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风雨阅读>女生频道>听说我死后成了反派白月光> 第85章 叫声爹,命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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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叫声爹,命都给你(2 / 2)

那人静了静,道:

“不知道。”

桑念:“???”

“那你总知道症状吧?”她道,“例如有没有咳嗽,有没有发热,亦或是气血逆行等等。”

那人想了好一会儿,道:

“我只知道他旧疾发作,时常咳嗽,气血虚浮,脸色如纸。”

桑念沉思:

“听起来像是内伤。”

她想到什么,兴奋道:

“山顶有一种灵植叫霜凝花,是治疗内伤的圣品,一定可以治好他!”

闻言,那人松了口气,对她施了一礼:

“多谢。”

桑念道:“不客气,正好我也要需要霜凝花入药,要不然咱们一起去找吧?”

那人道:“好。”

桑念走到她身边,拉了拉背篓带子,脚步带了点蹦起来的冲动,随口问道:

“受伤的是你什么人呀?怎么感觉你们不太熟的样子。”

说是不太熟,却又可以为了对方闯到这里来。

这段关系真是扑朔迷离。

那人依然冷淡:

“是我师兄。”

桑念看出她不太想和人交流,讪讪地闭上了嘴。

没一会儿,山顶到了。

这里与山下截然不同,温度极低,寒意逼人。

空中还飘着雪花。

桑念搓搓胳膊,冻得只打摆子。

前方的湖心岛上,几朵碗口大的冰蓝色花朵迎风盛放,花瓣晶莹剔透,凝着淡淡霜痕。

“那就是了。”桑念道,“不过我们得用冰系法术采摘,否则它转眼就会凋谢。”

那名女子脚尖一点,轻飘飘落到湖心岛上。

她掌心亮起一抹幽蓝,轻轻摘下两朵霜凝花。

花离枝头,鲜妍依旧。

她飞回岸边,将其中一朵递给桑念:

“多谢道友带路。”

桑念小心翼翼接过,妥帖放进小背篓里,笑眯眯道:

“不客气,各取所需嘛。”

那人对她点点头:

“事已办完,告辞。”

话落,她御剑离开。

桑念耸耸肩,脚步轻快地赶往下一个采药点。

可惜,能治她眼睛的夜檀幽这儿没有。

“只能等以后去东边采了。”

她叹口气:

“一定要顺利打完这一仗啊。”

夜色深重。

议事厅的众人终于散去。

沈明朝揉揉胀痛的额角,疾步回到住处。

白色三角梅怒放,瀑布一般从小院墙头垂落。

他脚下方向一转,轻轻推开西厢房的门。

一灯如豆,女孩儿趴在桌上,脑袋枕在臂弯里,似是睡着了。

脚边还放着一个背篓,篓中各类灵植整齐码放,氤氲出幽幽明光。

他看了会儿,抬脚走进屋中,脚步极轻。

桑念无知无觉。

他迟疑了一下,手伸向她的脸——

探了探鼻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呼吸均匀。

桑念不知何时醒了,幽幽道:

“我没死。”

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沈明朝从善如流地收回手:

“嗯,的确还有气息。”

桑念坐直身体,活动了下麻木的胳膊,又转转脖子:

“你能不能盼我一点好?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看我死没死,离谱。”

沈明朝瞥了眼背篓:

“去采药了?”

“嗯嗯。”

说起这个,桑念兴奋起来,将背篓提溜到桌面,示意他去看:

“我去了一趟后山,采了好多药,大师兄的病肯定能好。”

沈明朝没接话:

“早些休息吧。”

他转身回房,临出门时又叮嘱道:

“以后记得锁门。”

桑念“哦”了一声,把他往外一推,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她打了个哈欠,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门外,沈明朝失笑离开。

蓬莱岛另一端。

一口与凌霄宗后山如出一辙的古井,井边,数十名魔族严阵以待。

“殿主,这便是封印的第二个阵眼。”

青鬼躬身道:

“井中直通海底,与第二个阵眼互相连接,我们可从此处潜入凌霄。”

碧柯坐在井沿上,随手掬了捧水:

“找了这么多日,终于找到了。”

她微微一笑:

“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说罢,她指尖凝了一缕妖力,轻巧击向垂落井中的锁链。

锁链巨震。

平静水面骤然激荡。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苏醒。

碧柯好整以暇地看着。

倏尔,一道苍老的声音响彻她耳畔:

“来者何人?”

碧柯道:“放你出去的人。”

那道声音道:“就凭你?”

碧柯:“就凭我。”

那道声音嗤笑:

“吾乃上古龙族,即使日夜冲击封印,仍不得出。”

“如今,就凭你一只小小的妖,也想破开封印?”

碧柯饶有兴趣:

“那你说说,谁能破开封印?”

“除非神女亲临,或者——”

那道声音缓缓道:

“魔神之血。”

碧柯莞尔:

“神女陨落多年,自然无望亲临。”

“不过——”

她拖长语调,从袖中拿出一只琉璃小瓶。

瓶中几滴殷红。

“不巧,”她笑容加深,“我曾抚养过魔神一段时日,他的血,我提前存下了。”

“……”

翌日。

沈明朝被叫去部署战局,桑念编了个新背篓,打算再采些药。

她刚走到后山,远远发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忙加快速度跑去。

是昨天那个高冷散修。

桑念对她打招呼:

“早上好啊!”

对方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你还有什么药需要采?”桑念问她。

她道:“我昨夜翻看了你说的那本书,想采一株碧落兰。”

碧落兰,入药效果甚微,若入酒,人间一绝。

以此花酿酒,酒液澄澈如水,香飘百里,经年不散。

桑念道:“你喜欢喝酒?”

她道:

“一个朋友喜欢。”

桑念:“嗷嗷,原来是替别人采的。”

那人笑了笑:“我想同她道歉,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

“你们吵架啦?”桑念边走边问。

“年少时赌气吵了一架,”她道,“自此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桑念“啊”了一声,语重心长道:

“那你到时候好好和她说说,赌气什么的最不好了,明明心里很在乎对方,偏偏要在气头上说些伤人的话,这多让人难受。”

“嗯。”她道,“我会好好和她说,告诉她……我后悔了。”

桑念:“嗯嗯。”

两人不再说话,突破龙气形成的屏障,并肩上山。

那口井还在那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龙息猝然瓦解,一点点消散在风中。

光芒熄灭,少女的身形猛然倒飞出去,犹如一颗石子,“咚”地一声,坠落海面。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身形被漆黑海水吞噬,消失在湍急翻滚的漩涡之中。

山顶,沈明朝似有所感,猛地转头望去。

天光黯淡,巨浪拍岸,远处,萧净依旧与空中凶兽斗法,一切如旧。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心中莫名惴惴不安,在下方人群中急切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青鬼挑眉冷笑:

“分心?这可不行啊。”

他一剑刺中沈明朝胸口:

“原以为堂堂逍遥宗大弟子有多大的能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沈明朝,看来你还和当年一样弱,谁也保护不了。”

沈明朝回身挥剑,剑光如雪浪,锵然斩断青鬼手中兵刃。

他拔出胸口剩下半截剑刃,随手掷到地上,语调沉静如水:

“我到底弱不弱,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战局陷入僵持。

空中,巨龙仰天咆哮,对于自己被一群小小的人族牵制这件事格外愤怒。

萧净血浸白衣,拄剑起身,手背用力擦了把嘴角的猩红,神色张狂:

“呵,这就不行了?”

他已是强弩之末,脸色惨白如纸,偏偏双目淬火一般明亮: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狂妄小儿,老夫今日必杀你!”

巨兽彻底发狂,数万道雷霆同时划过天空,仿佛末日将至。

岛上所有人同时抬头看去,面带惊恐。

另一座山上。

碧柯闲闲收回远眺的视线,嗓音轻快:

“蓬莱已灭,下一个打哪儿好呢?”

“要不然干脆直接杀进天虞山吧?”

她十分为难:

“也不知道哪天日子比较吉利,还是回去算一算再决定吧。”

随从殷勤道:

“殿主,此地胜局已定,您还请先行回魔界休息,剩下的残局交由属下来处理便好。”

碧柯转身,打了个响指:

“也好,这里就交给……”

不断吹拂的海风忽地停止。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回身。

万千雷霆电光之间,黑衣青年凌空而立,宽大的衣袖无风自动,额间神印殷红似血。

他垂眼看着脚下几近沉没的岛屿,眸光一片漠然。

苍白的皮肤,红得近似血的唇,眉眼如墨,睫羽纤长。

半张脸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随上方雷光闪烁微微晃动。

比起人,更像一只森然孤鬼。

只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

倏尔,一道惊雷裹挟着电光劈来。

谢沉舟看也不看,随手捏碎。

仿佛这只是什么琉璃般易碎的物品。

底下的众人自然也看见了他。

“魔神?”

不少修士面露绝望:

“他要亲自动手杀我们?”

沈明朝与青鬼同时停手,齐齐望向那名黑衣青年。

“谢沉舟?”沈明朝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来这里做什么。”

青鬼冷笑:

“他是魔神,现在是仙魔交战,你说他来做什么?自然是来帮魔族杀了你们的。”

沈明朝皱起眉头,没接话。

另一边。

萧净死死盯着谢沉舟,眸底恨意几乎刻入骨髓。

巨龙恨意更甚,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不过是一只跟在她后面摇尾巴的狗崽子,也敢称神?!”

谢沉舟淡淡扫了它一眼,对沈明朝道:

“你们很吵。”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他脚下微动,她立即消失不见。

不过是又一场幻觉。

他垂下手,浑浑噩噩的离开。

该去哪里呢

谢沉舟不知道。

正如他不知道桑念在哪儿一样。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被一物拦住去路。

他恍惚抬眼。

高大的神像矗立在草地上,上万年的岁月过去,面容早已模糊不清。

就连祂脚下匍匐的那只狰狞凶兽,也被时间磨平了棱角,多了几分可亲。

祂们目视前方,在过去的某一瞬间中,实现永恒。

谢沉舟注视祂们许久,忽然跪下,双手虔诚合十。

“神明再上,弟子谢沉舟,在此忏悔所有犯下的罪孽。”

“我愿为此堕入无间地狱,日日受烈火焚身之痛,拆骨拔筋之苦,永无宁日。”

“只求……吾妻归来。”

“我有罪。”

“我爱她。”

……

神像无声凝视脚下长跪不起的青年。

经年风霜下,那双模糊不清的眼眸,只剩些许慈悲的弧度。

谢沉舟额头抵住冰冷坚硬的地面,声音很低很低:

“求你睁开眼看看,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求你,看一看。”

“……”

良久,谢沉舟扯了扯嘴角,眉梢漫开浓重自嘲:

“是我忘了,世上无神。”

他目光冷下去,站起身,抬手欲推倒眼前的神像。

“啪嗒——”

一样东西落在他面前,晃悠几下,最终停在他脚边。

是一枚残缺的贝壳。

“啪嗒——”

又一枚贝壳掉下。

上方,神像掌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衣料摩擦。

谢沉舟一寸寸抬起头,迎着正午璀璨盛大的日光看去。

神像掌间,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摇摇晃晃坐起来,逆着光,看不清脸。

她穿着浅绿色的裙子,裙摆还裹着不少贝类与沙子,随着她的动作雨点般簌簌往下掉。

头上一概簪环全无,只剩一头缎子似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身后,发间粘着几簇海灵藻,晶莹剔透如宝石。

她实在太过虚弱,身形晃了晃,没能坐稳,直直从边缘处摔了下来。

谢沉舟控制不住地伸手。

于是,她跌进他怀中,温软而柔软的一团。

谢沉舟僵硬地低头,呼吸与心跳似乎一齐停了下来。

少女猫儿一样蜷缩着,轻得好似没有重量,声音也极小:

“对不起,我受伤了,一时没坐稳。”

“谢谢你接住了我,把我放地上就行了。”

谢沉舟没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像是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空壳。

她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你的气息很熟,我好像在凌霄宗的后山遇见过你,你是那个炸了井就跑的道友吗?”

“轰”地一声,谢沉舟瞳仁轻颤,脸上一片空白。

“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我不小心掉进了海里,醒来就到这儿了。”她问。

“……”

好一会儿,谢沉舟动了动唇,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

“归墟。”

闻言,她睁开无神双眼,嘟哝了一句什么,谢沉舟没听清。

很快,她又问道:

“你来归墟做什么?”

谢沉舟道:

“找一个人。”

她问:“又找人?那这次找到了吗?”

谢沉舟沉默良久,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语气艰涩:

“……找到了。”

“太好了,这次你终于找到那个人了。”她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谢沉舟顿了顿,轻声道:

“余渡。”

桑念道:“原来是余道友,对了,我叫——”

“桑念。”

少女惊愕的神情中,谢沉舟一字一顿道:

“你叫桑念。”

这个名字,历经漫长的三百年时光,上穷碧落下黄泉。

终于在归墟寻得。

而今,繁花欲燃,故人已归。

平芜尽处是春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抱歉抱歉更晚了,这一章算昨天的加更,今晚还会再单独加一更的

(电脑把字全吞了,只找回了这些,对不起呜呜呜呜剩下的我明天会重写)

(ps:加更内容与正文无关哦,只是一些脑洞发散,主角是雪音这对cp,月兮的设定为狐狸(与正文不同)可当做前世看,如果不感兴趣的宝宝直接跳过看正文就行啦)

————————

大雪落了一夜,正是一年最冷的隆冬。

天刚蒙蒙亮,苏雪音钻出冰凉的被窝,拿着扫帚去扫门前积雪。

“吱嘎——”

旁边一声门响,是邻居周叔也出来扫雪了。

见了苏雪音,他颇为诧异,搓搓冻僵的手,劝道:

“天这么冷,你多睡些时间再起来扫也不迟,何必呢。”

苏雪音道:

“没关系的,我醒得早。”

她父母在幼时便去世,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艰难长到十七岁。

她总是睡不好。

每日一睁眼,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不做些什么事来填补……

会更难受的。

苏雪音回头看了眼自己冷冷清清的屋子,又看了眼邻居窗中透出的温暖烛光,垂下脑袋,遮住眼里的羡慕。

昨夜雪下得太大,她扫了半个时辰才清理干净小院。

正挎着篮子准备出门买菜,冷不丁的,她瞧见路边草丛中蜷缩了一只小兽。

杂草枯黄,白雪覆盖。

偏偏那兽也是白色的,所以极不显眼,来往村民都没注意到。

她小心上前,拿个棍子轻轻戳了戳。

有些像小狗,但比小狗要好看得多。

像是……

狐狸?

苏雪音满脸惊奇。

这儿怎么会出现狐狸?

她上次看见这类野兽,也是两年前去山里捡栗子时的事了。

那时,也是这样一只小白狐,被捕兽夹夹住了腿,哀哀叫着,血染红了光滑的皮毛。

她不忍心,打开了捕兽夹,放它逃生。

思绪转回到现在。

地上,小狐狸不住打着哆嗦,肚皮起伏却很是微弱。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了它,转身往家走。

不管是小狗还是小狐狸,要是放任不管,都会冻死的。

屋子里的炉子将将熄灭,余温仍在。

她将小狐狸放在炉边,用自己的冬衣裹好,又重新拿了木柴与煤炭生火。

暖意渐渐弥漫整个屋子。

小狐狸不再哆嗦了,放松的舒展身体,沉沉睡去。

苏雪音抓了一小把米,将熬粥的小锅架在炉子上。

过了一段时间,浓郁米香溢出,锅中咕嘟咕嘟的响。

窗外又开始下雪,压在树梢上时,似乎发出了一点细碎的声音。

小狐狸闻着香味醒来,拱出她的棉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她有些紧张,试探着伸手摸它。

它用脑袋蹭蹭她掌心,上前几步,窝在她怀里不肯离开。

一个很信赖安心的姿态。

苏雪音手足无措。

这是……喜欢她的意思吗?

粥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为防溢锅,她用勺子搅了搅。

她看了眼窗外的大雪,又看了眼怀里的小狐狸,心里久违的充实。

或许,她可以养着它。

她想。

家里多了只小狐狸,果然热闹了许多。

苏雪音走哪儿它跟哪儿,尾巴摇个不停。

比起狐狸,更像一只小狗。

它不肯睡她准备的窝,趴在床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无法,只好给它擦洗干净,打开被子,抱着它一同入睡。

有了它在,被窝暖烘烘的,再也不像从前那样睡了整夜还冰凉。

时间一长,苏雪音便连最后一点儿排斥也没了。

子夜时分,她睡得正熟。

怀中的小狐狸蹑手蹑脚跳下床,身形逐渐变化。

一晃眼,床边多了个少年,双眼明亮如星。

他弯腰看着熟睡的少女,笑眯眯道:

“终于能化形了,我可以报恩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睡觉。”

月兮道:

“这样你就没办法把我踹下去了。”

说完,他小兽一般蹭蹭她的脸,语调懒懒:

“睡吧。”

说完这句,他呼吸很快均匀下去。

是真的困了。

雪音僵硬的身子放松一些,脸烫得厉害,却又挣不开他,睁眼到半夜,实在熬不住,闭上眼胡乱睡去。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本欲找那只狐狸精算账,谁知,一转头,她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

“醒了?”

少年腰间还系着围裙,似是听见动静匆匆从厨房跑来的,连锅铲也没来得及放下。

“饭很快就好了,快起来吧。”

雪音嗅了嗅,果然饭香四溢。

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谢谢你为我做饭。”

——狐狸生性聪明,这些日子,他已经能将家务做的很好。

还烧得一手好菜。

口味正是雪音喜欢的。

看在这桌菜的份上,她决定可以对昨晚的事既往不咎。

月兮道:“不客气。”

他亲亲她额头:

“菜要糊了,我走啦。”

说完,他飞快跑走。

床上,雪音僵成一块石头。

他……亲她了。

莫非这也是狐族之间的礼仪吗?

她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一下觉得是自己多心,不该胡乱揣测他。

一下又觉得这样不行,她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雪音倒回被子里,左右打了个滚儿,脸红得像枝头的柿子。

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

她想。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她都被……勾引到了。

厨房里,小狐狸精卖力地炒着菜,脸颊微红:

“哼哼,雪音让我亲,雪音也喜欢我。”

“哼哼,狐族前辈说的对,报恩就该以身相许。”

……

一顿饭吃完,穿戴整齐的雪音挎上篮子:

“我要去集市上卖绣帕,你在家等我。”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出门不带他。

月兮不答应:

“我可以变成狐狸跟着你。”

那太惹眼了。

这次要去的是附近最大的集市,人太多,雪音担心他会被歹人觊觎。

而且……她觉得自己也需要冷静一下。

她拒绝了他的提议。匆匆离开,只留下一句:

“在家等我。”

小狐狸停下刷碗的手,恹恹地垂了脑袋。

“她肯定在外面有别的狐狸了。”

窗边,几只雀儿蹦来跳去,幸灾乐祸地对屋子里的少年道:

“哈哈,她有别的狐狸了,你要被丢掉咯~”

小狐狸刚想拿碗砸它们,又想起这是雪音的碗,忙收回手,用力瞪了它们一眼。

雀儿们感受到杀气,扑棱着翅膀火速飞走。

他冷着脸把碗洗完,又冷着脸把雪音换下来的脏衣裳洗了。

眼看暮色四合,她还没有回来,他坐不住了。

“我也是有脾气的。”

小狐狸精道:

“我要去和她吵架!”

像是终于找到出门的借口,他飞快收拾好屋子,鬼鬼祟祟地翻窗出去。

路上,几束野花开得正好,他随手摘了,哼着小调编出个漂亮的花环。

“哼哼,阿音戴这个一定好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集市上。

雪音手艺好,绣的手帕从来是不愁销的。

只是如今家里多了一双筷子,她卖的要比往日多些,一直到黄昏才收摊。

正要往家走,忽地,一行人拦住她。

为首的男子满脸横肉,绿豆似的眼睛滴溜溜往她身上瞄。

雪音后退两步,脸色苍白。

旁边的路人也皱起眉头。

这是隔壁村子里有名的无赖,他见雪音貌美,一直纠缠不休。

因为这件事,雪音好长一段时间没来集市。

没想到,今天第一天来,就被他给撞见了……

“这不是苏家小娘子吗?”男子向她靠近,“这么长时间没见,瞧着又漂亮不少啊。”

说话时,他眼神总往不该看的地方瞟。

雪音恼了,伸手想打他。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一名路人实在看不下去,啐道:

“王二,你欺负一个孤女算什么本事?”

王二乜斜着眼道:

“那我来欺负你媳妇儿?”

路人脸色铁青,当场破口大骂。

王二身边的混混们立即冲上去拳打脚踢。

集市闹成一团。

围观的人们面带愤怒,却碍于他素日威名,不敢再上前阻拦。

王二在雪音耳边吹了口气:

“小娘子,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从了我吧。”

雪音还没说话,有人拨开人群上前,狠狠一脚踹来。

她眼前一花,王二已没了踪影。

下一秒,斜刺里发出一声“哐当”巨响。

她怔了怔,转头看去,却是王二撞翻了好几个摊位,在地上打滚哀嚎。

再一转头,红衣少年面无表情。

“月兮?”她道,“你怎么来了?”

他指尖接住她颊边一滴泪,眸光罕见的冰冷:

“我来的太晚了。”

王二的兄弟们看见老大受伤,立马冲了过来。

雪音还未看清月兮的动作,他们已齐刷刷倒地。

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喝彩:

“少侠好功夫!”

月兮绷紧嘴角,神色极冷。

王二挣扎着爬起来:

“不是,你是她什么人啊?凭什么管老子的闲事?”

