?”
桑爸爸将那张银行卡扔到桌上:
“钱哪来的?”
谢沉舟回道:
“我卖了一些东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月光温柔,白衣神女逆着光蹲在它面前,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道:
“喂,小魔神,我带你逃跑吧。”
祸睁大了眼。
良久,它问:“……为什么?”
扶桑:“什么为什么?”
祸:“你为什么要帮我逃跑?”
“因为你救了我啊。”
扶桑道:
“我在大战时受到波及,不小心摔进了这里,根几乎都被神火烧完了。”
“是你用血浇灌我,灭了那些火焰。”
说到这里,她语气正经起来:
“而且,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知道你不坏。”
“既然不坏,那为什么还要继续被囚禁?”
祸愣了很久很久。
她说它不坏。
这和从前诸神告诉它的话不一样。
它应该是罪恶的,不祥的,人人避之不及的。
祸一时分不清,到底该信谁。
“别发呆啦。”她催促,“再不走我们就要被抓住了。”
祸看看封印外明亮瑰丽的星空,又看看身后无止境的黑暗,停了一会儿,小幅度点点头。
白衣神女霎时笑了,眉眼弯弯。
“我带你去人间玩。”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语气轻快,“走。”
模样丑陋的兽小碎步跟上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呆了无尽岁月的地方。
后方一声轻唤,它不再犹豫,加快速度跑走。
沧海桑田过去,神明大多身归混沌,即便有留下来的,也早就忘了昆仑山下关押的祸。
预想中的追捕并没有发生。
前往人界需要穿过九重天,其中一段路格外的黑。
祸走在其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被囚禁的时光。
它身体瑟缩一下,忍住喉间的呜咽。
身边的扶桑似有所觉,问道:
“你害怕?”
祸嗓音微颤:“不怕。”
扶桑“噗嗤”一声笑了,没拆穿它,只是对它道:
“你等等。”
说完,她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原地只剩下祸。
它四处望了望,又缩成一团,不住地打着哆嗦。
过了很久,久到它以为她不会再回来时,黑暗忽地潮水般退去。
它小心抬头,呼吸一窒。
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它面前,掌心似捧了一团星辉,昳丽眉眼皆被这光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倏尔,她对它弯唇一笑,伸手:
“喏,这个送给你。”
祸怔怔地看着那枚盛满星芒的吊坠:
“这是什么?”
她将吊坠挂在它脖颈间,耐心系好红绳,答道:
“这是我刚刚去星宿宫收集的星光,危月燕。”
祸僵着身体,连动也不敢动,生怕碰碎了心口这颗星星,有些无措:
“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吗?不行的,我这么……”
白衣神女打断它:
“我说行就行。”
她捏捏它的脸,觉得手感不太好,改为拍拍它的脑袋,双眸澄澈若水:
“这是我送你的星星,你要好好保护它,知道了吗?”
“……”
柔软的星光里,祸慢慢捂住心口那枚吊坠,低了头,嗓音带着一点隐秘的欢喜:
“知道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神女入世,庇佑众生。
在人间肆虐的妖孽与恶龙一一被肃清。
而那位来自昆仑山的神女身后,总是跟着一只丑陋沉默的小兽。
人们猜测,那大概是祂的侍从。
“我还是没想好你的名字。”街头面馆,扶桑放下筷子,叹气,“我也没想好我的。”
百年过去,祸依旧如当初那般小心翼翼:
“名字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呢?”她生气,“你看,所有人都有名字。”
她伸手指向路上行人,鼓了鼓腮:
“就我们没有。”
祸小声反驳:
“我有,而且,我们也不是人。”
“你那不算,一听就是哪个不靠谱的神瞎取的。”
她叉腰:
“就算不是人,那我也不要再叫扶桑了,我要一个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名字。”
祸抿了抿嘴角,心不在焉:
“哦。”
又一队人马拖着木材与石料路过,它的目光忍不住追着他们而去,久久未收回。
——那些是为扶桑搭建神庙的工人。
“你在看什么?”她也跟着凑过来。
祸垂眼,遮住那一抹羡慕:
“没什么。”
魔神永远不会有神观,更不会有神像
——没人会傻到给招灾惹祸带来不祥的魔神塑像。
它看了眼自己锋利的、黑气萦绕的爪子,颓然转身:
“走吧。”
扶桑忙捧起碗去喝最后一口面汤。
祸放慢脚步等着她。
她放下碗,放了两颗灵石在桌上,起身追上它,带了几分跳起来的冲动,背着手问: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祸也不知道。
但只要和她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它喜欢像现在这样和她一起旅行。
无关目的地,也无关沿途风景。
似乎知道它不会回答,她接着道:
“听说小华山有妖孽作祟,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祸自然没有异议。
它走了一会儿,忽然问她: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用两条腿走路?”