雪音正不知如何解释,手倏地被人握住。

她捡回来的那只小狐狸精理直气壮道:

“我是苏雪音的未婚夫婿。”

雪音一愣。

围观的众人也一愣。

“往日也没听过苏家娘子有什么未婚夫啊?”

“难道是她父母生前给她定的?”

“太好了,总算有人护着这孩子了。”

……

王二见他打扮衣饰不似普通人,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吐了口唾沫,厉声道:

“算你狠。”

说完,他带着人一瘸一拐地跑走。

月兮正要追,余光扫见满脸害怕的雪音,脚步顿住,弯腰捡起她的篮子。

“走吧,回家。”

“嗯嗯。”

雪音忙不迭点头。

蓦地,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出,速度极快地朝她脑袋上轻轻一扣。

头上多了点儿微不可察的重量,香味扑鼻。

她想伸手摸,月兮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不让,她傻傻地问:

“是什么呀?”

方才为她出头的路人忍不住笑了:

“苏家娘子,你未婚夫给你送花哩!”

苏雪音双颊“唰”地一下红了:

“不是,我……这……”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反倒让众人笑得更开怀。

她跺跺脚,埋着头匆匆跑走。

月兮道:“诶,你等等我。”

众人又笑了,高声道:

“苏家娘子,你未婚夫让你等等他哩!”

雪音跑得更快了。

月兮个高腿长,轻易便追上她。

他想拉她的手,她狠狠拍开。

他不气馁,继续去拉。

这一次,她挣扎的动作小了许多,只动动手指便由他去了。

朦胧薄暮里,积雪褪尽的乡间小道上,几束蒲公英开出嫩黄的小花。

少年小心跨过去,衣角轻柔扫过花瓣。

他牢牢抓住女孩儿的手,嘴角高高翘起,小声说:

“阿音,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雪音闷头走路,不说话。

月兮探身去看她的脸。

雪音回过神,以为他要亲自己,慌忙后仰。

他轻轻一拽,把她拉了回来。

“我不亲你。”他道,“别躲我。”

雪音这才放心,问他:

“你刚刚说什么?我走神了,没听清。”

话音刚落,她颊边骤然一暖。

她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已站直了身体,笑得狡黠:

“刚刚是骗你的,我早就想亲你了。”

雪音:“你……”

“谁让你相信一只狐狸的话呢?”他挑眉,“我们狐狸最会骗人了。”

雪音却垂了眼,挣开他的手:

“那我怎么知道,你说喜欢我是不是在骗我呢?”

月兮却突然追上她,双手按住她的肩,认真道:

“狐狸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雪音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

“我的意思是——”

他道:

“你是我认定的伴侣,这一生一世,我只爱你。”

“绝不背叛。”

雪音愣了许久,慢慢说道:

“可是,你是妖,我是人,你能活很久……”

月兮道:

“那又怎样,我可以放弃修炼,一样能和你白头到老。”

雪音道:

“可是,我们才认识一个冬天……”

月兮道:

“你救我的那天我就喜欢上你了,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每天努力修炼,就是为了找到你,变成人和你在一起。”

雪音道:

“可是,我不漂亮……”

月兮笑了,低头蹭蹭她的鼻尖:

“你最漂亮。”

雪音没有可是了。

她低头,抿着嘴角笑:

“我们回家吧。”

月兮道:“好。”

温暖的春天,两人手拉着手,踩着夕阳的影子,一步步往家走。

……

到家时,周大叔正好从地里回来,见到月兮,大惊失色:

“雪音,这小子是谁?他在轻薄你?”

雪音还没说话,月兮磨了磨牙:

“我是雪音的未婚夫婿。”

周大叔挥舞着锄头:

“胡说,雪音从来没有什么未婚夫婿,我看你就是个骗子!赶紧滚开,离雪音远点!”

雪音只好骗他:

“周大叔,他是我父母在我幼时定的娃娃亲,叫……叫岳清兮,后来我随父母搬来这儿,只能和他写信联系,所以你没见过他。”

雪音从来不说谎,周叔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他赶忙放下锄头: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为了她放弃成仙,真的值得吗?”

老狐狸回头看了眼墓碑,懒懒地动动耳朵:

“等你遇见那个人,你就知道值不值了——反正,我觉得和她在一起,比什么成仙好一万倍。”

小狐狸似懂非懂:

“可是,你们的缘分只有一世,死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当然不会。”

老狐狸笑道:

“我会在我每一次的轮回中找到她,生生世世和她在一起。”

“毕竟,狐狸,是只有一个伴侣的啊。”

小狐狸正要说什么,它的父母匆匆赶来,训斥道:

“你怎能在这儿惊扰前辈?”

它被父母带走,忍不住回头看。

孤坟前,老狐狸双眸微阖,似是睡着了。

——一如它最开始闯到这里时所看见的那样。

它懵懂地问父母:

“为什么前辈要一直守在这儿呢?”

父母答道:“前辈的伴侣埋在这片湖边。”

小狐狸:“雪音湖?”

父母答道:“嗯,这是她的名字,前辈以她的名字来命名这片湖。”

小狐狸道:“那前辈守了多久呀?”

父母答道:

“前辈在这座坟前守了三十年,这几日,大概就要走了。”

小狐狸:“是要死了吗?”

父母眼里闪过一丝哀伤:

“嗯。”

小狐狸也难过地低下头。

它想,明日再来看看前辈吧。

它给前辈带好吃的鸡腿。

可等第二天小狐狸再来时,坟前空空如也。

它寻不到老狐狸,正急得团团转,忽地瞥见那座坟茔似乎被挖开过。

墓碑也不同了。

原本那上面只刻着一行字,经过三十年风吹雨打,已有些模糊。

但仍能看清,上面刻的是——

【爱妻苏雪音之墓】

可现在——

小狐狸看向苏雪音这三个字的旁边。

在那里,有人用血歪歪扭扭地添了一个名字。

【月兮】

———————

不知过去多少年后,修仙界最繁华的玉京城里,吹梦楼中,迷路的少女问青年:

“你叫什么名字呀?”

青年对她眨眨狐狸似的眼,耳垂上的玛瑙坠子微微摇晃,闪过一星绚丽的光。

他道:

“月兮。”

少女低了头,抿着嘴角笑:

“我叫——苏雪音。”

【中秋特辑·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进入归墟的第二个时辰。

完全清醒过来的桑念坐在窗边,竖起耳朵听着水潭边的虫鸣,风捎来继续清浅花香,和……

她动动鼻尖,转头:

“这是什么味道?”

青年无声无息站在她身后,不知已看了她多久。

他上前一步,瓷勺碰上碗壁,“当啷”一声响。

“你的药。”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习惯性想喂她。

她却微微别开脸,拉远了些距离:

“多谢,我自己来就好。”

谢沉舟动作一顿,默不作声地拉住她的手,引着她抓住勺子。

桑念有点尴尬:

“余道友,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我可以用神识,勉强也能算‘眼睛’,你没必要这么小心。”

对面的人不说话。

桑念心里叹气。

这位和她一样不慎进入归墟的道友是个闷葫芦。

往往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可她却能感知到,他一直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大概——

他也有些害怕?

桑念不确定的想。

一个大活人来到了传说中的亡灵安息之地归墟,应该都会害怕吧?

看着他救了她还帮她熬药的份上,她决定忽略他之前炸了井就跑的不道德行为,浅浅安慰他几句。

“别担心,”她对青年道,“我一定会找到出口带你出去的。”

说这句话时,她脸上满是轻松的笑容,那双无神的眼睛似乎也亮了些。

谢沉舟看着她的眼睛,控制不住地伸手,隔着虚空触了触。

她一勺一勺喝着药,无知无觉。

——又或者说,她被人这样试探太多次,早已没耐心做出反应。

他收回手,嗓音嘶哑:

“……你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

“这个啊。”

桑念道:

“被一个人的剑气伤了魂魄,刚有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瞎了。”

她又道:

“不过没事,我把神识修炼得很强,看路什么的都没差,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

她从前,最喜欢花。

谢沉舟的指尖发着颤,艰难问她:

“是谁?”

桑念:“什么是谁?”

谢沉舟:“伤你的人,是谁。”

桑念不解:“你问这个干什么?”

谢沉舟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极轻:

“是——谢沉舟吗?”

桑念惊了:“你怎么知道的?”

“……”

蒙尘的小屋,青年喉间铁锈味翻涌,五脏六腑几乎被她这短短一句话撕碎。

他垂了眼,眸中绝望半遮。

“是谢沉舟伤了你,让你变成如今模样。”

桑念听出他语气不对:

“你怎么了?你也和他有仇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

“你恨他吗?”

桑念喝完最后一口药,用手背抹了把嘴,语气随意:

“我现在又不记得他是谁了,有什么恨不恨的。”

比恨更狠毒的诅咒,是遗忘。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时间紧急,桑念耽搁多久,喝完药调息了一会儿,火急火燎带着这位刚认识的余渡神医出发。

她也不知道出口在哪儿,本想向归墟里的生灵打听一下,可偌大的村子荒无人烟,走了许久都没见着人。

“真奇怪啊。”她思索,“他们都去哪儿了呢?”

前方是一条几十丈宽的大河。

河水湍急,人高的黑色大鱼时不时跃出水面,獠牙锋利。

一座桥横跨两岸,似乎损坏过,有明显的修补痕迹。

谢沉舟站在桥边,指尖拂过上面的木制栏杆。

这座桥,还是修好了。

桑念也走过来:

“河对岸好像是座大城,我们去看看?”

“好。”

两人抬脚上桥。

多年没人行走,桥面的阶梯上生了苔藓,又湿又滑。

桑念一步落下,身体刚晃了一下,胳膊已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她忙道:“谢谢。”

“我扶着你。”他低声道。

桑念道:“没关系的,我多注意一下就行了。”

他没松手,抓着她胳膊的手几乎捏住她骨头。

“走吧。”他道,语气带着点儿不容置疑。

桑念没再拒绝,只委婉地说道:

“余道友力气真大呢。”

说完,见他没反应,她只好再直白些:

“余道友,我虽然本体是树,但胳膊还是很脆的,它会断。”

谢沉舟如梦初醒,猛地松开了手。

“很疼吗?”他问。

桑念道:“现在不疼了。”

谢沉舟,用力攥紧手,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对不起。”

桑念大大咧咧一挥手,变出个小树枝。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也是好心,喏,实在是不帮我就良心过不去的话,就用这个吧。”

说完,她努努下巴:

“伸手。”

谢沉舟依言照做。

绽着嫩芽的桑枝轻轻搭在他掌心,微凉。

她握住另一端,对他道:

“走吧。”

谢沉舟捏紧桑枝:

“好。”

两人拉着树枝的一头一尾,慢慢走过这座桥。

桥下,鱼儿缩在石头后,好奇地看着他们。

河水湍急,哗啦啦拍打着岩壁,那对倒映在水面的影子拍碎又重组。

而那个人的目光始终如一。

他望着一个人,只望着那一个人。

……

不同于暮云村的冷清,这座城人口极多,与寻常的人族主城并无不同。

桑念问谢沉舟:

“你说,什么样的人死后才会来归墟呢?”

谢沉舟摇头。

她自言自语道:

“一定是好人吧?毕竟,这里这么好,比阴森森的冥界好多了。”

谢沉舟道:“你去过冥界?”

这次轮到桑念摇头:

“没去过,不过大家不都这么形容冥界吗?”

谢沉舟听完,停了好一会儿,轻声道:

“果然是骗我的。”

桑念没听清:“什么?”

谢沉舟道:

“冥界没有那么可怕,那里种了很多花。”

桑念诧异道:“你去过?”

谢沉舟:“我也是听人说的。”

桑念挠头:

“这样啊,那我们俩听的版本差距还蛮大的。”

说完,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大步向前走:

“赶紧进城吧,看能不能打听到出口在哪儿,也不知道蓬莱情况怎么样了,沈明朝有没有受伤。”

谢沉舟落后她一步,语调沉稳:

“蓬莱没事,沈明朝也没事。”

桑念:“你进来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了?”

谢沉舟:“结束了。”

桑念瞠目结舌:

“那条看上去厉害得不行的龙这么快就死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桑念鼻尖一酸,咸涩泪珠溢出眼眶。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抿紧嘴角,拼命屏住呼吸,想要强行忍住这些莫名其妙的眼泪。

萧濯尘伸手欲为她拭泪,似乎又觉得这样十分唐突,顿了顿,转而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他语气有些无措:

“桑姑娘,我不会哄女孩子,你哭,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是叫谢……那边的少侠过来吧。”

桑念没接手帕,用自己的袖子胡乱擦了把脸,语气低落:

“不用了,我和他也刚认识,不算熟。”

萧濯尘:“……嗯。”

桑念继续说道:

“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才好。”

闻言,萧濯尘笑了笑:

“蓬莱有一种灵植,名叫前尘花,服下去,你自会记起来。”

桑念愁眉不展:

“如果……我把不好的事也一起想起来了,那该怎么办。”

“那又怎样呢?”

萧濯尘问她:

“不管好还是不好,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桑念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见她这样,那个如冰蔷薇一般的青年再次喟叹一声。

他道:

“桑念,若你因我的死而困在原地,徒生心魔——”

“我纵死,心亦难安。”

“……”

良久,桑念狼狈地擦了擦眼睛:

“我知道了。”

萧濯尘眉间多了丝欣慰:

“这样便好。”

桑念道:

“可你还没和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萧濯尘道:“等你服下前尘花,自然会知道我的名字。”

桑念撇嘴:

“你怕我不肯吃那花,所以故意不告诉我。”

萧濯尘失笑:

“桑姑娘,你还是那么聪明。”

桑念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吃下去的。”

她认真道:

“即便过去再不好,那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我不会放弃她。”

萧濯尘颔首:

“本该如此。”

桑念用力点点头,问起另一件要紧事:

“你知道要怎样才能离开归墟吗?”

萧濯尘沉吟片刻:

“亡灵不可离开归墟,生者自是可以,若没有钥匙,只能去找这座城的城主。”

“城主?”

桑念问:“是谁?”

萧濯尘:“他姓洛,名平安。”

桑念道:“可以请你带我们去找他吗?我们不知道路。”

“当然可以。”

说完,萧濯尘看了眼街边谢沉舟落寞的背影,低声道:

“那位少侠,真是可怜呢。”

桑念不解:“他怎么了?”

萧濯尘道:

“他似乎弄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桑念道:“丢了就找呀。”

萧濯尘:“他不敢。”

桑念道:“那他真是奇怪又拧巴的一个人。”

萧濯尘没接话,带着她去找谢沉舟。

听见脚步声,谢沉舟赫然转身,见桑念神色如常,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对萧濯尘微微点头,以示感谢。

萧濯尘同样点头回应:

他道:“我带你们去找城主,走吧。”

两人跟上他,谢沉舟压低声音问桑念:

“你哭了?”

桑念“啊”了一声,尴尬道:

“被你看出来了。”

谢沉舟道:“你眼睛还红着,腮下有一滴没擦干净的眼泪。”

桑念下意识擦了擦右腮。

“是这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桑念:“那你为什么走的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慢呀?”

谢沉舟:“……知道了,我会走快些。”

桑念一把拽住他胳膊,踩着软绵绵的沙子健步如飞。

她不忘强调: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我可以背着你走的。”

谢沉舟扫了眼她单薄的脊背:

“你?”

桑念:“嗯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用我的树枝把你举起来走,很威风的。”

谢沉舟:“……”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委婉道:

“其实那样也没有很威风。”

桑念道:

“我是说我很威风。”

谢沉舟:“。”

所有人变成树以后,都会这样吗?

蓝得很忧郁的海边,魔尊大人同样很忧郁。

不多时,两人抵达凌霄宗。

凌霄宗弟子正忙着修补破破烂烂的宗门,见到他们,皆愣了一下。

“不知两位道友是?”

桑念摸了摸袖子,把沈明朝放她这儿的腰牌取出来:

“我是逍遥宗的桑念,他是余渡,散修。”

凌霄宗弟子见了腰牌,又听见她的名字,瞬间瞪大眼:

“原来你没死啊。”

桑念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是嘞是嘞,我没死。”

凌霄宗弟子激动道:

“你失踪了九天九夜,你们大师兄沈明朝找你快找疯了,差点把整片海都给翻了过来!”

原来归墟和外界有时差。

桑念急道:“他现在在哪儿?”

凌霄宗弟子道:

“他刚被你们二长老从海里捞起来,正晕着呢。”

桑念:“多谢!”

话落,她御风而行,又又又一次察觉余渡没跟上,紧急调转方向。

她一把抓住青年领口,将他麻溜地提溜到了自己身边。

两人消失在众人面前。

方才那名凌霄宗弟子纳闷道:

“不是说桑念脸上有块疤吗?她这和画像上也不一样啊。”

另一人道:

“对,她刚刚说她是桑念,我还以为是骗子呢。”

“不过——”

那名凌霄宗弟子脸红了:

“她还、还怪好看的。”

众人哄笑:

“得了吧,没看见她旁边那位余道友看她的眼神吗?哪还有你的事。”

那名凌霄宗弟子悻悻道:

“她又没说自己有道侣了,没准儿是那位余道友单相思呢?”

众人道:“那可不一定。”

他不解:“为何?”

众人冲空中努努嘴:

“她急成那样了都能发觉他没跟上,你说呢?”

“何况,你忘了?她还是个瞎子。”

……

逍遥宗暂住的客房。

见床上的人醒了,琉璃月忙端来一碗药:

“自己能喝吗?”

沈明朝靠着床头闭目缓了一会儿,没接那碗药,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去哪儿?”琉璃月拦住他。

他哑声道:“去找她。”

琉璃月拧眉,取来一面镜子:

“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沈明朝抬眼看去。

镜中青年脸色惨白,眉间一团青黑之气,眼中布满血丝,身上的伤口被海水腐蚀得不成样子。

“你伤还没处理就一头扎进了海里,能不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吗?”

琉璃月放下镜子:

“就算要找,至少先喝完药再去。”

沈明朝沉默地接过碗,却没动。

琉璃月催促:“喝啊。”

沈明朝道:“我找不到她。”

琉璃月:“什么?”

沈明朝捏紧勺子,神色恍惚:

“我把整片海底都翻了一遍,可是,我还是找不到她。”

“她,到底在哪里?”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样啊,”琉璃月思索片刻,“据书上记载,在蓬莱岛的东边生长着几株前尘花。”

“大概位置是一座瀑布旁边,不过一定要等下雨天才能采,否则它就没有药力了。”

桑念舒了口气:“谢谢。”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

琉璃月道:

“多亏你们前来援助,我凌霄宗才能顺利度过这一劫,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桑念想起什么,问道:

“最后那条恶龙是被谁打死的?过路人?”

“什么过路人。”琉璃月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心有余悸道,“是魔尊。”

桑念一愣。

琉璃月语气夸张:

“当时可谓千钧一发,萧净眼看就要扛不住了,突然间,魔尊就出现了。”

“他就挥了挥手,那条龙就没了,连尸体都烧得一干二净。”

“可惜你没看见,当时漫天都是灰烬,就像——”

“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桑念若有所思:“他真厉害。”

“是啊。”

琉璃月感慨一句,声音压得更低:

“其实这位魔尊,以前还是仙门弟子呢。”

桑念:“嗯?”

“我还和他参加过同一届群英会,他和另外六个人是那届的第一。”

琉璃月道:

“说起来,你的名字和其中一个人还是一样的呢。”

“不过,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叫冷冰凝爱语梦翠霜,很古怪的名字对吧?她瞎编来骗我的。”

桑念诡异沉默两秒,尬笑着拉回话题:

“魔尊是不是叫……谢沉舟?”

琉璃月赶紧拉拉她袖子:

“别称呼他大名,听说叫他名字他会有感应的,如果说了什么坏话,没准儿还会来找你。”

怎么整得和都市怪谈一样。

桑念“噗嗤”笑了。

屋中。

碎金日光滤过窗户纸,变成没有生气的苍白。

沈明朝审视着面前的青年:

“不知余道友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为何在下之前从未见过你?”

谢沉舟道:“无门无派,一介散修。”

沈明朝道:“你与我师妹,又是如何遇上的?”

谢沉舟道:“因缘际会。”

闻言,沈明朝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一声:

“谢沉舟,你一定要继续和我装下去吗?”

谢沉舟安静了几秒:

“我是余渡。”

沈明朝冷笑:

“好一个余渡神医,三百年前出现在青州城,为城主的妹妹桑念诊治;三百年后,出现在蓬莱岛,为我的小师妹桑念诊治。”

“你出现的时机真是巧,专往姓桑的人身边凑。”

谢沉舟看了眼门外,“别告诉她。”

“为什么?”沈明朝道,“因为你心中有愧?”

谢沉舟垂下眼,没出声。

沈明朝猛地攥住他领口:

“你的嘴长来是只用来吃饭的吗?”

“为什么这也不说那也不说?”他拔高了一点声音,“为什么不解释?桑念不是你杀的,她是自戕,她早就活不了了。”

“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不解释呢?哪怕一句都好。”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夹杂着微不可察地哽咽:

“难道让我们误会你,憎恨你,对你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吗?”

谢沉舟脸上无悲无喜:

“她会自戕,也是因为我。”

“……”

沈明朝声音小了很多:

“谢沉舟,你是不是——”

“从来没把我们当过朋友。”

谢沉舟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沈明朝眸底漫开复杂神色,似疲惫,又似悲伤:

“我的一个好朋友死了,是另一个好朋友杀的,我夹在中间,恨了他三百年,逼着自己忘掉一切和他的过去,只剩下仇恨。”

“现在,我突然知道了,原来他是无辜的。”

“我这三百年的恨,又算什么呢?”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村里没人看见他往哪儿走了,我便将附近全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他的踪迹。”

桑念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是被人掳走的,即便再怎么小心,也会留下蛛丝马迹,魔族更不必说,气息特殊,一探便知。

像现在这样人间蒸发,除非……

是他自己抹去了那些痕迹。

闻不语,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难道……

桑念猛然想起自己曾听人说起过一件事。

若是小猫和小狗预感到自己将要死去,会悄悄离开家。

它们会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静的等待死亡降临。

原来闻不语的病,已经重到那种程度了吗?

旁边,初瑶魂不守舍道:

“大师兄会不会是嫌我累赘……”

桑念打断她:

“不会的。”

匆匆说完这句,她转身拉住谢沉舟:

“谢……谢谢余道友你随我走这一趟,不过眼下我大师兄不知所踪,或许,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谢沉舟眉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回她:

“有。”

桑念:“劳烦你了。”

初瑶这才发现,对面还有个面容陌生的青年。

她顾不得其他:

“这位道友,若你真有办法找到我大师兄,不管你要什么我给你!”

谢沉舟淡声道:

“不必了,我帮的是朋友。”

初瑶忙低声对桑念道:

“不管怎样,记得替我谢过你这位朋友。”

桑念欲言又止。

谢沉舟抬眼,透过虚空直直望向某个方向,像是看见了什么,他动动指尖。

四周环境骤然变换。

几人已置身于一片乱葬岗。

天色阴沉,几根白骨散落一旁,被野兽啃食得干干净净。

脚边,隔着薄薄一层土壤,草草掩埋的尸体露出大致轮廓

依稀能认出,是一具成年男子的尸身。

初瑶脸上的泪珠犹未干,怔怔看着地上:

“……大师兄?”

“不是这个。”

谢沉舟看着前方某处,“他在那儿。”

初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十来步远的地方,不起眼的土堆后,有人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一片衣角搭在坑边,血迹斑斑。

初瑶脚下一软,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却又不得不继续前行。

她强逼着自己抬脚,踉踉跄跄走到坑前。

坑挖得不大,泥土是深褐色的,还泛着腥味。

素衣青年蜷缩在里面,双眼紧闭,似是熟睡。

唇畔血迹猩红。

初瑶:“大师兄?”

“……”

初瑶没再出声,跳下坑,想扶他起来。

他一动,原本松松合拢的掌心慢慢展开。

一粒枇杷跌进土中。

橙黄圆润,并不算新鲜。

这个季节,哪儿来的枇杷?

初瑶默了默,弯腰捡起那颗枇杷,小心揣进怀中。

桑念也跳下来帮忙,低声对她道:

“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初瑶轻声道,“先把他带上去吧,这里不好。”

桑念咬咬唇,与她一同将闻不语抬上地面。

初瑶抖着指尖喂了他一颗丹药,掌心贴住他心口,努力为他渡去灵力。

他却并未如她所希望那般睁开眼。

安静得一如往昔。

初瑶收回手,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扭头问桑念:

“大师兄他……死了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桑念正要说话。

身后,谢沉舟替她回道:

“还有最后一口气未散。”

初瑶眼睛猛地亮起来:

“我去找人来救他!”

可荒山野岭,她要上哪儿去找能救他的人呢?

她走了两步,停下脚,神色有些迷茫。

桑念拉拉谢沉舟袖子,小声问他:

“你能救救他吗?”

谢沉舟看着她泛红的眼睛:

“转身。”

桑念依言转过身背对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以指为刃,割开手腕。

殷红血液一滴滴流进青年口中。

然而,青年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谢沉舟面无表情地将伤口割得更深。

血流如注。

他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终于,不知放了多少血后,闻不语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谢沉舟收回手,退到一旁,垂眼:

“好了。”

“咳咳——”

闻不语猛然咳嗽两声,睁开双眼。

看见扑过来的初瑶,他有些怔愣。

“大师兄……”

方才冷静镇定的初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说不出剩下的话。

闻不语被迫回神。

他拍拍她的背,亦不知说什么好,满脸无措。

初瑶紧紧抱住他,哭得更伤心: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闻不语:“……你没看见我压在你碗下的字条?”

初瑶用力抹泪:

“我想等你一起吃饭,没有碰过碗,也没看见你的字条,那上面写了什么?”

闻不语静了静,忽地笑了一下:

“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

初瑶呜咽:

“你明明病得快死了,却什么都不和我说,装成一副没事的样子,留了张字条就偷偷走了。”

“还跑到乱葬岗,你……你……”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拿出那颗枇杷,抬眼看闻不语。

她眼圈儿通红,眸底水光闪动:

“大师兄,我不能没有你,我只剩下你了。”

闻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接过那颗枇杷,伸手回抱她,语气郑重一如当年:

“别怕,师兄会一直陪着你。”

初瑶小声问:“永远不分开?”

闻不语弯了眼眸:

“永远不分开。”

……

不远处的树后。

谢沉舟身体半靠着树干,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桑念跟着他走过去,与他一起靠着树干。

察觉到她的存在,谢沉舟不动声色放下袖子,遮住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你大师兄没事了。”他道。

桑念“嗯”了一声,轻声说:

“那也是你的大师兄。”

谢沉舟眼皮颤了颤。

“其实你就是谢沉舟。”

桑念脚尖碾碎一截枯枝,低着头说道:

“你就是那个大家都害怕的魔尊,那个……曾经叛出逍遥宗的弟子。”

良久,久到仿佛一万年过去,谢沉舟动动唇,嗓音干涩:

“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她道,“我猜的。”

归墟里的那个人,曾口误称呼他为‘谢’,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在怀疑了。

而回到凌霄宗,沈明朝对他的态度又实在太过反常。

更重要的是,这位余渡道友给她的感觉,莫名像一个人

——那名曾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青年。

一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小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一行人离开乱葬岗,回到了桃花村。

闻不语旧疾痊愈,已然脱离危险。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活很久很久。

“多谢。”

他走到谢沉舟面前,郑重行了一礼,压低声音:

“谢师弟,我知道是你。”

“你当初本就因我而伤。”谢沉舟淡淡道,“偿还一段因果罢了。”

闻不语摇头:“话虽如此,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说完,他看向谢沉舟身边的桑念,迟疑道:

“你们……”

桑念知道他想问什么,答道:

“我们会回蓬莱找前尘花,吃了它,我就能恢复记忆了。”

闻不语眉间漫开一点忧色。

桑念了然:

“我明白,我之前是自戕,你们都担心我会想起不好的事情。”

闻不语点点头。

谢沉舟也抿紧了嘴角。

桑念认真道:

“可是,如果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我又该怎么走出去呢?”

“我不想一直被困在那个冬天。”

闻不语哑然,禁不住望了一眼她身边的谢沉舟。

被困在那个冬天的人岂止她一个。

还有谢沉舟。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他,还固执的留在原地。

等一个或许永远回不来的人。

闻不语叹了口气。

“罢了,我只盼你们能有一个好结局。”

“莫要……重蹈覆辙。”

桑念笑道:

“大师兄,你太小看我了。”

自戕这种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她到这个世界上来,为的是看太阳,和蔚蓝色原野。

她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自己的生命。

闻不语也笑了: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桑念正要说话,屋中,初瑶短促的尖叫一声。

闻不语面色一变,身形一闪,眨眼间人已冲进了屋内。

“何事?”他问初瑶。

初瑶没回答,愣愣地看着他。

闻不语再三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后,舒了口气,无奈问道:

“到底怎么了?”

初瑶举起手中纸条——

她不久前从自己的碗下发现的。

闻不语一怔,急忙伸手想夺过来,她后退两步,避开他的手:

“上面说的,都是真的吗?”

闻不语“唰”一下红了耳垂:

“我……这……”

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索性继续来抢。

初瑶自是不依。

两人争夺间,纸条轻飘飘飞走,落到门口的桑念脚边。

她戳戳谢沉舟:

“捡起来,念给我听听。”

谢沉舟弯腰拾起,扫了眼上面的内容,迟疑道:

“一定要听吗?”

桑念:“嗯嗯。”

闻不语道:“别——”

谢沉舟语调毫无起伏:

“阿瑶,你看到这些话时,我应当已经死——”

闻不语终于找到机会,一把夺了回来。

桑念纳罕道:

“是我的神识出问题了吗?大师兄怎么整个人的颜色都变了。”

原本在她的神识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灰。

可现在,闻不语的颜色肉眼可见的开始变深。

谢沉舟:“他确实整个人的颜色都变了。”

——青年不止是耳朵,整张脸连同脖子都涨红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你真能听见有人叫你名字啊?不管隔多远都能听见吗?”

谢沉舟:“嗯。”

桑念:“好神奇!”

她又道:“可你怎么知道是我在叫你呢?难道别人真的不敢提起你的名字?”

谢沉舟道:“你与其他人不一样。”

桑念:“不一样?”

谢沉舟道:“只有你会笑着叫我的名字。”

“……”

桑念安静了几秒,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

“我们去采前尘花吧。”

谢沉舟:“好。”

两人一同走出院子,谁也没说话。

他照例施法传送。

转瞬间,他们来到蓬莱岛东部。

地上有风吹断的芭蕉叶,叶片翠绿肥大,遮一个人绰绰有余。

桑念弯腰拾起来,往脑袋上一顶,对谢沉舟嘚瑟:

“看,我有伞,嘿嘿,你没有。”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伞。

不过植物天性喜雨,她对此倒是无所谓。

对面,青年漆黑眉眼染上几分潮意,低声说道:

“对啊,我没有伞。”

“……”

桑念顿时觉得这片芭蕉叶有些烫手。

她立马拉过他的手,把芭蕉叶用力塞进他掌心:

“现在你有了。”

谢沉舟瞥了她一眼,慢吞吞地举起叶子:

“可以遮两个人。”

桑念对此持怀疑态度,严谨道:

“不可能,它面积没那么大,肯定遮不住两个人。”

谢沉舟:“。”

头顶芭蕉叶忽地变大,牢牢挡住两人。

“现在可以了。”他道。

桑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点尴尬:

“原来你想和我撑一把伞啊。”

谢沉舟:“嗯。”

桑念努力解释:

“可它只是一片叶子,就算变大了你也还是会被雨淋湿的,我是树,我喜欢淋雨,你……”

“我也喜欢淋雨。”

谢沉舟道:

“不管是大雨还是小雨,都喜欢。”

桑念霎时没了声音。

谢沉舟道:“走吧。”

她小幅度点点头,哼出两道气音:

“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树下,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头顶蕉叶上,巧妙地盖住那一拍漏掉的心跳声。

东半岛植被茂盛,果然如琉璃月所说,处处是灵植仙草。

只是,前尘花却一直没踪迹。

“她说是瀑布旁边……”桑念凝神感应,“可我没发现附近有瀑布呀。”

谢沉舟闭目感应,末了,他道:

“有结界,随我来。”

桑念忙跟上他。

不多时,两人穿过结界,走到一处山洞前,里面隐约有水声传来。

“居然藏在这里面?”桑念诧异。

洞口略矮小,谢沉舟将手里的芭蕉叶交给她,弯腰走进去。

确定里面并无危险,他道:

“可以进来了。”

桑念小心穿过洞口,来到他身边。

说是山洞,里面却不是封死的,最中间的上方没有岩壁,一束丈宽的水流从高处跌落,溅起无数水雾。

水潭边生长着几朵刚绽放不久的小花。

“这就是前尘花?”桑念小心摘了一朵,问谢沉舟,“它是什么颜色的?”

谢沉舟道:“是和你裙子一样的浅粉色。”

桑念:“哇,原来这条裙子是粉色的,我一直没发现。”

谢沉舟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

“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不等桑念回答,他匆匆离开。

桑念知道他在紧张和害怕什么,抿了抿嘴角,小心揪下一片花瓣,送入口中。

清凉花香盈满全身,渐渐汇聚在眉心。

微微的刺痛。

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桑念有些晕,不得不扶住岩壁,用力晃了晃脑袋。

忽地,她听见遥远的虚空里,传来了自己的声音。

若有若无的,风一样拂过耳畔。

她说——

“喏,你想要的星星,我给你抓来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念念,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害怕了。

怕你不回来,又怕你回来了,却不想再要我。

桑念松开他的手,改为攥住他衣领,猛地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谢沉舟,你仗着自己不会死,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对自己的?”

说到这里,她声音拔高许多:

“你是不是有病?!”

听见她的诘问,谢沉舟沉默一会儿,奇异的镇定下来。

他问她:“你想杀了我吗?”

桑念咬牙:“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蓦地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缓缓上移,落到自己的咽喉间。

“杀人,要掐这儿。”

桑念看了他几秒,忽然恶狠狠地咬住他的唇。

他短暂的僵了僵,倏地扣住她后脑勺,用力加深这个吻。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四周不知何时变成了高大的宫殿。

殿门打开,两人纠缠着朝里走,脚步踉跄。

殿中烛火无声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一路延伸至榻边。

一道轻响,谢沉舟被推倒在榻上。

他半支起身子,黑眸映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桑念的鼻尖。

桑念捏住他下颌,威胁道:

“谢沉舟,你要再敢那样做,我就……”

他哑声:“你就怎样?”

桑念磨了磨牙,扒了他衣裳,一口咬住他肩头。

“我就咬死你。”她含糊不清道。

谢沉舟闷笑,忽地伸手一拽,她猛地倒在他身上,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他展开双臂用力环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乌黑的发。

她没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

时光静谧。

好一会儿,桑念发现了什么,瞳孔一缩,伸手覆上他心口,嗓音微颤:

“谢沉舟,你的心呢?”

他没说话,只是捉住她的手,低眸衔住她指尖。

桑念眼中雾气弥漫,说话时,带着努力克制的哭腔:

“谢沉舟,你的心去哪儿了?”

谢沉舟还是不说话。

她用力抽回手,终是没忍住,泪水涌出眼眶:

“谁拿走了你的心?”

谢沉舟看了她许久,从怀中拿出一枚质地温润的红玉戒指,小心地为她戴上。

“我的心,在这儿。”

她怔住。

谢沉舟吻去她颊边泪珠,姿态卑微:

“念念,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扔下我了?”

“……”

桑念哽咽一声,捧住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睛。

“好。”

宫殿矗立在夜色中。

千年不熄的人鱼烛缓慢燃烧,温软烛光映出帐中一双人影。

桑念依然在哭。

只不过,这一次,哭声中掺杂了一点儿其他的东西。

很快,她的唇被堵住,只能发出几道含糊不清的哼声。

如同坐上晃晃悠悠的小船,总也飘不到岸上,只能随着水流颠簸。

戴着红玉戒指的手在枕畔胡乱摸索,想抓住些什么东西。

很快,青年骨节分明的手寻了过来,一点点压下。

十指相扣。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烛光滤过纱幔,朦胧似月光。

桑念举起手,看着指间的戒指,自言自语:

“原来是红色的,真漂亮。”

另一只手伸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中。

谢沉舟沙哑的嗓音拂过耳畔:

“能看见了?”

桑念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抱住他:

“嗯,多亏了你。”

谢沉舟下巴抵在她额头上,“累吗?”

桑念有气无力道:“你觉得呢?”

他拇指指腹摸索着她侧脸,带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那就睡吧。”

桑念睡不着,问道:

“你这段时间总是不见,就是为了炼这枚戒指?”

谢沉舟:“嗯。”

为了把那颗心脏炼成戒指,他费了不少功夫,好在,成品还算满意。

勉强配得上她。

桑念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剜心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谢沉舟道:“不疼。”

桑念:“撒谎。”

谢沉舟蹭蹭她发顶:

“我那时一直在想着你,所以不疼。”

桑念撇撇嘴,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我又不是止疼药。”

谢沉舟没接话。

桑念又道:“你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自戕吗?”

谢沉舟有些抗拒:

“可以不说这个吗?”

桑念摇头,不容他拒绝,将真相尽数倾吐:

“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我不是这里的人,原本的桑蕴灵逃走了,我顶替了她。”

他闷声道:

“桑念和桑蕴灵不是一个人,我知道。”

“我的任务是让你爱上我,这样,我就可以回家了。”

桑念大概说了下故事背景,继续道:

“可那时你被碧柯控制,我任务失败,没办法回家,所以才……”

谢沉舟沉默许久:

“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桑念道,“不是你的错。”

谢沉舟小心翼翼地问她:

“那你……还走吗?”

桑念道:“要是有机会回家,我一定会回去。”

他眸光黯淡下去。

“不过,”她掐了把他的脸,“我会想办法带你一起走的。”

“放心,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

谢沉舟嘴角弯了弯,轻轻“嗯”了一声。

桑念想起另一件事,正色道:

“让魔族撤回来吧,别再和仙门打了,以后,两界相安无事,谁也别再招惹谁。”

谢沉舟点头:“好。”

桑念又道:“祝余怨灵总要想办法解决,不能让她们再这样下去了。”

谢沉舟道:“我会想办法。”

桑念:“嗯嗯,还有初瑶他们的婚礼,我们得准备一份厚厚的大礼。”

谢沉舟:“依你。”

桑念笑了:“等参加完他们的婚礼,我们就和从前说的一样,去极北之地看极光,一路把江南海北都玩一遍。”

谢沉舟脑袋埋进她颈窝,无端带了些委屈:

“念念,我们不用成婚吗?”

桑念诧异:

“我们不是成过婚了吗?认真算起来还是两次。”

“那不算。”谢沉舟道,“我要重新举办一次,规模要大,大到让所有人都知道。”

“不要。”

桑念满脸都写着拒绝: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结了三次婚,次次都和同一个人结,我会被笑话死的。”

谢沉舟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声音很低很低:

“我就是想让两界仙魔都知道,我是你的人。”

桑念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对视几秒便败下阵来。

她伸手挡住他的眼睛,破罐子破摔道:

“行行行,你要不嫌麻烦你就办,我答应你可以了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随着魔尊谢沉舟一声令下,所有魔族收兵回魔界。

两界正式宣告停战。

早已千疮百孔的人族总算喘过来这口气。

其中不乏有人猜测谢沉舟别有居心。

一时间,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可以沈明朝为首的仙门顶尖弟子纷纷出面辟谣,流言立即被遏制。

除此之外,瘫痪三百年的灵网总算修好。

通灵石重新启用。

而上面发布的第一条通知,是有关祝余灭族一事的详细始末

——这是当年的仙门首席弟子萧濯尘,历经千辛万苦收集整理而成。

他没有机会让众人见到的文字,在三百年后的今天,由新的仙盟发出,被所有人看见。

第二条通知,是有关于上一任万仙盟盟主的所作所为。

其罪有三。

一:为治双腿,他与药王谷谷主合谋抓捕修士炼药。

二:事发后,他蓄意栽赃前逍遥宗宗主宋揽风,致使后者蒙冤。

三:曾率领前仙盟成员屠戮祝余族,后,为灭口,借由谢沉舟之手杀死萧濯尘。

以上事件,经多方查证,确认属实。

两条通知一经发出,仙门哗然。

“总算真相大白了。”

桑念放下通灵石,撑着下巴发呆,心中没有预想的畅快,反倒有些难过。

“隔了三百年,不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受的苦也受了,真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喃喃:

“要是当年,掌权的人是我们,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如今新仙盟的核心成员是沈明朝与萧净几人,权力的天平毫无保留的倾斜在他们头顶。

自然,不管他们说什么,整个仙门一呼百应。

人们往往不会在意真相究竟是什么。

他们只在意说出真相的那个人是谁。

至于相不相信——

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了?”

谢沉舟拎着一只木盒大步走进殿中,弯腰从背后抱住她,懒洋洋地问:

“怎的这副神情?”

桑念将通灵石递给他看。

他扫了一眼,摇摇头:

“已经晚了。”

若是三百年前发出来,事情或许会有所改变。

可如今,木已成舟。

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过,初瑶和大师兄心里肯定会好受许多。”

桑念又开心起来:

“他们总算可以堂堂正正回逍遥了。”

说起初瑶两人,谢沉舟将手中木盒搁在桌上,示意她打开:

“看看。”

桑念好奇地掀开盖子。

盒中,拳头大的紫色玉髓莹润清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桑念:“这是?”

谢沉舟道:“我为他们准备的新婚贺礼,流光髓。”

桑念愣了一下。

流光髓,助人修行的奇物。

产于魔界深渊,百年方才形成指甲的一块儿,因数量实在太过稀少,在修仙界一小粒便能卖出天价。

现在这么大一块儿,最低也值半个玉京城。

桑念竖起大拇指:

“今时不同往日啊小谢,出手这么豪横。”

谢沉舟勾勾嘴角,从袖中摸出一支浅粉色玉簪子,指尖一转,簪在她乌黑发间。

她察觉不对,伸手摸了摸,触到几瓣温润玉质花瓣。

“是什么?”她问谢沉舟。

谢沉舟变出一面琉璃镜照与她看。

镜中,一簇浅粉色的海棠盛放在发间,娇嫩花瓣似乎还沾着雨珠,栩栩如生。

“我寻到了两块流光髓,一块送他们,一块,给你打了支簪子。”

说完,谢沉舟端详了她片刻,微微点头:

“很好看。”

桑念喜欢得不得了,勾着他脖子,压着他低头用力亲了一口。

他微挑眉梢,又从袖中摸出一对玉镯,质地与簪子相同。

两镯相碰时,“叮”一声脆响,悦耳动听。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浅粉色镯身衬得皓腕愈发如雪般白皙。

桑念故意晃动手腕,让它们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谢沉舟凑过来:

“喜欢吗?”