不再是丑陋的兽形,可怕又狰狞。
这个问题难倒扶桑了。
诸神没预料到它会有自己的意识,只是随便捏了个形状出来,压根没考虑过化形的事。
“不过——”
她迟疑道:
“只要时间再长点……应该没问题的吧?”
祸:“我已经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扶桑挠头:“那就再长点?”
祸闷闷不乐,半晌,道:
“算了。”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扶桑安慰它,“多威风啊,很多小妖看你一眼就被吓跑了,根本不敢来找事。”
祸头垂得更低: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好像更难受了。”
扶桑讪讪地笑:
“哈哈,是吗。”
祸:“是的。”
……
小华山的情况很糟糕。
大妖屠杀了山中所有生灵。
扶桑同那只妖缠斗时,忽然惊觉自己的神力已大不如前。
她艰难灭了那只妖,来不及喘息,为了救那些即将消散的生灵,用自己的桑枝替他们重新塑造躯壳。
可还是差了些什么。
正不知所措时,旁边的祸咬破手腕,鲜血滴落。
神血为引,神树为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祸出现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再过不久,另一个灵魂就会被他完全吞噬。
而他对那位神女的占有欲超乎寻常的强。
——他一日连灭两座大城,只因有人私藏神女画册。
另一座,则是因为那里的居民不肯将他的神像塑在神女像旁。
魔气冲天,少年冷眼看着城中之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些未散的魂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愉悦的微笑。
然后,他转头,看见了脸色惨白的念。
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对神女扬起甜蜜的笑脸:
“那些喜欢你的人和不喜欢我的人,我都杀干净了。”
从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让念清楚——
这是真正的魔神。
那天,念再一次和他动手,几乎将他全身每寸骨骼都折断。
他依旧不还手,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解气了吗?不解气再给你打一下。”
顷刻间,他身体恢复如初,像从前那般主动将脸凑过来。
念举起的手却在颤抖。
他若死,与他同为一体的小怪物也会死。
她看着这片被血色笼罩的大地,并没有犹豫多久,干脆利落地做下决定。
那一日,疾风骤起,乌云欲坠,天雷降下八万三千道。
魔神神魂一分为二,神女以命封印其一。
万物皆生,一切如新。
独不见她。
被她命名为沉舟的少年站在新生的世界里,满眼茫然。
他面前只剩一截枯枝。
一如当年在昆仑山底。
他尝试着唤她的名字,她为自己取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无人应答。
他又开始唤诸神为她取的名字,扶桑。
依旧无人应答。
最后,小魔神在原地坐了五日五夜,抱着那截桑枝与她以命封印的恶魂跌跌撞撞离开。
他开辟了一个新的位面,用作囚禁自己的囚笼。
魔界。
时间又开始毫无痕迹的流逝,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这个世界应运诞生了新的生灵。
魔族。
他们对魔神有着天然的狂热的崇拜,远超世上所有神灵。
而少年只是长久的蜷缩在雪山上,看着天边那轮血红的月亮。
终于,在神女离去后的不知多少年——
魔神在冥冥中感应到了一丝与自己的联系。
他以为是她回来了,跌跌撞撞前去,却只在小华山间看见一座宏伟神观。
在那里,供奉着高贵美丽的神女,与她丑陋的侍从。
小兽匍匐在神女脚边,仰头认真看着她。
雕像下,曾经那样渴望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神像的魔神同样呆呆看着他们,忽地红了眼。
一个小姑娘提着装满萆荔果的篮子路过,见到他,好奇问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在被封印的一万年里,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恨着她。
——我以为那是恨。
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不恨她。
我只是爱她爱得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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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嫉妒谢沉舟。
在我开始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和她相处上万载。
昆仑山底很安静,能清楚地听见他说话时的颤音。
那棵树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