桑念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喜欢!”

谢沉舟问她:

“那你这次为什么没亲我?”

桑念无奈,敷衍地亲了他一口。

他还要继续从袖子里掏东西出来,她嘴角抽了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是白发红衣妖族装扮的碧柯。

眼下的场景,倒与当年初见窃脂有些相似。

桑念心中一沉,垂了眼,不再看她。

碧柯站定在她面前,过了几秒,笑道:

“念念。”

桑念:“是我。”

碧柯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结界拦住。

她收回手,看着指尖,轻叹: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桑念深吸一口气:

“碧柯,放下吧。”

“即便你复了仇,你又怎能保证,多年以后,人族不会变成下一个你呢?”

碧柯嗤了一声,眸中恨意蔓延:

“怎么会呢?只要把他们都杀干净,一个不留,你担心的事,便永远不会发生。”

桑念只是摇头。

碧柯问道:“是谢沉舟让你来的?”

“不是。”桑念道,“路过,听说你在这里,所以来看看你。”

碧柯道:“好念念,你还真是一如既然的善良。”

桑念装作没听出她的讽刺: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给你送来。”

这儿没椅子,碧柯索性坐到地上,盘着腿,抬头仰视桑念:

“若你能给我带壶酒便好了,没有它,我每一分每一秒,都不知要怎么熬下去。”

桑念在储物袋翻找一会儿,还真被她找出一个小酒坛。

结界认气息,只拦碧柯一人。

桑念径直穿过结界,坐到碧柯身边,将酒坛递给她。

碧柯扬眉:

“敢过来,不怕我杀了你?”

不等桑念回答,她自顾自道:

“也对,我修为尽废,捏死一只蚂蚁都困难,你怎会怕我呢?”

说着,她仰头喝了口酒,眉目舒展许多,将酒坛递给桑念,嫌弃道:

“不够烈,和白水没区别。”

桑念接过酒坛,并不喝,轻轻放在了地上:

“下次给你带青州的冷吹香,一杯就倒。”

碧柯笑了一声:

“还会有下次吗?”

桑念抱膝看着那个酒坛:

“会有的。”

碧柯用力搓搓脸,喃喃:

“祝余复仇没希望了。”

“清雨临死前的交代,我完不成了。”

桑念还记得,那个温良美丽的女子,临死前是如何大喊——

灭了人族。

那样浓烈的恨。

即便跨越五百年的时光,依然字字惊心。

肩头一沉,桑念侧眼看去,是碧柯靠了过来。

那个在逍遥宗里,总是不着调、整天笑眯眯的长老靠着她的肩,眼角滑落清亮水珠。

哭得很安静。

桑念喉间亦是一哽,抿紧唇角,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肩。

“我真好笑,”碧柯道,“想复仇,没成功;想复活他们,还是没成功。”

“到头来,你死了,小七不认我这个姐姐了,谢沉舟也……”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叹气:

“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桑念道:“不好笑。”

碧柯没说话。

桑念加重语气:

“不好笑。”

“行了,我听见了。”碧柯抱怨,“那么大声干什么。”

桑念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你养大了薇薇,还……”

碧柯打断她,一字一顿道:

“薇薇,是我杀的。”

桑念骤然僵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果然,没过多久,她与那个人族都死了,只可惜,逃走了一个谢沉舟。”

“一个玷污了祝余血脉的——孽种。”

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桑念遍体生寒。

“是你害得谢沉舟家破人亡。”她嗓音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你毁了他。”

“呵,家破人亡?”碧柯一步步逼近她,拔高声音,“那我的家呢?我的亲人呢?他们又在哪里?!”

她指向外面,脸上两道泪痕微微反映着冰冷天光:

“界河之外的那些人族,他们所拥有的每一寸欢愉圆满,都建立在我家人的血与恨之上。”

“根本不是这样的。”

桑念盯着她,语气坚定:

“我早就说过了,犯错的是旧仙盟,普通人连知情权都没有,你报仇可以,但不该对无辜的人下手。”

碧柯扯扯嘴角:

“只要是人族,都该死。”

桑念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你与暮云薇的不同之处,也是她为什么要离开你的原因。”

碧柯沉默一会儿,倏地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桑念条件反射地推开她,绷紧了身体。

“放心,我怎么舍得伤你。”碧柯温柔一笑,“念念,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或许不知道,比起沉舟,你更像一名祝余族。”

桑念没有再回她,转身离开。

即将走出殿门时,身后,传来碧柯极轻极淡的嗓音,似是有些迷茫。

“若连仇恨也没有了,我又该……靠什么活下去呢?”

“……”

一点血腥味随风拂过桑念鼻端。

猩红一路蔓延到脚底,她微微侧了脸,到底忍住了没回头。

风声里,依稀飘来一句——

“谢谢你……对不起。”

殿门合上。

桑念睇着裙摆不知何时染上的血迹出神。

青鬼看了眼安静的宫殿,语气没什么起伏:

“她死了。”

桑念回过神,“嗯”了一声,抬手抚了抚发间。

——那只海棠花簪子已消失不见。

她对青鬼道:“你是故意的。”

语气笃定,没有半分质问的意思,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

青鬼垂眼看着她衣上的血:

“谢沉舟不准她死,除了你,没人能给她一个痛快。”

桑念有些累,连肩膀也耷拉下去:

“为什么要帮她?”

青鬼道:“我是她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她,算我半个师尊。”

桑念道:“只是如此,再无其他?”

青鬼顿了顿,缓缓道:

“再无其他。”

桑念点点头,神色恍惚地走了。

青鬼道:“这次利用了你,算我欠你的。”

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

青鬼站了一会儿,转身打开殿门。

血泊中,女子安静阖眼,已没了气息。

那支玉簪被她小心擦干净,用白色手帕垫着,远远地放在桌上。

似乎唯恐沾上她的血。

“……临死前倒生出了几分良心。”

青鬼摇摇头,收好簪子,弯腰抱起那具尸身。

其他守卫面面相觑,半是惊恐半是无措:

“青鬼大人,你要带她去哪儿?魔尊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怪罪的!”

青鬼头也不回:

“我带她去安葬,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没人再敢拦他。

他走了一会儿,无端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

那时的他不过几岁,家中被人寻仇,连他也没放过。

他躺在死人堆里,奄奄一息,始终不肯闭眼。

月色里,有人携着满身酒香路过,对一地死尸视而不见。

他抓住了那个人的裙摆。

“求你……救救我。”

那人停下脚步,低头对上他双眸,她挑了眉梢。

“我凭什么要救你?”

“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都献给你。”

“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江染青。”

“江染青已经死了。”

她随手拎起他,单手抱在怀里,懒洋洋道:

“从此以后,你叫青鬼。”

“……”

怀中尸身冰凉,青鬼用力闭了闭眼。

“我不欠你什么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噬神山上风雪依旧。

魔神像已倒,像只蛰伏在地上的野兽,拖出长长的阴影。

谢沉舟站在阴影中,抬头。

万年岁月流逝,石像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

偶有几个弧度,莫名眼熟。

似在何处见过。

谢沉舟垂在身侧的指尖倏尔一动。

归墟国中,神女像下,凶兽匍匐。

“……”

他走近原本矗立神像的地方。

那里奇异的没被冰雪掩盖,露出一方黑色土壤。

往下挖,一只长条形的木盒出现在他眼前。

盒盖上设有重重封印,似乎里面锁着某种稀世珍宝。

谢沉舟启出盒子,对着那些封印默了几秒,指尖轻轻拂过。

盒盖自动打开。

一阵温润清灵之光冒出。

光芒散去,他终于看清里面盛着的东西。

那是——

一截枯枝。

谢沉舟微蹙眉头,拿起它在鼻尖轻嗅。

桑枝。

一截已经枯萎的桑枝,被某人用重重秘法保护,珍而重之的埋在了魔神像下。

整整万年。

不难想象,它对那人来说,有多重要。

只是,为什么会是桑枝呢?

谢沉舟将它放回盒中,视线继续落到坑内。

里面还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瓷瓶紧紧挨着盒子而放,不过已经碎了。

碎片中尚且残留着几分熟悉的气息。

那是……谢沉舟自己的气息。

他眉头皱得更紧。

洛平安的话倏地在耳畔响起。

“神谕中说,终有一日,魔神像倒,小华山现,三百里黄泉彼岸花花开成海。”

“当天空下起黑色的雪,你将失去长生,而祂,将归来。”

谢沉舟默了默,忽地撩起袖子,用碎片划出一道血痕。

伤口没有再自动愈合。

谢沉舟扔了瓷片,生疏的施了个治愈术。

伤口仍然没有愈合。

他便明白了。

——有东西,正在窃取他的长生。

“我曾经与天道做的交换……”他低喃,“到底是什么?”

一切仿佛笼罩在浓雾中,看不清路在何方,亦看不清藏在雾中的人。

如今,神谕一一实现,洛平安口中的那个“祂”,也即将归来。

谢沉舟捏捏眉心,正要收好盒子,蓦地,一点萤光从盒中飘出,迅速没入他身体。

古老的钟声响彻耳畔。

天地间传来一道叹息。

“你来了。”

他骤然愣住。

……

一整晚过去,谢沉舟还是没回来。

桑念有些坐不住了,正打算出去寻他,“吱嘎”一声,殿门打开。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门口果然站着熟悉的身影。

听见她的声音,他迟钝地抬眼看来,用一种她看不明白的目光看着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桑念没有说话,用纱布缠好那道伤口,抱住他脑袋,一下接一下地摸着他冰凉的发。

谢沉舟靠在她怀中,睫羽倾覆,遮住眸中化不开的眷念。

好一会儿,她道:

“谁拿走了你的长生?”

“不知道。”

“还能找回来吗?”

“大概,不能了。”

“……”

桑念又沉默下去。

谢沉舟低声呢喃:

“或许,一切早已注定,这只是我为了能够再次遇见你,而必须付出的代价罢了。”

话落,他睁开眼,握住她指尖,笑了笑:

“不过,你能看见我白发苍苍的样子了,这样想想,没了长生,似乎也很好。”

桑念却笑不出来。

她如今是妖,还是寿命最为漫长的树妖。

她自然能看见他白头。

可他们,却不能一起白头。

巨大的悲伤涌来,她怔怔望着桌上那盏跳跃的烛火。

她的运气真差啊,总是在她以为,剩下的日子总算能安安稳稳度过时,突然一桶凉水泼来。

然后告诉她,这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他们可以相爱,却不能相守。

“……”

“我不信命。”

桑念加重语气,字字坚定:

“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谢沉舟,你会活很久很久,和我一样久。”

良久,久到她以为谢沉舟不会回答时,谢沉舟点了点头,道:

“好。”

说来可笑,从前一心求死,但偏偏不能死。

如今真的要死了,却又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想活下去。

果然贪心。

……

翌日。

即便经历三百年的战乱,青州城一如往昔。

——两界交战时,双方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此处。

看见熟悉的建筑,桑念有点紧张:

“你说,哥哥还能认出我吗?”

谢沉舟放下手上的礼物,上前敲门:

“会的。”

话落,城主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几名家丁探出头来,打量了两人一眼,问道:

“什么事?”

谢沉舟道:“我们来求见城主。”

“可有拜帖?”家丁问。

谢沉舟:“没有。”

家丁欲要关门:“那你拿了拜帖再来。”

桑念一把挤开谢沉舟,客气道:

“其实我是桑蕴灵,城主的妹妹,麻烦你去通传一声。”

家丁的表情一言难尽,对身边的同伴道:

“你信她是我们死了三百年的大小姐,还是信我是仙盟盟主?”

同伴斩钉截铁道:

“小的拜见仙盟盟主!盟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桑念:“……”

谢沉舟:“……”

“砰——!”

城主府大门关上。

桑念捂住险些被撞到的鼻子,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惆怅地望天:

“三百年过去了,城主府的工作人员还是这么的……抽象。”

看来此地风水着实养人。

谢沉舟道:“我变一张拜帖出来。”

“用不着。”桑念带着他来到墙根,薅起袖子,“直接翻进去吧。”

说完,她踩住墙面,两下便坐上墙头,对他伸手:

“上来,我拉你。”

谢沉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握住她的手,学着她的样子翻上墙头。

墙边种了一棵杏树,几束开得正盛的杏花探过墙头,伸手就能够到。

风一吹,颤巍巍地晃了晃,抖落如雨的花瓣。

桑念伸手接住,朝谢沉舟脑袋上一洒,打趣道:

“瞧瞧,这是谁家的郎君?怎么生得如此俊俏?”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大概是梦。

一个陌生人闯到了他面前,用那双和念念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他。

叫他哥哥。

桑岐言恍惚一下,想走到她身边仔细看看她,脚下却踉跄一下,险些栽倒。

桑念急忙上前扶住他。

他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脸色苍白,双唇微微颤抖。

桑念声音更小了些:

“哥哥,我是念念。”

桑岐言:“念念?”

桑念用力点头。

桑岐言茫然道:

“念念已经死了,我亲手葬的,就葬在后院那棵桑树下面。”

桑念心中一刺,忍住了眼泪,换了个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

“对呀,我的魂魄附在了那棵树上,现在,我既是桑念,又是那棵树。”

那棵树的确枯了许久,奄奄一息。

忽然有一天,病树枝头又逢春。

人人都道是小姐在天有灵救了它。

却原来,是种树的那人回来了么?

桑岐言看向谢沉舟,目光些许迷惘。

谢沉舟对他点头:

“她是念念。”

桑岐言站直了身子,刹那间,心中闪过万般念头,但到了最后,只剩一片空白。

良久,他道:

“回来就好。”

语气格外平静。

只是转身的那一瞬间,他挺直的背骤然佝偻下去,如同迟暮之年的老人。

桑念想去扶他,他背对着她摆摆手,嗓音有些含糊:

“别过来。”

她收回脚,突然想起那一年,她偷偷跟着闻不语一行人离开青州,他追上来给她送东西。

分别时,他也是这样背过了身,不肯看她。

青州城的城主有自己的骄傲。

他决计不会让人见到自己的眼泪。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妹妹。

尤其那个人是他的妹妹。

桑念垂下眼,心里闷得厉害,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直堵到了嗓子眼。

她有点想哭。

掌心一暖,侧眼一看,谢沉舟握住了她的手。

桑念抿了抿嘴,忍住眼泪,对他弯了弯眉眼。

桑岐言也在这个时候转过身来。

他看上去一切如常,只是眼尾微红。

“吃过饭了吗?”他问桑念,“饿不饿?”

桑念小跑过去抱住他,语气夸张:

“我想快点见到你,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出发了,现在饿得能啃一头牛。”

桑岐言眼眶红得更厉害,怒不可遏:

“什么?谢沉舟那厮竟连饭都不让你吃,他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这是虐待!”

旁边的谢沉舟:“……”

桑念:“不是,哥……”

桑岐言厉声道:

“不必为他说情!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他倒是五大三粗的气色好得很。”

桑念捏捏自己明显圆润了些的脸颊,又看看谢沉舟刀削一样清晰且锋利的下颌线,眼里多了些清澈的迷茫:

“啊?”

桑岐言视线又落到她身上,满脸心疼:

“你受苦了,哥哥这就去让后厨准备午饭,做一大桌子你爱吃的,你可劲儿吃。”

桑念:“……其实倒也没有很苦。”

桑岐言充耳不闻,搓着手带着乌拉拉一大群人飞快走了。

原地只剩桑念和谢沉舟,哦,还有那名被定住的家丁甲。

桑念戳戳谢沉舟的腰:

“给他解开吧,看着怪累的。”

谢沉舟默默解开他的定身术。

他当场丝滑跪下,哭丧着脸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小姐和姑爷赎罪!”

桑念:“嗐,这有什么,你起来吧。”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风未止,枝叶摇晃。

两座坟茔并排矗立。

桑念道:“可是,春天快结束了。”

谢沉舟摸摸她发顶,道:

“没关系的。”

春天要结束了没关系。

他要死了……也没关系。

总归,他已经拥有过天上星。

再无遗憾。

“……”

桑念低着头匆匆站起身,胡乱擦擦脸:

“去吃饭吧,我好饿。”

谢沉舟没再抓着方才的事不放,顺着她转移话题:

“好,吃饭。”

两人刚要离开,风停下。

一只翎羽鲜艳的鸟儿从枝头跌落,摔在桑念面前。

“哎哟——”

它眼冒金星,小声惨叫。

桑念及时收回脚,与它大眼瞪小眼。

它清醒了些,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同样瞪得很大。

桑念觉得它看上去有些眼熟。

正要细想,它已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一头扎进她怀里。

“主人。”它嘤嘤叫唤。

桑念:“……小七?”

“是我呀。”小七对着她的脸蹭了又蹭,“主人主人,小七现在人话说得可好啦!还会说绕口令哦!”

桑念将它捧在掌心,听它说完一段绕口令,欣慰地左瞧瞧又看看,有点疑惑:

“三百年过去了,你还没有化形?”

小七懵懵道:

“三百年?什么是三百年?我为什么要化形?”

谢沉舟道:“赤鷩族化形要借助小华山山灵之力。”

桑念:“那碧柯?”

“她破壳便能化作人形,小七在归墟破壳,做不到她那样。”

听到这番解释,桑念心里一揪:

“算了,一直做只小鸟也挺好的。”

她拇指揉揉小七的脑袋:

“做人的烦恼太多了。”

小七左看右看,有点难过地问她:

“六六在哪里?我找了它好久好久,可一直找不到它。”

——小鸟没有时间概念,只知道很久很久,便是很久了。

它都快忘了六六的气味了。

“六六……”

桑念犹豫了一下,安抚道:

“它还在睡觉,过段时间才醒。”

小七扇扇翅膀,在她掌心雀跃地蹦了蹦:

“我给六六攒了好多虫子干,它肯定很爱吃。”

桑念:“虫子干?”

小七献宝一般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储物袋:

“在这里。”

桑念注意力在另一样东西上:

“储物袋谁送你的?尺寸正好,真有心。”

小七高兴道:“是魔尊大人给我做的。”

桑念笑了笑,语气揶揄:

“魔尊大人会的还挺多。”

谢沉舟挑了眉梢:

“那是自然。”

小七打开储物袋给她看:

“我攒了满满一袋子呢!要是不够,我再去树上给它捉。”

桑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哪棵树上捉的?”

“那棵树。”

小七用翅膀指指他们身后那棵桑树,语气快活极了:

“鸦一鸦二两个哥哥也常常和我一起来捉虫子呢。”

桑念:“……”

桑念一点也不快活。

“鸦一哥哥,你们怎么一直不出声呀?”

小七突然朝树上叫道:

“主人和魔尊大人来了,快下来打个招呼呀。”

藏在树上努力缩减存在感的两只鸦:

“……”

其实有些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善良。

谢沉舟扫了眼茂盛的树冠: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桑念牵着谢沉舟的手,慢悠悠朝凌霄宗行去。

小七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新奇,不断地朝海里冲,想要叼一条鱼上来。

鸦一努力抓着它,一路都在碎碎念。

鸦二烦不胜烦,双手捂住耳朵,满脸淡淡的死意。

桑念回头看了一眼,犹豫几秒,低声问谢沉舟:

“我们要告诉小七,碧柯的事吗?”

小七对碧柯很是排斥,三百年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和两只乌鸦一起度过的。

她也不能确定,它听见碧柯的死讯后,会是什么反应。

谢沉舟捏捏她掌心:

“她现在还不能理解死亡是什么,再等等吧。”

桑念:“好吧。”

她走了几步,不知看见了什么,忽地“咦”了一声,挣开他的手,小跑向前。

冷不防的,谢沉舟手抓了个空,几乎是同一时间,巨大的恐慌涌来。

好在,下一刻,桑念又背着手跑了回来。

谢沉舟猛地舒了口气,袖中的手不再颤抖。

桑念道:“你猜我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他反复调整急促的呼吸,神色看不出丝毫异样,笑着问她:

“是什么?”

“当当当当——”

桑念摊开手心。

一枚贝壳静静躺在那里。

精致又小巧,锯齿状的边缘泛着一圈淡淡的紫,像女孩子的裙摆。

谢沉舟眼睫颤了颤。

桑念打开贝壳。

里面,一枚浅紫色的珍珠在夕阳里闪闪发光。

她对他扬扬眉,一本正经道:

“我要把最大最漂亮的贝壳送给谢沉舟,然后把他和珍珠一起藏在里面,谁也找不着。”

“……”

她的声音与那年在弦音阁中的醉酒少女重合。

谢沉舟恍惚一瞬,几乎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见他怔愣,桑念以为他不喜欢,摸摸鼻尖,悻悻道:

“好吧,珍珠是我刚塞进去的。”

“这个贝壳也不够大,藏不下你。”

她正要收回去,手腕忽地被攥住。

谢沉舟道:“不是要送给我吗?”

桑念道:“你喜欢?”

谢沉舟:“嗯,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她瞬间开心起来,将贝壳郑重放在他掌心:

“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他一根根收拢指节,紧紧攥住它,又唯恐它被自己捏碎,力道松了许多。

仿佛这是什么稀世珍宝,他看了又看,嘴角弯弯,眉间一片柔软笑意。

桑念悟了:

“原来你喜欢贝壳啊,前面还有好多,我再去给你捡一些来。”

谢沉舟注视着她的背影。

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在那个遥远的过去,她曾在醉酒时将一颗真心捧了出来。

她对他说,要带他去海边捡最大最漂亮的贝壳。

她还说,她要保护他。

说的很认真。

彼时,他满心杀意,不以为意。

现在,她完成了她的诺言

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而他……

余恨尽收,戾气已散,只剩满腔柔软爱意。

这怎么不算一种圆满呢?

谢沉舟想,已经很圆满了。

他不该再贪心,再去奢求更多。

是时候走向天道为他安排的结局了。

以他之命,换她成神。

很划算,不是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在各大宗门齐心协力下,凌霄宗大致已重建完毕。

沈明朝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琉璃月坚持要办一场答谢宴,所有前来援助蓬莱的仙门一同参加。

桑念拗不过她,被她半拖半拽的也带了过去。

为避免引起恐慌,谢沉舟仍旧用了余渡的身份。

他坐在角落自斟自饮,一双眼始终盯着前方人群中的女孩儿。

“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

沈明朝问桑念,满脸不爽:

“我差点以为你又掉海里去了。”

“我不是早就用通灵石联系过你了吗?”桑念道,“我前些日子离开魔界,去了我哥那儿,青州。”

沈明朝问她:“那你记忆怎么恢复的?”

“我吃了前尘花。”桑念道,“这是萧濯尘在归墟里告诉我的办法。”

提起萧濯尘,沈明朝瞥了眼远处的萧净,低声问:

“他……还好吗?”

“看上去还不错。”桑念兴冲冲道,“以后我们可以去归墟看他。”

沈明朝笑了一下,摇头:

“你当归墟国是你家呢?想去就去?若无机缘,普通人这辈子也进不去的。”

桑念挠了挠头:

“很难吗?我没太感受出来。”

沈明朝又笑了一声,“眼睛怎么治好的?”

桑念含糊道:“吃了点药就好了。”

沈明朝点点头,没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冲远离人群的谢沉舟努努下巴:

“和好了?”

“就没吵过。”桑念道,“哪来什么和不和好。”

“那他怎么还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

沈明朝不满,大步走过去,双手抱胸站在谢沉舟桌前。

谢沉舟懒懒抬头:

“滚开,别挡光。”

沈明朝一把拽起他,拖着他转身就往人群走,小声嘟囔:

“装什么装,还整起遗世独立这一套了。”

谢沉舟:“……”

他用力掰开沈明朝的手:

“我自己会走。”

沈明朝拉开自己座位身旁的椅子,将他按着坐下。

谢沉舟和对面的桑念大眼瞪小眼。

桑念看了看他,又看看沈明朝,立即起身去了苏雪音那桌,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沈明朝大马金刀坐下,一个酒碗搁到谢沉舟面前。

“哗啦——”

碗中酒满。

沈明朝放下酒壶,脸上笑容淡了许多,抬了抬下巴:

“我上次问过你,你是不是从没把我们当过朋友。”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沈明朝看着谢沉舟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谢沉舟,我们是朋友吗?”

谢沉舟看了他几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沈明朝眉间霎时闪过几分笑意,一把勾住他脖子,语调轻快:

“那就这么说好了,以前的事大家都不提了,以后,我们继续做朋友,谁也不许再埋怨谁。”

谢沉舟挣开他,别过眼:

“我可什么也没说。”

沈明朝挑了挑眉梢,再次伸臂揽住他肩膀,用力晃了两下:

“那你现在说说,我听着呢。”

谢沉舟道:“沈明朝,你很烦。”

沈明朝笑嘻嘻地凑上去:

“烦的就是你,对付你这种没长嘴臭毛病还多的家伙,就得烦。”

谢沉舟睨着他,嗤一声笑了,慢悠悠道:

“都说如今逍遥宗的大师兄沈明朝修为高强,性情沉稳,原来都是谣言。”

沈明朝“嘿”了一声,薅袖子:

“修为高强可不是谣言,我现在一拳头下来能砸死半个你。”

谢沉舟:“呵。”

“?不信?”

沈明朝立马捶了他一拳。

他本意是玩笑,并未真的用力,谢沉舟却晃了晃身体,指尖用力抓住桌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明日就是婚礼,该布置的都布置得差不多了。

原本破破烂烂的小屋修葺一新,挂满红绸,床上放着一套绣了鸳鸯的嫁衣。

窗户上贴着成双的喜字,院中桌椅摆放整齐,酒坛码放在墙角。

闻不语在屋中一圈圈踱步,凝神细想是否遗漏了什么。

坐在一边看通灵石的初瑶无奈道:

“大师兄,你转得我头晕。”

闻不语局促道:

“那我出去转。”

初瑶道:“别,我出去吧,正好想吹吹风。”

说完,她搬着椅子蹬蹬蹬跑了出去,坐在院中继续看通灵石。

闻不语又开始焦躁的原地踱步。

初瑶扫了他一眼,翘着脚继续在通灵石上和桑念聊天。

【初瑶】:大师兄这段时间和鬼上身了一样,干什么都毛毛躁躁的,一点也不像从前耐心细致。

【桑念】:他可能有点婚前焦虑,过段时间就好了。

【初瑶】:他天天转圈,转的我都要吐了,再不好我就不要他了。

【桑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天转圈哈哈哈

【初瑶】:……你在嘲笑我?

【桑念】:我在嘲笑他

【初瑶】:你在嘲笑我选道侣的眼光

【桑念】:咳咳,你真的不用我们提前过来帮忙吗?我们其实今晚就能动身过来的

【初瑶】:没必要,大师兄已经全都布置好了,等你明天过来看见我穿嫁衣的样子保证惊艳死你

【桑念】:哇哇哇

【初瑶】:明天再哇

【桑念】:遵命

时间不早了,两人互道过晚安,初瑶放下通灵石,活动活动脖子。

正要回屋,她余光捕捉到什么,动作一顿。

云遮住了月亮,光线暗下去。

小院门口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隐约映照出一个佝偻的身影。

他站在那儿,不知看了她多久。

初瑶施法点亮周边灯笼,光线更亮了些,终于照出那人的全貌

——一名瘦骨嶙峋的乞丐。

她与闻不语声名在外,附近时常会有饿得受不了的乞丐来乞讨,她已习以为常,忙对那人道:

“你等等。”

说完,她去厨房盛了几个馒头出来,双手递给他:

“吃吧,不够我再给你拿几个。”

乞丐伸手接过,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

初瑶又另递过去一袋粽子糖,笑道:

“明日我就要成亲了,这是喜糖,请你收下,一同沾沾喜气。”

乞丐放下馒头,接过那袋糖,或许是许久没同人说过话,声调格外嘶哑难听:

“你要成亲了?恭喜。”

初瑶笑眯眯地点头:

“嗯嗯,你明日若有空,可到这儿来用顿酒饭,不收你钱。”

“我也送你一些什么吧。”他慢吞吞道。

初瑶自然不好意思拿乞丐的东西,摆了摆手:

“不必了。”

乞丐坚持:

“我受了你们家这么大的恩,当然得好好报答你们。”

初瑶实在推辞不过,只好道:

“你要送我什么?先说好,太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乞丐笑了笑,道:

“送——你——去——死。”

初瑶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寒光乍现。

下一刻,她被人向后重重拉了一把,险险避开刺来的寒光。

素衣青年长剑在手,眨眼间便挑落对方握着的匕首。

他上前一步,挡在初瑶面前: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说的好听,那两个修士一看修为便高强得很,闻少侠连动都动不了,我们要怎么帮?还不是白白送死!”

最开始站出来的男子嚷道:

“何况,若不是闻少侠他们,我们村也不会遭此大劫!我们才是最无辜的!”

其他村民忙不迭点头:

“就是就是!”

小姑娘气得眼眶发红:

“没有他们我们早就死了!你们忘恩负义我不管,反正我要救她!”

说完,她去解初瑶身上的绳子。

手刚伸了一半,“咚”地一声,她后脑勺一阵剧痛,身体一歪,向旁边倒去。

她努力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难以置信:

“……爹?”

“死丫头,你要害死我们全村人吗?!”

村长扔了手里的门栓,狠狠吐了口唾沫:

“把她拉开扔出去,为了全村人的性命,今天,这个恶人老子来做!”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村民立即冲上来。

他们抬起受伤的小姑娘,将她放到门外树下靠着,好心地撕了衣裳为她包扎伤口:

“小玉啊,你可别怪你爹心狠,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小玉满脸是泪:

“你们不能这么做,宋姐姐是好人,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娘止不住地叹气:

“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没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小玉不断摇头,还想说什么,到底受伤太重,眼一闭,昏了过去。

屋中,村长一步步靠近初瑶。

“宋姑娘,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两个恶人吧。”

这个人初瑶认识。

桃花村的村长,当初魔族进攻,他差点被斩断手臂,是大师兄救了他。

另一人也上前:

“宋姑娘,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初瑶也认识这个人,他被怨灵所伤,是她为他采集药草,帮他修好了屋子,日日替他打水熬药。

更多的人走上来。

每一张脸,她都无比熟悉。

每一个人,都曾受过她与闻不语的恩惠。

当初他们本要离开,是这些人跪下苦苦哀求,求他们留在这里,求他们庇佑村子。

“……”

初瑶挑唇笑了笑:“你们想让我说什么?”

“说我不怪你们,你们有你们的苦衷,说我甘愿为了你们去死?”

众人呐呐地,没有接话。

她神色讥诮:

“你们大概想错了,我不是大师兄那个傻瓜。”

村长咬牙,“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动手!”

几名青壮男子随他一拥而上。

初瑶硬生生挣断绳子,强撑着身体踹开面前的人,持剑刺去。

那人惨叫一声,身上见了血。

她剑尖指向另一人,抵住他咽喉的刹那,她脸色一白,踉跄跌倒。

那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还愣着干什么,都上啊!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杀了我们所有人!”

于是,众人顾不得维持那点虚伪的不忍与善良,乌泱泱全涌了过来,七手八脚将她按住,合力夺走她手中的长剑。

初瑶奋力转过脸,目光透过一重重人影,落到远处的素衣男子身上。

她对他弯着眼睛笑了笑,低声说了句什么。

明明相隔甚远,闻不语却听得清晰。

她说的是——

“不要看。”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人影晃过,彻底挡住她。

一点铁锈味在夜色中无声弥漫。

“怎么这么安静?”乞丐不满,“我很想听听她的惨叫声。”

闻不语双眼猩红,指尖死死陷进泥中,一口鲜血喷出,打湿干燥地面。

他满脸绝望。

“想救她?”乞丐玩味道,“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解开了几分闻不语身上的桎梏,经脉与灵力仍旧锁死:

“去救她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闻不语疯了一般冲向那间屋子。

然而,他将将冲到门前,却再难行寸步。

村民们围着他,死死抱住他的腿,给他磕头,声泪俱下。

“求闻少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求求闻少侠放过我们吧!”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

可是,谁又来给他的妻子一条活路呢?

闻不语遍体生寒,周身血液一同凝固。

他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们,看他们的视线无比陌生。

“砰——!”

屋中的村民用力关上门,彻底隔绝他的视线。

门框上,他亲手画就的护宅符发着莹莹微光。

“……”

他动了动唇,喉间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于是,没人知道,那一夜的闻不语,究竟想说什么。

黑影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轻笑一声:

“闻不语,这就是你守护的苍生。”

“……”

黑影召来他的长剑,引着他的手握住剑柄,低声引诱着他走向前方那片深渊:

“闻不语,苍生不配。”

闻不语颓然阖上眼眸,举起手中长剑。

……

那扇屋门还是打开了。

满地血腥,尸首犹未瞑目,似乎没想到那位平日仁慈又善良的仙者,也有这样疯魔的一面。

“当啷——”

长剑脱手,重重落到地上。

青年踉踉跄跄朝一个方向走去,一身素衣浸满了血,红得诡异。

前方,他的小师妹躺在地上,同样一身红。

“大师兄,”她歪着脑袋对他笑,“别难过,你已经救下我啦。”

见她没事,闻不语泛灰的脸色总算好了些,神色仍旧恍惚得厉害。

他察觉自己的声音回来了,费力背起她,如同幼时那般对她说道:

“别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初瑶搂紧他脖子,靠住他肩头,声音很轻:

“好。”

不远处,黑影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身形不再如之前那般虚幻,只差一步,便能凝出实体。

“果然美味。”

它尾调微扬,似乎甚是愉悦:

“还是这些慈悲之人身上的魔气好吃。”

“他道心已碎。”

乞丐仰天大笑:

“从此以后,他在修仙界,再难立足。”

“他再也不是人人景仰的那个闻不语了。”

黑影斜睨他一眼:

“既然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按照约定,你也该完成你的承诺了。”

“当然。”

乞丐看了眼跌跌撞撞远去的青年,心满意足地闭上眼,语声虔诚:

“我自愿将魂魄奉献给您,请一定要——”

“毁了修仙界啊。”

黑影一点点扩大,缓缓将他吞噬。

“你的心愿,神明听见了。”

一切消失于无声。

原地,黑衣少年伸了个懒腰,昳丽的眉眼盛满笑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指捏合,触感久违的真实。

身旁树下传来一点轻微的响动。

他视线随意扫去。

小姑娘靠着树,闭着眼,似乎还在昏迷。

只不过——

“啧。”他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地开口,“你的手在抖,你知道吗?”

小玉抖得更厉害,差点哭出来。

“我什么都没看见。”她呜咽,“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睁开眼睛。”他的声音近乎蛊惑,“看看我。”

小玉控制不住地睁开眼,愣住。

少年轻笑,笑容似一朵罂粟花:

“记住我的样子,很快,你还会再见到我的。”

话落,他化作一阵黑雾,消失不见。

小玉瘫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满地尸首。

良久,安静的村中响起一声尖叫。

……

郊外的月色更冷些。

灵力还未恢复,闻不语背着初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沾满露水的草丛中。

他表情一片空白,似乎只是凭着本能在前行,躯壳里的魂魄早已消失。

初瑶道:“大师兄,你是迫不得已才杀了他们,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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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念起了个大早,挨个儿敲门:

“起来,要出发了。”

沈明朝顶着一头乱发开门,满脸怨气:

“天都还没完全亮,你见过谁成婚挑这个点儿的?”

桑念推推他胳膊:

“别磨蹭,赶紧洗把脸走了。”

他只得认命转身去洗漱。

又一声门响,苏雪音抱着盒子走到她身边,笑眯眯地打招呼:

“早呀。”

“早,”桑念好奇地看着盒子,“这是?”

苏雪音揭开盖子,露出里面装得满满的碧落兰。

“给阿瑶的新婚贺礼。”她抿着嘴笑,“她一定会喜欢的。”

桑念也道:

“她那么爱喝酒,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苏雪音合上盖子,“但愿吧。”

“阿瑶早就原谅你了。”桑念看出她的担忧,“你们一定会和好的。”

苏雪音用力点头:“嗯嗯。”

“我好了,”穿戴一新的沈明朝走出房门,“走吧。”

他打了个哈欠,四下张望:

“谢沉舟人呢?不会还没起吧?”

话落,桑念身后无声无息走出现一道人影:

“这里。”

沈明朝吓得不轻:“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谢沉舟扫了他一眼,目光不言而喻。

——心里有鬼的人看什么都有鬼。

沈明朝撇撇嘴:

“行了,赶紧让我们开开眼,看看你那瞬间移动的功法有多厉害。”

谢沉舟问桑念:“都收拾好了吗?”

桑念认真清点储物袋里的礼品:

“我哥送他们的礼物,还有我们的礼物,逍遥、凌霄、玄剑和其他宗门道友送的礼物……都齐了。”

她再三确定妥帖,收好储物袋,语声轻快:

“走吧。”

众人站成一排,谢沉舟颔首,挥袖施法传送至桃花村。

眼前天地急速变化,过了几秒,周遭场景一变。

沈明朝迫不及待地嚷道:

“宋初瑶,我们来……”

话刚开了个头,他嘴角的笑容猛地凝固。

眼前的确是桃花村。

村中,几具尸体躺在地上,大睁着眼。

空中血腥味弥漫,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啪嗒——”

苏雪音手中紧紧抱着的盒子落到地上。

盖子摔开,纯白花朵散了一地,花瓣浸入血泊,轻颤不已。

“阿瑶!”她奔向村中。

桑念紧跟其后。

到处都是尸首,到处都是血。

整座村子的人,都被杀了。

苏雪音站在贴了大红喜字的门前,迟迟不敢开门。

桑念疾步越过她,用力一推。

屋中空荡荡的,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苏雪音屏住的呼吸终于松开,脱力靠着门,不知是在和桑念说话,还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桑念在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看着梁上鲜艳的红绸,看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抿紧嘴角,一言不发。

沈明朝走进屋子,脸色苍白:

“村里的人,全都死于逍遥剑法。”

“不可能!”

苏雪音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厉声道:

“大师兄不可能会滥杀无辜!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沈明朝双手横举,将刚刚捡到的长剑递给她看。

剑身血迹斑斑,每一处细节都无比眼熟。

“扶光剑……”苏雪音失声。

沈明朝道:“大师兄弃了他的扶光剑。”

“也许是有人夺了他的剑,”苏雪音颤着嗓子道,“就像那年岳清兮……那样。”

沈明朝:“我也希望是这样。”

桑念用力揉揉额角:

“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我们——”

外面忽地响起一声刺耳尖叫。

几人飞身冲出去。

不远处,十几岁大的小姑娘缩在墙角,看着面前弯腰欲扶她的青年高声尖叫。

谢沉舟的手顿在空中,慢慢收回去。

“还有活口!”沈明朝喜出望外。

桑念上前抱住小姑娘,低声安抚她。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阿音!”桑念立即御剑追上去。

沈明朝正要跟上,想起怀里还有个小玉,只得停下。

一个时辰后,两道剑光先后落下清风城。

仙盟的人早已得到消息等在那儿,见到桑念两人,匆匆迎上来:

“闻道友的情况很不好,你们快些去看看吧。”

他说的是闻道友,那死的那个……

苏雪音惨白着脸跑进屋中。

屋子不算大,里面的家具陈设已被尽数毁去,只剩满地狼藉与光秃秃的墙面。

光线黯淡,一道影子蜷缩在角落。

真要见到他,苏雪音反倒怯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向他。

地上,她的影子狭长,随着距离拉近,慢慢笼罩在墙角青年脸上。

他怔怔抬头,脸庞苍白瘦削,下巴生了淡青色的胡茬。

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雪音。

只一眼,苏雪音喉间一梗,眼中直直落下泪来。

她双唇微颤,艰难叫道:

“大师兄。”

闻不语没说话,只是满含杀意地看着她,宽大的袖子紧紧掩着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苏雪音蹲下,呜咽:

“大师兄,是我啊。”

“我是阿音,”她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闻不语脸上闪过几分迷茫,身上的杀意散了些,嗓音嘶哑:

“阿……音?”

苏雪音用力点头,眼泪落得更凶:

“我是阿音,对不起,我是阿音,大师兄,对不起……”

闻不语小声问她: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做错了什么事吗?”

苏雪音泪如雨下。

闻不语还等着她的回答,她泣不成声:

“大师兄,我不该和阿瑶吵架,对不起,阿瑶,阿瑶……”

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不断重复着‘阿瑶’二字。

闻不语犹豫一会儿,放下袖子,安慰她:

“阿瑶在这儿呢,别哭。”

“……”

青年怀中,年轻女子双目紧闭,面色青白,已死去多时。

两人皆是一身红,她身量娇小,被他用宽大衣袍刻意藏着,极难分辨。

苏雪音怔怔看着她,一颗眼泪慢慢滑下。

她想伸手摸摸初瑶的脸,闻不语警惕拦住:

“你的手太凉了,她怕冷。”

“……”

他往自己掌心呵了口气,小心替怀中人理了理颊边碎发。

“阿瑶睡着了,你说话小声些,别打扰到她。”

苏雪音忽地转过身,死死咬住手背,双肩颤抖。

门口,桑念背靠着窗户,眼眶通红。

身边,仙盟弟子低声道:

“闻道友刚被送来的时候,神智不清,险些将街上百姓误杀,我们只好将他关在这里。”

“我们本想将宋道友的尸身带走安葬,他情绪十分激烈,伤了许多人。”

桑念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暂时别动初瑶,等他情况好些再说。”

“好。”

顿了顿,她又问道:

“谢沉舟有留下什么话吗?”

提起谢沉舟,那名弟子的表情讳莫如深:

“那位将人送到就走了,并不曾说些什么。”

桑念垂眼:“知道了。”

那名弟子退下。

“我应该早些过去的。”

她靠着窗户,抬眸眺望远方灰白天幕,眼尾泪痕微凉。

“阿瑶,你的嫁衣真好看,我看见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稍晚些的时候,沈明朝也赶了过来。

他对着闻不语沉默许久。

闻不语不许陌生人靠近,否则必暴躁难安。

唯独他们几人,他始终不曾动过手。

他问沈明朝:“她们说是我的师妹,你又是谁?”

沈明朝勉强笑笑:

“我是你师弟,沈明朝。”

闻不语不怎么感兴趣,“哦”了一声便又低下了头。

苏雪音打来一盆清水,红肿的眼里满是小心翼翼:

“大师兄,我给你擦擦脸好不好?”

闻不语考虑了一会儿:

“给我吧。”

苏雪音将布巾拧干水递过去。

闻不语接过,手腕一转,仔细为怀中的初瑶擦拭。

苏雪音别过脸,不敢再看。

桑念拿着梳子,轻轻将他散乱的头发梳顺,重新用发带束好。

可依旧还是难以再从他身上,看见从前那个闻不语的影子。

沈明朝喃喃:

“你说,他还会清醒过来吗?”

桑念道:“他若真的清醒了,就活不下去了。”

沈明朝没出声,默认了这个事实。

“小玉怎么样了?”桑念问,“都安顿好了吗?”

“桃花村的事你不必担心,都安顿好了。”沈明朝深吸一口气,“那个‘祸’,有人在一本古籍上查到了只言片语。”

桑念:“他是什么?”

“根据书中记载,一万年前,他曾在人间作恶,被昆仑一名神女封印在净瓶中。”

桑念:“没了?”

沈明朝:“年代久远,再加上有关神界的记载实在太少,目前只找到这些。”

桑念揉揉眉心:“也算知道了些他的来历,辛苦了。”

“不过——”

沈明朝又道:

“谢沉舟说他们本是一体,为何一方被镇压,一方却转世为人?”

桑念低头思索。

窃走谢沉舟长生与力量的那个人,或许便是他。

他与谢沉舟明明同出一源,却结局不同,难道……

余光瞥见闻不语一直看着她手里的梳子,她话音一转:

“大师兄,你想让我给阿瑶也梳一梳头发吗?”

闻不语看看初瑶,又看看她的梳子,不太好意思地伸手:

“给我吧。”

桑念却避开他的手:

“你会梳女子的发髻吗?要是梳的不好看,她会不高兴。”

闻不语迟疑一刹,松开手,任由桑念接过初瑶。

桑念道:“大师兄,你们身上的衣裳都脏了,我和阿音带她去隔壁房间换一身好不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鬼蜮林。

雾气浓稠得不太正常,四周白茫茫一片,只能隐约看见几道瘦长树影。

谢沉舟站在雾中,倏尔伸指,准确夹住面前迅疾刺来的剑刃。

“铮——”

剑刃断裂,散做漆黑魔气。

他微侧了脸,淡声道:

“还不出来?”

“啧。”

雾气散开些许,一道黑影慢腾腾走出树后,背着手,发尾微扬。

“这就发火了?”

他对谢沉舟笑道:

“好歹我们万年前曾是一体,你对我的态度能不能好些?”

谢沉舟掀了掀眼皮,看着面前少年。

除却眉间几分青涩,两人面容身形,如出一辙。

他皱皱眉,厌极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起手便是杀招。

祸旋身躲过,挑眉:

“你要杀我?”

他笑眯眯道:

“你可想清楚了,我们同出一源,我为正,你为副,我死你亦亡。”

谢沉舟仿佛没听见,仍旧穷追不舍。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不再躲闪,掌心汇集磅礴魔气,将方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你死了,我却能更强,谢沉舟,今日不是你要杀我,是我,要杀了你。”

谢沉舟轻嗤:

“就凭你?”

“轰”地一声,两人掌心相对。

余波向四周一圈圈散开,大地震颤,猛然裂开长达数十里的地缝。

祸脸色一阴,飞身后退,后背狠狠撞上树干,滑落在地。

谢沉舟闪身至他面前,一脚踩上他胸口,垂眸冷睨:

“即便偷走了我的长生和力量,你还是弱得可怜。”

祸咬紧牙,素来以笑示人的脸上满是恨意:

“若不是她将我封印万年,我怎会变成今天这样?”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

“谢沉舟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若当年先醒来的是我,她先遇见的人便会是我,那被封印的人……”

谢沉舟脚下加力,空气中隐约传来肋骨断裂的细微闷响。

祸喉中呛出一口血,他勾勾殷红的唇角:

“怎么?生气了?因为被我说中了?”

谢沉舟面无表情:

“你的话很多。”

他召出本命剑,一剑刺下,动作狠厉,没有半分犹豫。

祸身体颤了颤。

“嘀嗒——”

血珠顺着谢沉舟衣角滴落,一团深色水痕迅速浸湿胸口衣襟。

他脸色微微发白,持剑的手却极稳。

“都说了,我死你也会死,我伤,你自然也会伤。”

祸轻哼一声:

“不然她当年干嘛要费那么大劲封印我,直接杀了不就好了。”

“你真的很吵。”谢沉舟眉间盛满不耐,一剑抹向他咽喉。

祸狼狈避开,肩上被划出一道狭长血口,深可见骨。

他表情变了变:

“你真的不怕死?!”

谢沉舟语气平静:

“只有你死,他们才能平安。”

其余的……都不重要。

“愚蠢!”

祸猛然蓄力跃起,怒道:

“你竟甘愿为了那些凡人去死?别忘了,你可是魔!”

谢沉舟:“蠢的人是你。”

剑风夹杂着魔气袭来,祸捂住伤口连连后退,倏地看向某个方向。

他神色一变,身形消失在雾中。

谢沉舟正欲追上,身体忽然晃了晃。

他靠树站稳,低头一瞧。

无数伤口一同出现,鲜血已浸湿大半身衣裳。

他扯扯嘴角,并未当回事。

对方并没有完全掌握“长生”,纵然自残也不敢留下致命伤,纯粹为了恶心他。

谢沉舟揉揉眉心:

“幼稚。”

……

雾气深浓,纸鹤指路的光线到这儿便断了。

桑念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小心步入鬼蜮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谢沉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半靠着床头。

听见声音,他瞥了他们一眼,正要说话,一只大胖鹦鹉从天而降,精准砸在他脸上。

六六:“哇!谢小船你这都没死,血条简直不是一般的厚!”

谢沉舟:“。”

六六抱着他的鼻子左看看右看看,大为惊奇:

“啧啧,被砍了那么多刀,但刀刀都避开了脸,这应该算buff还是bug?”

谢沉舟:“……”

它还要继续说,鸦二实在受不了它的碎嘴,一把拎开它:

“行了,主人刚醒,别打扰他休息,都出去吧。”

六六只好不情不愿地和他们一起离开。

临出门前,它不忘回头叮嘱:

“你要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哦,我主人不在,我会替她照顾你的,千万别怕麻烦我,只要给我一袋瓜——”

话没说完,“砰”地一声,鸦二关上了门。

谢沉舟打量了几眼四周,很快便又昏睡过去。

再睁开眼时,天色已黑。

桌上点了盏灯,暖黄色的光线倾洒一屋。

苦涩药香弥漫。

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桌边,正用小石杵捣着药。

听见动静,她放下石杵,回头看来。

烛光为她侧脸镶了一圈毛茸茸的边。

像只小动物。

她走向他:

“六六说你醒过一次,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沉舟缓了一会儿,道:

“头疼。”

桑念屈指揉了揉他的太阳穴:

“现在好些了吗?”

指腹温热柔软,力道不轻不重。

好一会儿,谢沉舟点了点头。

她返身去桌上端来一碗药:

“喝吧,我用灵力一直温着的。”

他看着漆黑药汁,迟迟没有下口。

桑念收拾完外敷的草药,一抬头见他这样,不解:

“怎么还没喝?是有哪儿不对吗?”

他看看药,又看看她,接过碗,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仰头喝尽。

桑念照常往他嘴里塞了颗梅子糖。

他噙着糖,小心将它卷入口中,神色微怔。

“换药吧。”

桑念扶着他坐起来,一只腿半跪在床上,双臂绕到他腰后,一圈圈解开染血的绷带。

他身体微不可察一僵,下意识垂眸,视线落到她白皙脖颈上。

他飞快移开眼。

伤口还未愈合,但好在血止住了。

她问他:

“还疼吗?”

谢沉舟摇头。

“希望这次的药能有用吧。”

桑念将刚才处理好的药敷上,用干净的绷带缠好,低着头打结固定。

谢沉舟睨着她,抬起手。

“好了。”桑念抬头,见状,问道,“怎么了?”

谢沉舟捻起她发间一片草叶。

她没在意,“估计是山里沾上的。”

说完,她弯腰查看他脸色,舒了口气:

“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颊边有些痒,谢沉舟侧眼看去。

是她的一束长发垂了下来。

他想拨开那束长发,指尖碰了碰它,迟迟没动。

桑念起身,那束头发随着滑走。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眉头微皱。

“你内伤不轻。”

她低头用通灵石联系沈明朝,一边对他说道:

“等明天情况稍好一些,我带你回清风城,那里有更好的医修。”

谢沉舟忽然抢走她的通灵石。

“又怎么了?”她道。

谢沉舟弯起嘴角,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留在这里不好吗?念念。”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杀意忽然就散了。

谢沉舟小心伸手,触了触她的眉羽。

他眸中划过一丝惊奇,又触了触她的脸颊。

柔软得不可思议。

正想再戳一下,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你这么早就醒了?”

他收回手,神态中无端多了几分少年气:

“你守了我一整晚?”

桑念揉揉眼睛:“你好一点了吗?”

他道:“没有。”

“药不起作用吗?”她嘟哝一句,拉着他坐起来,“我看看伤口。”

他温顺展开双臂,配合她解开绷带。

果然,伤口血肉模糊,看上去甚至比昨天更严重。

桑念:“不应该啊,难道是我弄错了药?”

她转身跑去屋外看自己的小背篓。

谢沉舟扫了眼腰上的伤势,见它又开始愈合,唇边笑意淡了许多,并指划去。

伤口再度外翻,狰狞可怖。

过了一会儿,她从屋外进来,满脸不解:

“我检查过了,并没有采错药。”

他道:“多养几天,总会好的。”

“行吧,”她重新为他上药,“你这个身体再折腾下去迟早要完,我储物袋里的伤药全被你一个人给用完了。”

谢沉舟倏地靠在她肩窝上:

“以后我少受些伤。”

她道:“但愿吧。”

最后一圈绷带缠好,她起身离开。

他蓦地拉了她一把,她踉跄后退,不偏不倚倒在他怀里。

他伸手抱住她,蹭了蹭她发顶,压着嗓音中的欢喜,小声对她道:

“我以前很嫉妒一个人,现在,我一点儿也不嫉妒他了,念念,我……”

“嗤——”

一把短刃刺入他背心,他后面的话湮灭于无声。

桑念用力将那把刀刺的更深些,几乎透胸而过。

他眉间一片茫然:

“念念?”

桑念松开他,嗓音没什么温度:

“刚刚,我听见你的心跳声了。”

“……”

她后退几步,举起右手,指尖红玉戒指莹润剔透:

“谢沉舟的心,在这儿。”

青年沉默半晌,笑了一声,无奈叹气:

“我明明已经尽量压着那颗心了,怎么还是跳了。”

他面容稍稍变化,眉眼多了几分青涩,神色张扬锐利,少年气十足。

“既然你认出来了,那这出戏也没法再演下去了,猜猜看,我会怎么对你和外面那群吵闹的家伙?”

他似笑非笑:

“你猜,我会先杀了谁?”

剑光雪亮,桑念一字一顿道:

“我会先杀了你。”

“好啊,如果你想谢沉舟一起死的话。”他道。

剑尖险险停在他心口三寸外。

她脸色冰寒:“你说什么?”

名为祸的少年抬起脸,笑容似蜜甜:

“我与他本是一体双魂,自然,性命相连。”

猜测被证实,桑念脸色难看。

他走下床,伸手握住剑刃,抵在咽喉处,指间鲜血淋漓,而他眉眼弯弯:

“你不是恨我吗?来,杀了我吧。”

一字一句,如同诱人走下深渊的妖魅。

“啪嗒——”

一滴鲜血滴落。

桑念猛地撤了剑。

长剑跌下,发出一声脆响。

他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耸耸肩,嘴角扬起的弧度浅了许多:

“这么怕他受伤?”

祸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猛地攥住她手腕,咬牙:

“凭什么呢?一万年前你这样,一万年后,你还是这样。”

明明,我和他……本是一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嗯,是的。”

沈明朝差点被他气吐血,咬牙对他竖起大拇指:

“好样的,谢沉舟,你真是好样的。”

谢沉舟十分淡定:

“我知道。”

沈明朝笑得咬牙切齿: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打你。”

谢沉舟:“打吧,我会还手。”

沈明朝攥紧拳头,终究没下得去手,拂袖而去:

“算你狠。”

“等等。”临出门前,谢沉舟又叫住他。

他不爽地回头:“现在才道歉?晚了。”

谢沉舟:“我需要一样东西,帮我找来。”

沈明朝:“……你求人办事就这语气?”

谢沉舟:“请你帮我找来,多谢。”

沈明朝总算满意:

“找什么?”

谢沉舟:“神农鼎。”

沈明朝:“那可是从上古时期传下来的宝贝,一直被仙盟保管着,你要它做什么?”

谢沉舟:“修补一样东西。”

沈明朝神色正经起来:“到底是什么?”

谢沉舟:“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沈明朝皮笑肉不笑:

“那我就不给你找了。”

谢沉舟很淡定:

“我可以直接去抢。”

沈明朝:“……”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顺便一脚踹翻院子里的花盆。

几名逍遥弟子见他这样,瑟瑟发抖:

“大师兄他最近火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不知道啊。”

“哎,以前那个大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隔壁院子。

桑念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小七在桌上蹦蹦跳跳:

“主人,你已经看了很多本古籍了,真能查出那个人的来历吗?”

“沈明朝之前查到了有关他的事迹,那就证明,他的存在一定留下了痕迹。”

既然有痕迹,那就一定不会只有那些内容。

她想知道,当年那位昆仑的神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封印了‘祸’。

而她,和她,又存在着何种联系。

为什么那天,祸会对她说出那些话。

“一体双魂。”桑念有些疲倦地合上书,揉揉莫名其妙作痛的头,“那他们,又是怎么分开的呢?”

六六从屋檐外飞来,放下一串葡萄:

“这是附近最最甜的葡萄,第一口给你和小七先吃。”

桑念随手捻了一颗:

“我的申请还是没通过?”

六六看了眼后台,跟着念道:

“暂无权限。”

它安慰她:

“主神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被拒绝是很正常的事。”

旁边,小七满怀期待啄了一口葡萄,很快又垮着脸道:

“不好吃。”

六六:“啊?不能吧。”

桑念吃了那颗葡萄,入口白水一般寡淡。

“不甜。”她如是评价。

六六不信:

“这棵葡萄藤可是方圆百里内活得最久的藤了,别的鸟都说它结出来的葡萄是最最甜的。”

桑念把葡萄推过去,示意它自己尝尝。

它啄了一口:“呸呸呸——”

“这是怎么回事?”它不解,“难道我找错藤了?”

桑念把玩着葡萄,忽然问小七:

“最近修仙界的灵气还和从前一般充裕吗?”

小七仔细想了想:

“是比不上以前了耶。”

世间万物皆有灵气滋养。

灵气若消失,植物会率先察觉。

桑念扫了眼院子里发蔫的花,放下那颗葡萄,头又疼起来:

“果然是个小偷。”

话落,系统后台“叮”一声响。

六六激动起来:

“主神有话带给你。”

桑念一怔:“什么?”

“主神说——”

“快要大结局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桑念什么也没说,起身走进屋中。

谢沉舟斜倚着窗,手中摩挲着什么东西。

天气微凉,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中衣,身形削瘦似一株枯竹。

不算明亮的天光将他影子拉得极长,她刚进门便踩住了。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向后伸手。

桑念紧走两步,给他披了一件宽大外衫,握住他修长指节。

他反手扣住。

“在看什么?”她探头问道。

谢沉舟摊开另一只手给她看,掌心躺着七枚碎玉。

“昆山玉?”桑念诧异。

谢沉舟“嗯”了一声,将碎片收好:

“我准备将它们补好。”

桑念:“怎么补?”

“沈明朝去为我寻神农鼎了。”他道,“我会将它们投入鼎中重新炼化。”

桑念不解:“然后呢?”

谢沉舟:“然后,就能封印那个人了。”

桑念双眼一亮:

“这样他就不能做坏事了,你也不会再被他影响,太好了。”

谢沉舟笑了一声,将她拉进怀中,一下一下地摸着她柔软的发:

“念念,我这段时间会很忙,你若见不到我……不要害怕。”

桑念抱紧他:

“嗯嗯,我绝对不会来打扰你的。”

他额头抵住她肩头,轻轻蹭了蹭,似撒娇:

“就算见不到我,也不能忘了我。”

桑念拍拍他脑袋:

“当然不会啦。”

说着,她忍不住担心:

“毕竟是神器,你炼化它,身体能承受吗?”

“我也是神。”

他摸摸她后脑勺,将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突然问她: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桑念:“你要送我什么东西吗?”

谢沉舟亲亲她额头:

“你的生辰快到了。”

桑念这才想起来。

六月二十二,她的生日,和桑蕴灵同一天。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她道,“到时候大家一起回青州吃顿饭就行了。”

谢沉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

桑念:“好嘞。”

没过多久,沈明朝果然将神农鼎弄了来。

“这可是我舌战群儒但失败后好不容易才偷出来的。”

他千叮咛万嘱咐:

“您可得悠着点用,要用坏了,那群老家伙得来和我拼命。”

谢沉舟:“知道了。”

房门关上,沈明朝和桑念并肩站在屋檐下。

他用胳膊捅捅桑念:

“谢沉舟到底要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桑念道:“他要把昆山玉重新炼化,用它来囚禁祸。”

沈明朝先是高兴,很快又转为怀疑:

“能成功吗?”

桑念:“能吧。”

沈明朝委婉道:

“你的声音听上去很没有底气。”

桑念转身,拖着他离开:

“走了,别打扰他。”

沈明朝被拖着倒着走了几步,灵巧的正过身子,语调轻快:

“你生辰要到了,想要什么?沈师兄送你。”

桑念微微一笑:

“滚。”

沈明朝摸摸鼻尖:“沈师弟送你行了吧。”

桑念:“这还差不多。”

她道:“谢沉舟刚刚还和我提起这件事,其实也用不着特意送什么。”

沈明朝:“所以?”

桑念:“随便送我几斤金银珠宝就行。”

沈明朝白了她一眼:

“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我的小金库。”

“开个玩笑,”桑念拍拍他肩膀,“等到了那天,咱们大家一起去青州吃饭,我哥哥早就想让你们过去聚一聚了。”

沈明朝:“也成吧。”

提起桑岐言,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你暂时留在这儿,你哥没说什么吧?”

桑念:“他还不知道……大师兄的事,我找了个借口,说想同你们出去玩一段时间,他答应了。”

沈明朝:“行,到时候我会注意不说漏嘴的,但要真说漏嘴了……那我也没办法。”

桑念阴恻恻道:

“要真说漏嘴了,我就把你的宝贝长离剑当废铁买了。”

沈明朝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捂住长离剑的剑柄,语重心长:

“乖,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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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气日益枯竭,天地异象频出,暴雨连连,洪水泛滥。

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或浸在水中,或露在荒野,于是,瘟疫爆发。

纵使仙门弟子四处奔走救治,仍有无数城池化为死城。

亡魂未入冥府,反倒与祝余怨灵一同去往鬼蜮林。

好在几大宗门已将这儿团团包围,勉强拦住大半。

桑念赶到时,众人正合力设下结界。

无数光束冲天而起,互相连接,交织为笼。

怨灵们不断撞击着结界,拼命想进入林中。

偶有破漏之处,他们立即蜂拥。

那几名弟子眼看便要招架不住。

沈明朝飞身前往,一剑荡退怨灵。

短暂消散后,他们再度凝结,尖啸着袭向他。

“住手!”桑念眼皮一跳,挡在沈明朝面前。

怨灵们动作一滞,竟真的停了下来,转身离开。

见状,其余仙门弟子纷纷投来异样的视线。

“桑念?”忽地,有人叫道。

桑念转头看去,是云绮。

一段时间不见,她看上去倒是沉稳了不少。

“真的是你!”云绮连蹦带跳地跑来抱住她,“你脸好了,我差点没敢认,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太好了!”

桑念收回上面的评价。

“你怎么来这儿了?”她朝云绮身后张望一下,“应淮他们呢?”

“他们随几位长老去救灾了。”云绮道,“我和顾白长老一起来的。”

她扬起下巴,满脸骄傲:

“我现在可是他座下弟子。”

顾白师兄也收徒了啊。

桑念祝贺一声,又叮嘱道:

“你修为不高,以后不要到这么前面来,多在后方帮忙。”

“那怎行,我也想为仙门出一份力。”云绮道。

桑念叹气:“出力也得有命出啊。”

云绮吐舌:“知道了。”

沈明朝收剑上前,对桑念道:

“结界被冲破的地方不止一处,走吧。”

桑念:“好。”

沈明朝扫了眼云绮,笑道:

“修为不高,胆子不小,听你桑师姐的话,别到前方来了。”

云绮双眼亮得吓人,点头如捣蒜:

“谢谢大师兄关心!”

沈明朝冲桑念努努下巴:

“不谢谢她?”

云绮立马道:“谢谢桑师姐关心!!”

桑念:“……”

她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在背后轻踢沈明朝一脚:

“还不走?”

沈明朝:“走走走。”

两人不再耽搁,朝下一个窟窿赶去。

云绮挠挠头:

“真奇怪,大师兄怎么和上次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鬼蜮林面积极大,结界被冲破的地方多达上百个。

数不清的怨灵与亡魂在空中漂浮,几乎遮天蔽日。

林中白雾茫茫,天光晦暗,唯见结界发出的灿然金光。

桑念两人依次前往各处驱散怨灵,总算勉强控制住局面。

“这样不是办法。”沈明朝眉头紧锁,“只要林中人还在召唤,这些亡魂便会无止境地冲击结界。”

“再坚持一下,”桑念道,“等谢沉舟成功炼化昆山玉,就能将他封印在这儿了。”

沈明朝轻叹:“但愿他能赶上吧。”

两人回到营地。

顾白正与其他掌门商讨对策,见他们进来,纷纷停住了话头。

“情况如何?”他问沈明朝。

沈明朝摇头:“不容乐观。”

顾白默了默,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向桑念:

“好久不见。”

桑念颔首:“好久不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云绮往后退了两步,咬咬牙,扔了红薯,还是转身跟着人流一同跑去结界破损处帮忙。

罡风四起。

这次的窟窿比之前所有加起来还要大。

桑念竭力安抚住躁动的祝余怨灵,与周围的人一同施法修补结界。

林中白雾被风吹散些许,隐约露出一个高挑的轮廓。

桑念心里咯噔一下。

下一秒,她身边的人同时倒飞出去。

黑衣少年徐徐走出白雾,额角漆黑神印已形成一半。

他随意扫了眼地上没了气息的仙门弟子:

“不过是一群蝼蚁,也敢妄想对抗神明。”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猛地冲向他。

桑念的心几乎跳出来。

那是——

“云绮!”

剑光闪过,云绮毫不犹豫刺向祸,眼泪与愤怒一同涌出,声音极大:

“我们才不是蝼蚁,你也不是什么神明!你不配!”

那柄长剑化作齑粉,消散在空中。

祸微笑着扼住她脖颈:

“再说一遍。”

云绮满脸倔强,艰难开口:

“我说,你不配成神……”

他脸上笑容淡下去,指间缓缓施力。

“啪——!!”

一条藤蔓闪电般抽来。

他手上一松,云绮软软跌倒,呛咳不止。

那条藤蔓顺势卷住她的腰向后猛地一拉。

她落到安全地带。

祸挑挑眉梢,目光落到桑念身上,神色无辜:

“她先骂我的。”

桑念没理他,回头交代几名幸存弟子:

“你们带着她先走,这里交给我。”

他们忙不迭架走云绮走了。

云绮频频回头,挣扎不休。

祸没阻拦,闲适地跨过结界,踱步到她几步远之外: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怎么,你也是来杀我的?”

桑念一言不发,狠狠抽了他一鞭子。

“啪——!”

少年颊边多了一道血痕,苍白的皮肤高高肿起,触目惊心。

“再打重些。”

他感觉不到疼似的,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

“反正我痛了,谢沉舟也会一起痛。”

桑念举着手,指尖微微发颤。

祸问道:“不打了?”

见她不说话,他语速放慢:

“那——可就轮到我了。”

桑念冷笑:“大不了你就杀了我。”

“杀你做什么。”

他尾音上翘,带着浓浓的雀跃:

“我要把你锁在身边,让你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毁了修仙界,毁了谢沉舟的。”

“这可比杀了你好玩儿。”

说完,他满脸期待的等着桑念的反应。

桑念并未如他所预料那般激动,相反,她眉间静如寒潭:

“那就这样吧。”

祸反倒愣了一下,看她的眼神带了些探究。

她掀起眼皮:

“所有大宗师都在朝此处赶来,你若想和他们同归于尽,那大可以继续留在这儿发呆。”

祸反应过来,勾勾嘴角,眸中划过微不可察的自嘲:

“原来,还是怕我死了会连累谢沉舟啊。”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它悬浮在半空中,微微轻颤,无形光波向四周扩散开来。

桑念探出一根藤蔓,小心靠近。

毫无动静。

她胆子大了些,将那件法器缠住,一点点向下拉。

拉不动。

她正要放弃,黑芒闪了闪,法器忽地温顺下去,落到她面前。

光芒散开,她终于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一颗黑色的小玻璃珠。

桑念认不出这是什么,不敢轻易触碰,用藤蔓卷起收进储物袋中。

她左右看了眼,匆匆回到那座茅屋。

某棵高大的树上,少年将掌心吊坠抛起又接住。

“真是笨呐。”他摇头,“偷个东西都偷不好。”

星辉穿透那层薄薄的琉璃,柔柔洒下。

他眯起左眼,将吊坠举到右眼前细细瞧着。

“……真难看。”

少年撇嘴: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

时间流水一样过去,眨眼已是第九天。

桑念老老实实在茅屋里待着,祸却始终没有再出现。

大概是忙着吸收危月燕。

她胆子大了些,开始研究那颗黑色的玻璃珠。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她蹙眉,指尖碰了碰它,光滑如玉。

小得像一粒水珠。

没看出什么名堂,她正要收回手,倏尔,玻璃珠颤了颤。

几乎是同一时间,四周一暗。

眼前不再是那座茅屋。

桑念环顾四周,只看见无边无际的黑暗。

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声。

寒意彻骨,她勉强镇定下来,抱紧双臂往前试探着走了几步。

脚下触感奇怪的虚浮,不像踩着地,仿佛下一步便会失重从高空跌落。

细小的啜泣声拂过耳畔。

桑念心跳飞快,难道是被祸囚禁在这里面的仙门弟子?

顾不得许多,她掌心亮起一团火,疾步朝哭声靠近。

黑暗太过浓稠,无声吞噬火光,只能勉强照亮脚下。

她小声问道:“有人吗?”

没有回答。

她继续朝哭声靠近。

终于,几步远的地方出现一个蹲着的人影。

他抱着双膝,肩头瑟缩得很厉害,分不清是冷还是怕。

桑念拍拍他的肩,见他没反应,脚下方向一转,绕到他前方。

暖色火光点亮少年黝黑双瞳。

他怔然望着那片黑暗,似乎并没有看见她。

一滴眼泪从他眸中滴落,化作一颗小小的黑色玻璃珠。

“封印万年?我等得起,一万年后,我会杀了所有人——包括你。”

少年嗓音低哑,喃喃:

“我恨你,最恨你。”

火光熄灭。

桑念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亮起来,再度回到那座茅屋。

一切如常。

她回过神,将玻璃珠收回去。

这件法器,是魔神被囚禁时落下的一滴泪。

积攒了一万年的恨意,怎会轻易放下。

桑念撑着下巴,他口中最恨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谢沉舟?

还是——

门上的锁被人一层层打开。

少年一脚踹开门,双手抱臂,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桑念心里一紧,他终于发现法器不见了?

“喂,”他道,“我受伤了。”

桑念冷笑:

“你不是偷了谢沉舟的长生吗?伤口不能自动愈合?”

祸又踹了门一脚,转身就走,几步后,他倏地掉头回来。

桑念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蓄势待发。

他伸手,理直气壮:

“储物袋给我。”

魔神泪还在里面,桑念当然不肯,攥紧储物袋连连后退。

祸霎时沉了脸,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

“你退一步,我便灭一城,你大可以继续退。”

桑念抬起的脚硬生生悬在空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祸似笑非笑:

“怎么停下来了?”

桑念看着他,目光没有半点温度。

祸被她的眼神刺到,眸中闪过几分暴戾:

“你真以为这结界困得住我?我不过是在戏耍他们罢了,现在,我不想玩了。”

他霍然转身:

“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没走两步,“咚”一声轻响,一个储物袋扔到他脚边。

他顿了顿,弯腰捡起来。

桑念脸色冰寒:

“不是要它吗?我给你。”

祸沉着脸解开储物袋,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哗啦啦”一声响,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满一地。

魔神泪卡在底部的缝隙里,并不算显眼。

桑念屏住呼吸,佯装不在意,用余光瞄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蹲下,扒开那堆杂物,手直直伸向底部的——

桑念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他拿起包着梅子糖的牛皮纸包。

旁边的黑色玻璃珠骨碌碌滚到地上,他一个眼神也未给,打开纸包,拈起一颗梅子糖。

桑念怔住。

他含了糖,将纸包揣进怀中,转身离开。

桑念下意识追了几步。

他不耐烦地回头:

“今天不杀他们。”

她停住脚,靠在门边。

良久,终于反应过来。

——他要她的储物袋,只是想找一颗糖。

桑念朝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古树苍翠,少年曲起一条腿坐在树干上,正在发呆。

她站在树下,抬头看他,迟迟没说话。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垂眸,语气漫不经心:

“干什么?”

桑念:“你一定要杀了他们吗?”

他更加不耐:“都说了今天不杀。”

桑念:“那明天呢?”

祸靠在树干上,懒洋洋道:

“看心情。”

桑念:“那谢沉舟呢?”

提起他,祸面无表情:

“我与他,只能活一个,永远不可能共存。”

桑念默了许久,又问道:

“你最恨的那个人,是谁?”

祸没说话。

桑念:“是我吗?”

他似乎困极,闭上了眼,依旧没说话。

桑念站了一会儿,明白自己注定得不到他的答案,放弃与他交流,回了茅屋。

先前未看完的那本古籍也在其中。

她随手拾起,坐下翻开,思绪却始终不能集中,漫无目的地飘散着。

明天就是第十天了。

六六照常在系统后台汇报,谢沉舟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明天他若赶不过来……

仙盟会与祸决战,而那时,她又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谢沉舟,才能保全所有人?

仙盟胜,则谢沉舟死。

祸胜,所有人都会死,包括谢沉舟。

“无论怎么看,都是死局啊。”

桑念拔出长剑,剑身反映一道天光,晃过她眉眼。

她指尖缓缓拂过剑刃,目露决然:

“真到了那时候……”

一粒血珠滚出,无声滴落下方翻开的古籍之上。

墨痕渐渐晕开,看不清原本的字迹。

她放下剑,施了个净尘术祛除血迹,又用袖子擦了擦。

倏地,她的视线凝在其中一行字上。

这本书上记载的,是上古时一场战役。

上古时期,天地间诞生了第一只魔。

祂与诸神对立,四处为恶。

彼时,不周山倾,扶桑树倒,人间灾祸连连。

诸神联手将其斩杀,可祂死后,无尽恶念涌向六界。

生灵涂炭。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脚下积雪晶莹厚软,一直延伸到很远之外。

天幕极宽广,底色深蓝,绿色极光布满整片天空,中间夹杂着些许浅紫色调。

形状如丝带,又如河流。

桑念看得有些呆了,喃喃:

“真漂亮。”

谢沉舟侧过脸看她:

“真漂亮。”

桑念:“嗯嗯,我也觉得!”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谢沉舟身上渡来,并不冷。

她行走时带了点跳起来的冲动:

“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谢沉舟自然应允。

“我好喜欢这里。”

一路上,她禁不住碎碎念:

“我是南方人,出生在南方,上学也在南方,从小到大,很难很难见到一场雪。”

说着,她转头看谢沉舟,语气认真:

“这里的雪,我会记一辈子。”

谢沉舟蹲下抓起一团雪,三两下便捏出一只小兔子。

他将小兔子递给她:

“一辈子太长了。”

她满脸新奇地接过,左看看右看看,喜欢得不得了。

“对啊,我们现在有很长的一辈子了。”她顺口答道。

谢沉舟见她喜欢,又捏了一只雪兔子送给她。

“你看,”桑念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是你。”

她又指指另一个:

“这个是我。”

说着,她将两只雪兔子小心放在一块黑色岩石上,挨个儿拍拍它们的脑袋,对他仰着脸笑:

“桑小念和谢小船会永远在一起。”

“就像它们一样。”

许久,谢沉舟轻轻“嗯”了一声。

“它们就留在这里吧,”桑念道,“以后每年我们都来这里转转,给它们添点雪。”

谢沉舟道:“好。”

两人继续向前走。

桑念絮絮叨叨地讲着自己的从前。

他始终认真听着。

最后,她说累了,喘了口气,索性拉着他坐下,靠在他肩头看着那片极光:

“过了今晚,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谢沉舟,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许个愿吧,我把我的生日愿望送你。”

谢沉舟垂眸思索片刻,道:

“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

桑念有些好笑:

“这当然可以了。”

顿了顿,她又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谢沉舟:“你想要什么?”

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

说完,她飞快亲了他一口,眉梢高高扬起,咧嘴一笑:

“真巧,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

谢沉舟抿了抿嘴角,眉间漾起几分浅薄的笑意。

桑念问道:“你的生日在什么时候呀?”

“记不清了,”他道,“大概,是在十一月。”

“那还有段时间才到,你慢慢回忆,”桑念拍拍他的脸,“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你煮长寿面吃。”

谢沉舟沉默一下,“好。”

桑念伸了个懒腰,恋恋不舍:

“真希望能一直留在这里,可我们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

她站起身,习惯性对他伸手:

“走吧,下次再来玩儿。”

谢沉舟没有再握住她的手。

他抬起头,眼眸漆黑,一字一顿道:

“念念,我回不去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念念,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桑念闭上眼,睫羽倾覆,遮住眸中绝望。

“一辈子太长了,早些忘了吧。”

无边无际的雪原上,漫天极光如长河,黑衣青年对她张开双臂,温柔抱住她。

殷红血珠滴落,松软积雪上烫出一个小小的洞。

他的身体一点点下滑,桑念僵硬地低头,连呼吸也忘了。

青年半跪在地上,染血的手艰难伸来,不知是想摸一摸她指间那枚戒指,还是想摸摸她的脸。

无数灰烬从他身上飞走,并未燃尽,犹带着橙红火星。

那只手终究没能碰到她。

鲜血融化脚下白雪,许多零碎的小物件躺在血泊中,等待被人拾起。

很久很久之后,桑念摊开掌心。

那里有一簇已熄灭的灰烬。

那是她所爱之人的骨灰。

可她看着它,心中一片麻木,并无半分哀痛,只是空得厉害。

——这是他最后送给她的礼物。

她沉默一会儿,慢慢蹲在地上,一个个去捡那些从谢沉舟身上掉落的东西。

梅子糖,好运平安符,小贝壳……

她指尖顿了顿,打开那枚贝壳。

里面藏着一粒珍珠,璀璨夺目。

桑念将那簇灰烬放在珍珠旁,合上贝壳,紧紧贴住心口。

“咔嚓——”

似是镜面碎裂,她所处的世界一寸寸破碎。

眨眼间,极光消失,她回到了那片林子。

林中依旧只有她一人。

仿佛时光倒流,地上的废墟腾飞,倒塌的茅屋重新出现。

她弯腰捡起那本未看完的书。

天色暗了又亮,星河流转,日月弹丸般弹射。

不知过了多久,躁动不安的时空终于稳定下来。

桑念低头翻页,去看那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字。

“神陨,万物生。”

他早就为自己选好了结局。

万物生,唯他死而已。

桑念笑了一声,扔了书,抱着那枚贝壳跌跌撞撞往外走。

要去哪儿呢?

她不知道。

要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

就这样走啊走,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站在了青州城主府门前。

人群熙攘,几名家丁大声吆喝:

“今天是我们大小姐的十六岁生辰,城主特意下令散财为她积福,见者有份!”

“哗啦啦——”

灵石雨点般落下。

众人哄抢,只桑念呆呆看着。

阶梯上,紫衣男子负手而站,神色冷淡。

注意到人群中的桑念,他目光一顿。

“哥哥!”

他身后,绿裙少女匆匆跨过大门,一个小丫鬟跟在她身后,模样娇憨。

少女抱住紫衣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去了一个多可怕的地方,遇见了一个多可怕的人,我错了,我再也不逃跑了……”

紫衣男子满脸无措,半是惊喜半是心疼的安慰她。

“说什么胡话?可是做噩梦了?”

少女抽泣:“比噩梦还可怕。”

他下意识摸摸她脑袋,怔了怔,看着自己的手,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回过神,他视线再次落到人群。

方才看见的那人已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耳边,妹妹好奇问道:

“不过,咱们后院什么时候多了棵树?长得那样大,都快把屋子也遮住了。”

他揉揉眉头,树?什么树?后院何时又种过树?

家丁殷勤道:

“要砍了吗?别影响小姐晒太阳。”

“……不必了。”

他低声道:

“就让它长在那儿吧。”

“挺好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那是桑蕴灵的家,不是桑念的。”

桑念继续前行,如同一只游魂。

天虞山,逍遥宗。

红衣少女兴冲冲地拉着青年练剑。

另一名少女小幅度鼓掌打气:

“小师姐一定能打赢大师兄的!”

话落,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身影,声音一顿,面露疑惑:

“你也是逍遥弟子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桑念迟钝地抬头,恰好初瑶也收了剑朝这儿看来。

四目相对。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

初瑶双手抱臂,对她扬扬下巴:

“喂,问你呢,你是我们逍遥宗的人吗?为何没穿门派服还一身妖气?是不是要图谋不轨?”

“师妹,”闻不语扶额,“慎言。”

初瑶撇嘴,别过头不说话。

闻不语上前一步,温声问桑念:

“不知前辈突然来此,所为何事?”

“……”

桑念后退几步,身形消散。

“这就走了?”初瑶皱眉,“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

苏雪音怯怯道:

“这位妖族前辈修为似乎很高的样子,我们刚刚不会有哪里得罪到她吧?”

“怕什么,”初瑶揽过她的肩,挑眉一笑,“我会保护你的。”

苏雪音低了头,抿着嘴笑:

“我也会保护你的,小师姐。”

……

合欢宗里,有人轻车熟路地翻墙离开。

守门弟子气喘吁吁追在他身后,一叠声地问:

“师兄你要去哪儿?!”

有着一双狐狸眼的合欢宗大弟子回头一笑:

“我去找一个人,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能遇见她下山采买。”

说完,他轻巧跃下墙头,没跑多远,冷不丁撞到一人。

“抱歉。”他连声道,“你有哪里受伤吗?”

桑念摇摇头,捡起掉到地上的贝壳,满脸恍惚地离开。

他看着她的背影,歪歪脑袋:

“真是个奇怪的人。”

一辆华贵马车驶过,扬起一片灰尘。

马夫甩了一记空鞭,提醒前面的人让路。

见她无动于衷,他急忙勒马停下。

锦衣少年掀开帘子,揉揉撞红了的额头,夺过马夫手里的鞭子,气冲冲地下车:

“竟敢挡本殿下的路,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

话未说完,她转过身。

他手里的鞭子霎时落到地上,剩下的话一同消失在喉间,满脸怔然。

“沈明朝,你还记得我吗?”她轻声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震惊,“你是谁?刺客?还是细作?”

“……”

桑念垂下眼,什么也没说,飞身离开。

不知怎的,沈明朝忽然追着她跑去:

“喂!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那人彻底消失在天际,他拄着膝盖停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马夫吓得不轻:“殿下,那是妖怪啊!”

“什么妖怪,”他瞪马夫,“那是仙女。”

马夫:“啊?”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沈明朝握紧了拳,眼眶莫名奇妙的红了,他不解地擦了一把脸,对着掌心的眼泪愣了半天神。

“……等着吧,我迟早会想起来的。”

玉京,长生殿。

白衣青年凭栏眺望云间,眸中无悲无喜,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行礼:

“师尊。”

微生羽缓步上前,淡淡“嗯”了一声:

“真的决定了?”

“嗯,我已同父亲母亲说好,明日就带着阿净出发。”

微生羽问道:

“此次外出游历,归期几何?”

萧濯尘轻笑:

“归期未定,若高兴便多玩几日,不高兴……那就歇一歇再继续玩。”

微生羽从未在他口中听见“玩”这一字,不由侧目:

“濯尘,你……”

“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一次,六六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已带了哭腔。

“宿主,回去吧,回你的世界去。”

桑念低声道:

“可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什么?”

她望着小华山的方向,弯了弯眼眸。

这一日后,小华山多了一位山主。

传说,她一头白发,眉心神印殷红,是迷失在此方世界的神明。

传说,她一直在寻找一个人,寻找这个世上根本不曾存在过的人。

传说,她从不落泪。

五十万祝余族奉她为主,日日跟随她修行术法。

祝余族生来灵力强大,在她日复一日的悉心教导下,很快便诞生了无数大宗师。

他们悉心学习人族语言,在萧濯尘的牵线下,两族顺利建交,立下互不侵犯的誓言。

做完这一切,已过去千年。

“誓言不可能永远有效。”

极北之地,桑念对着两只雪兔子念念有词:

“可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剩下的路,要他们自己去走才行。”

说着,她拍拍其中一只兔子的脑袋:

“你说是不是呀,谢小船。”

没人回应,她早已习惯,拍拍裙子上的雪沫,站起身:

“我先走了。”

说完,她没有半分犹豫,一步踏出,回到小华山。

六六和小七正在嗑瓜子,见她回来,纷纷飞了过来:

“主人,你的手好冷。”

小七道:“我给你捂捂。”

六六也殷勤道:

“我给你摘了葡萄,可甜。”

桑念捻了粒葡萄,忽然问道:

“你们说,世界上真的有谢沉舟这个人吗?”

六六和小七对视一眼,将早已重复了上万次的回答再次说出口:

“有的。”

桑念自言自语:

“那为什么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人记得他呢?”

六六默默给她剥葡萄皮,眼里满是难过。

一千年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

长到桑念对谢沉舟的记忆一点点消磨殆尽。

她常常问自己,问身边的人,世界上真的有谢沉舟吗?

他,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可是极北之地的两只雪兔子,六六和小七,还有萧濯尘,他们一遍遍地告诉她——

是。

于是,她每年都会去一趟极北之地,见见那两只兔子。

——那似乎是谢沉舟留下的唯一的痕迹。

到了后来,一次雪崩,兔子也没了。

她又开始问自己,问别人,谢沉舟,究竟是谁?

已是仙盟盟主的萧濯尘连夜赶去捏了两只一模一样的。

她不问了。

她知道,那不是她的雪兔子。

她开始问手上的戒指,问贝壳里的骨灰,问草叶间的萤火虫。

六六无言以对。

萧濯尘亦是沉默。

她却换了一句话:

“你们不要死好不好?”

她拉住萧濯尘的袖子,神色惶惶:

“你们要是死了,就只剩我还记得他了。”

“到时候,我要怎么证明,他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啊。”

“……”

萧濯尘别过头,许久才道:

“桑念,你为什么不哭呢?”

桑念道:

“谢沉舟不想我难过,不想我哭——咦,谢沉舟……是谁?”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桑念!”

桑念长睫一颤,缓慢回头。

是她的室友,陆西一。

陆西一继续道:

“今天别查重了,我听说系统出错了,赶紧过来吃沙瓤的大西——”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顿,再开口时,语气全是诧异:

“你怎么哭了?”

“……”

桑念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一片潮湿冰冷。

她凝了那滴泪许久,抬眸对室友笑了笑:

“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陆西一好奇:“有多长?”

她轻声道:

“大概,有一千年那么长。”

陆西一啧啧道:“怪不得你吓哭了,人要是真活了一千年,那不得疯啊?”

桑念想和她一起笑,余光瞥见指间红玉戒指,眼一弯,泪如雨下。

陆西一慌了:

“你到底怎么了?”

桑念摇摇头,又摆摆手,眼眶酸得厉害,泪水晃出无数重影,直到再也看不清眼前景物。

原来,难过是这种感觉。

可是……

她捂住心口。

还是好疼。

呼吸疼,说话疼,想起一个人时更疼。

桑念脸色惨白,腰越弯越低,耳边响起绵长的轰鸣,什么也听不清。

“砰——”

桌上未放稳的西瓜滚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汁水淌了一地。

殷红似血。

……

天气很好。

毕业快要一年,又一个春天到来。

手机震了震,桑念低头看了眼,是陆西一发来的消息,约她出去玩儿。

她回了个“好”字,定下见面的地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桑妈妈听见动静,从书房探头看来:

“要出门?”

桑念嘚吧嘚吧跑过去抱住她胳膊,腻歪了好一会儿才道:

“陆西一叫我出去玩儿。”

桑爸爸也从厨房探出脑袋:

“要不吃完饭再走?”

桑念忙道:“不用做我的饭,我们要去吃烤肉。”

“又吃烤肉啊,”桑爸爸嘀咕一声,开始解围裙,“爸爸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桑念已经在换鞋,“我打车就行。”

“那你别玩太晚,”他不放心地叮嘱,“早点回家。”

“知道了。”

桑念对他们挥挥手,顺便提了门口的垃圾,脚步轻快地进电梯。

今天是周六,街上比平时更加热闹。

桑念下车,直奔烤肉店。

陆西一正好也到了,两人点好餐,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

陆西一碎碎念:

“你去年那样,我还以为咱们宿舍要保研了呢,当时要真保上了,我现在哪还用学得这么头疼。”

桑念讪讪道:“只是低血糖而已。”

陆西一:“对对对,你只是低血糖晕了过去,我们整个宿舍的人都差点被你吓死。”

桑念不太好意思道:

“那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陆西一正要开口,视线忽地越过她,定在她身后某一处,过了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回道:

“你刚刚说什么?”

桑念好奇:“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说起这个,陆西一语气夸张:

“帅哥!大帅哥!比我爸还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桑念笑了一声,并不感兴趣:

“是吗?”

陆西一张望了一下:

“奇怪,他怎么不见了,我还想让你也看看呢。”

“吃完走了吧。”

桑念埋头塞了一大口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赶紧吃,剩下的都是你点的,我点的可都吃完了。”

陆西一哀嚎:“你再帮我吃一点。”

桑念扶额:“谁让你点那么多的。”

陆西一撅嘴:“我以为我能吃完。”

桑念幽幽道:“你上次也是这么以为的。”

陆西一塞了口肉,两腮一鼓一鼓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辞职的事决定好了吗?”

——毕业后没多久,桑念就近找了一份工作,一直做到现在。

说到这个桑念就来气:

“一份企划案做了无数遍,结果最后还是定了第一版,我加班都快加傻了,结果就这破岗位还一群人争着抢,离谱。”

陆西一:“要不去我爸公司吧?”

桑念托腮:“专业不对口。”

陆西一:“那就干脆别工作了。”

桑念噗嗤笑了:

“不工作你养我啊?”

陆西一挑眉:“我养就我养。”

“行了,知道你很有钱了。”桑念抽了张纸擦嘴,“吃完了?走吧。”

陆西一跟着站起来,挽住她手臂一同走出烤肉店:

“不行,太撑了,逛街消消食吧。”

华灯初上,人流如织。

冬天刚过去不久,风还有些微微的凉。

头顶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光似碎银。

两人逛了一会儿商城,提着购物袋去抓娃娃。

透明的玻璃柜里堆着许多毛茸玩具,桑念很想要里面那只小熊。

可直到一摞游戏币都用光,她还是没抓到那只小熊。

旁边的陆西一倒是抓了不少,见她还空着手,塞给她几个娃娃:

“真菜。”

桑念撇撇嘴,把娃娃还回去。

她只喜欢那只小熊,除了它,她谁都不要。

两人准备回家,没走几步,陆西一诧异道:

“我好像又看见那个人了。”

桑念兴致缺缺:“这么巧啊,他也来抓娃娃。”

陆西一还要多看两眼,桑念拉着她匆匆跑出游戏厅:

“我爸来接我了。”

两个年轻女孩儿风一样离开。

明亮的玻璃柜微微反光,倒映出一个修长的影子。

他侧过脸,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他转过头,看向玻璃柜中的小熊。

……

与陆西一道别,桑念上了爸爸的车。

她系好安全带,挨个儿给他看自己今天的战利品。

几乎都是给他和桑妈妈买的衣裳鞋子。

桑爸爸不满:“你自己呢?”

桑念道:“我没看到喜欢的。”

桑爸爸欲言又止。

桑念:“怎么了?”

前方是红灯,车缓缓停下,桑爸爸小心地问她:

“念念啊,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桑念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问?”

桑爸爸腾出一只手揉揉她脑袋:

“爸爸妈妈总觉得,你没以前那么开心了,是工作不顺利?还是——?”

桑念笑了笑:

“我工作确实不太顺利,正要辞职呢。”

桑爸爸道:

“那就辞,家里不缺你这一双筷子,爸爸妈妈养得起你,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桑念看着他眼尾不知何时冒出的皱纹,轻轻“嗯”了一声,复又撒娇:

“有你们真好,我要留在家里给你们做一辈子的女儿。”

绿灯亮起,车辆重新前行,桑爸爸笑骂一声:

“不留在家里你还想去哪儿?还想给谁做女儿?”

桑念嘿嘿一笑,去拆棒棒糖的糖纸,爸爸一根,自己一根。

桑爸爸冷不丁地问:

“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男孩子吗?”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周日要加班。

桑念一脸怨气地按停闹钟,一脸怨气的下床洗漱,一脸怨气的出门。

门口多了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面贴着写了“桑念收”的纸条。

随着她开门的动作,盒子被推远了些。

“快递?”她弯腰捞在手中掂了掂,挺轻,似乎装着织物棉花一类的物品。

“我最近没买东西啊,我妈买的?”

桑念咕哝一句,眼看时间快要来不及,随手把盒子放在鞋柜上,大步跑进电梯。

公司加班的人不少,怨气重得堪比乱葬岗。

桑念左脚刚踏进办公室,就接收到了来自经理的死亡凝视。

她看了眼表,嗯,还剩半分钟。

她当机立断的在打卡机上扫了脸。

今天这个点踩的真是漂亮。

桑念在心里暗暗点头。

经理在对面连连冷笑。

她视若无睹,放下包继续做上周没做完的企划案。

同事小乐坐着椅子滑到她工位旁,用文件挡着嘴,小声道:

“不是,这公司是他家开的吗?怎么一让我们加班就这么来劲呢?大早上跟个教导主任似的杵在那儿,烦死了。”

桑念正要说话,突然对她做了个把嘴缝上拉链的动作,用眼神示意她暂时闭嘴。

小乐秒懂,音量立马正常起来:

“这是你要的资料,我交给你了哈。”

说完,她放下文件,脚一蹬,以秒速滑回自己工位。

桑念仿佛看不见幽灵一般立在旁边的经理,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直到身侧传来一声极为刻意的咳嗽,她才“惊讶”地转头:

“刘经理,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太专心工作,都没看见你呢。”

刘经理:“……”

他敲敲她桌子,“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桑念在全体同事怜悯的目光中跟着他离开。

关上办公室的门,刘经理坐下,慢悠悠喝了口茶,看着站在面前的桑念道:

“你知道吗?我对你最近的表现很不满意。”

桑念:“哦,然后呢?”

刘经理:“公司最近正在准备裁员,你再这样下去很危险啊。”

桑念:“所以?”

他放下水杯,站起来理理衣襟,一步步走到她身边,手亲切放在她肩上,不轻不重捏了捏,意有所指:

“小桑啊,你知道的,你长得很漂亮,比全公司所有人都漂亮……”

话未说完,他被一个过肩摔猛地掼到地上。

桑念嫌弃地拍拍自己肩:

“有毛病吧你,爪子给你剁了信不信?”

刘经理瞪大眼:“敢打我?你不想干了吗?!”

桑念:“我现在就辞职。”

说完,她转身开门,开到一半,她想起什么,从笔筒捡了支笔,“咻”地一声掷出。

头顶监控应声掉落。

她不忘又补了两脚,这才神清气爽地离开。

谁料,刚走出大厦,正等车呢,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桑念转头一看,刘经理一瘸一拐地带着保安追了上来。

……那两脚还是踹轻了。

刘经理:“把她给我抓起来,今天这事儿没完!”

保安们团团围上来。

桑念不太想打架,和他商量道:

“要不你赔我点钱,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刘主管脸色铁青,冷笑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我,你以后都别想再在帝都混下去!”

桑念扑哧一笑,诚恳劝道:

“刘经理,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柿子小说卸载。”

刘经理:“……”

刘经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上?!”

“刺啦——”

轮胎剐蹭沥青的刹车声猝然响起,磨得耳朵生疼。

众人下意识循声看去。

一辆x菱宏光面包车以一个极其风骚的甩尾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了一……

二三四五六七个人。

众人:“……”

桑念:“……”

他们戴着墨镜,齐步上前,神色冷酷:

“桑小姐是吧。”

桑念:“……是。”

最中间的青年上前一步,依旧很冷很酷:

“你被我们特殊事件处理所录取了,去报道吧。”

桑念:“我没投简历。”

他:“我不管,你就是被录取了。”

桑念:“我还把那条招聘信息举报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从局子里出来,大家眉间都多了几分沧桑。

桑念看着自己交完天价罚款后一分不剩的银行卡,脸色阴沉得可怕。

沈明朝缩着肩膀,一声不敢吱。

直到走进特殊事件处理所,一只小红鸟哒哒飞过来,精准绕开沈明朝,一头扑进桑念怀中。

“主人~”

桑念接住它:“你怎么也过来了?”

小七:“鸦一鸦二哥哥带我来哒~!”

厨房火光闪烁,穿着围裙的鸦一举着锅铲探出半个身子,嘴里还叼着根烟:

“哟,这么晚才到?去洗手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萧净骂骂咧咧掐了他嘴里的烟:

“说了几百次了,让你做饭的时候别抽烟别抽烟,万一让我哥吃到烟灰怎么办?”

鸦一正要和他理论,厨房里,鸦二惊呼一声:

“菜要糊了!”

鸦一立马钻了回去,哐哐一顿炒。

桑念打量四周。

这是一座面积极大的复式小楼,共有三层,一楼办公,二楼是卧室,三楼不清楚是什么,门关得紧紧的,很神秘的样子。

屋子中间,草绿色的布艺沙发上搭着一条米色毛毯,旁边,几张木制长桌拼在一起,上面乱糟糟堆着文件袋。

桌尾放着一台打印机,白色A4纸到处都是,有些印了字,有些是手写。

靠近厨房的饭厅里,暖黄色灯光柔柔倾泻,桌上已摆满饭菜。

比起公司,这里更像一个……

家。

闻不语和萧濯尘收拾着杂乱的办公桌,有些不好意思对桑念道:

“明明昨晚才整理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又乱了。”

桑念扫了眼旁边望天吹口哨的几人,扶额。

……有这群二货在,不乱才怪。

“先去三楼见见我们所长吧。”苏雪音轻推桑念,对她眨眨眼,“你所有问题都能得到答案。”

其他人亦是满脸笑意。

桑念点点头,一步步走上三楼,在裤腿上紧张地蹭蹭掌心的汗。

她推开那扇大门。

屋中装修风格很是复古,深色的木制家具,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办公桌上台灯光芒明亮。

桌后,黑色皮质座椅背对着她,看不见上面坐着谁。

桑念屏住呼吸,站在桌前,小声道:

“我来了。”

“吱嘎——”

椅子缓缓转过来。

一只黄色小鹦鹉坐在椅中,头顶翎羽飞翘,两坨腮红格外瞩目。

它右翅膀夹着一根雪茄,慢慢抬起眼,开口就是一串标准的气泡音:

“你来了。”

桑念:“……”

她按下心里的失望,抽走那根雪茄,狠狠给了它脑壳一拳:

“个死孩子,还学鸦一抽烟是吧?”

六六抱住脑袋,泫然欲泣。

“这么久没见,你居然第一件事是捶我!”

它嘤嘤叫:

“我要去天道那里告你!你等着被发配去挖煤吧!”

桑念拎开它,一屁股坐上椅子,觉得怪舒服的,左右转了转:

“那什么所长呢?”

六六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舞翅膀:

“就在你面前,就是me!”

“啧啧,还学会洋文了。”

桑念抓住它,横拉拉竖扯扯: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这群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六六从她手中费力挣脱,理了理乱七八糟的羽毛,一本正经道:

“天道察觉这个世界有了变化,特意让我在这里设立的管理所,专门处理各种非正常事件,他们都是自愿来打工的。”

桑念被绕晕:

“非正常事件?”

六六解释道:

“简单来说,时空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因此,这个世界被穿成了筛子,我们要把那些不属于这里的人和魂弄回他们原本的世界。”

桑念满脸好奇:

“你们成功过吗?”

六六语气忧愁:

“一次都没有。”

桑念:“……你们等着被裁员吧。”

六六替她捶肩:

“这不是你来了吗?我们肯定能成功的。”

桑念撇嘴,又问道:

“他们的记忆怎么恢复的?”

六六道:“好像是沈明朝用了某种办法让他们想起来了。”

桑念诧异:

“不是,沈河豚他这么可靠的吗???”

六六邪魅一笑,气泡音x2:

“他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桑念:“……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就捶你了。”

六六立马捂住脑袋,向后退了一大步:

“你这个坏女人!我再也不给你剥葡萄吃了!”

话落,门从外面推开,鸦二走进来:

“吃饭咯。”

桑念忙回头应道:

“来了。”

她暂时放过六六,起身随着鸦二下楼。

饭厅里,众人整整齐齐坐在桌前,就等她了。

“赶紧的,”沈明朝道,“饭给你盛好了。”

桑念小碎步入座,给自己倒了杯果酒。

沈明朝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环视众人:

“咱们碰一个?”

“行。”

众人纷纷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

“说点什么吧?”初瑶道,“不然干巴巴地喝怪难受的。”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桑念。

桑念想了一会儿,弯了弯眼眉,轻声道:

“那就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好!”

“叮——”

盛着清亮酒液的玻璃杯碰在一起。

众人高声道:

“祝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就是你那个出国的前男友?”

客厅里,桑爸爸偷偷把桑念拉到一边,如此问道。

桑念脚趾抠地:“嗯呢。”

桑爸爸表情一言难尽。

他们夫妻俩不过是出了一周差,哪成想,刚到家女儿就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天知道他们一打开门,看见穿着粉色围裙拖地的陌生青年时,心情有多复杂。

——视线落到成饼状摊在沙发上心安理得看漫画的宝贝女儿时……

更复杂了。

桑爸爸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对局促的谢沉舟招手:

“那个,小……”

他问桑念:“他叫什么来着?”

桑念:“谢沉舟,沉舟侧畔千帆过的沉舟。”

“名字不错。”桑爸爸点点头,接着对谢沉舟道,“那个,小谢啊,把拖把放下吧,坐下来说说话。”

谢沉舟看了眼桑念,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放下拖把,坐到了桑爸爸身边。

桑爸爸轻咳一声:

“还有我的围裙,也脱了吧。”

谢沉舟麻利地脱了,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桑爸爸打量着他,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宝贝女儿眼光果然不错。

这小伙子很有他年轻时的几分风姿啊。

不过……

桑爸爸的目光转为审视:

“听说你和我们念念分开过?现在怎么又来找她了?”

谢沉舟还没说话,桑念抢先道:

“我们在路上偶遇,所以把他拉来帮我拖地。”

桑爸爸:“问你了吗?去切点水果来招待客人。”

桑念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

谢沉舟也站起来:“我去切吧。”

“你可是客人。”桑爸爸客气笑道,“哪有让你去的道理。”

说完,他一把拽住谢沉舟。

谢沉舟硬生生顺着他的力道坐下。

桑念给了他一个“加油”的眼神,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

桑妈妈正削着梨,果皮拖得长长的,一次也没断过。

桑念也拿了一个梨去削,桑妈妈笑道:

“你哪干过这个,行了,别祸害这个梨了,老老实实去洗手等着吃吧。”

话落,桑念转了转水果刀,三两下将梨削好。

她对妈妈得意一笑:

“你看,我现在比你削的还要好了。”

桑妈妈愣了下,抓住她的指尖左看右看:

“手伤着了没?”

“没有,”桑念连忙道,“我好着呢。”

桑妈妈这才松口气,故意沉着脸教训她:

“以后不许再这样玩水果刀。”

“知道了知道了。”

桑念还要再削,桑妈妈叹气:

“行了,你爸没真想让你做这个,找个借口支开你而已。”

桑念扒着门口,朝客厅探头探脑,忧心忡忡。

桑妈妈用叉子叉了一块梨喂到她嘴边:

“别看了,你爸喜欢着他呢。”

桑念霎时回头:“真的?!”

桑妈妈笑了笑,对她示意:

“吃梨,润肺的,你前段时间总咳嗽。”

桑念一口叼住那块梨,咬得汁水四溅,仍抓着上句话不放:

“我爸真的会喜欢谢沉舟吗?”

“从小到大,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几时见他不喜欢过?”

桑妈妈拢拢她颊边碎发:

“爸爸妈妈只希望你能开心。”

“念念,”她又道,“你之前那副样子,妈妈真担心你。”

桑念垂头,嗫嚅:

“对不起。”

“傻孩子。”

桑妈妈轻轻掐了把她的脸,弯着眼睛笑: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这是……要结婚的意思?

桑爸爸语气很委婉:

“你们都还年轻,结婚的事不着急,再多相处一段时间看看吧。”

桑妈妈也忙道:

“没错,你们在一起我们不反对,但结婚确实还太早了,念念还小,我们想让她在身边多留几年。”

“不早!”桑念从沙发上跳起来,“哪里早了?”

桑爸爸瞪她:“你闭嘴。”

谢沉舟直起身:

“我明白您二位的意思了。”

“你们放心,”他道,“我会让你们看见,我是那个值得托付的人。”

说完,他对两人颔首示意,告别离开。

桑念忙不迭追上去:

“哎,我送送你!”

谢沉舟暂时住在事务所,离桑家有些远。

等车时,她撞撞他肩膀:

“不高兴?”

谢沉舟:“没有。”

桑念:“其实我爸妈说的对,没必要这么着急。”

谢沉舟勾住她指尖,语气莫名有些委屈:

“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

桑念摸摸他脑袋,无奈:

“你能对这件事别这么执着吗?恋爱脑也该有个度,像你这样的万一被挂到网上,起码得被人骂三天三夜。”

谢沉舟:“……我尽量。”

等他上车后,桑念也转身回家。

桑爸爸和桑妈妈慌忙从窗口坐回沙发。

桑念觉得有点好笑:

“别装了,偷看就偷看,鬼鬼祟祟的干嘛。”

桑爸爸干咳一声,干脆摆明态度:

“反正你们谈恋爱没问题,结婚免谈。”

桑念:“为什么啊?”

“念念啊,结婚不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事。”

桑爸爸正色道:

“他父母双亡,自己又才刚刚开始工作,他现在能给你什么?你要是现在和他结婚,至少会陪他吃五年的苦。”

桑念知道他担心自己,没犟嘴,嬉皮笑脸道:

“那这件事就先放放,不着急。”

桑爸爸总算松了口气。

“我睡觉啦。”桑念和他们打了声招呼,转身钻进房间里。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直到一段时间后。

桑爸爸银行卡尾数忽然多了一串零。

他连夜开车去了警察局报案。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弄清楚,这钱是来自于他那未过门且不太准的女婿。

桑爸爸:“……”

他抱着银行卡梦游一般回家了。

一开门,巧了。

是他那未过门不太准的女婿。

还是粉色围裙,还是在拖地。

沙发上成饼状摊着的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厨房饭香四溢,谢沉舟已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样拘束,神色自然地对他招呼道:

“回来了?还有一个汤马上就能熬好,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桑爸爸难得有些迷茫。

他突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家。

“你妈呢?”他问桑念。

桑念翻了页漫画,随口回道:

“谢沉舟给她办了一沓美容卡,她约小姨做美容去了,今天不回家吃饭。”

桑爸爸脚下像踩着棉花,对谢沉舟道:

“你跟我来一下。”

语气十分之沉重。

谢沉舟不明所以,放下拖把,跟着他进了书房。

“啪嗒——”

门关上,锁紧。

桑爸爸翻来覆去地审视着谢沉舟,欲言又止。

谢沉舟:“……有事?”

“小谢啊,”桑爸爸叹气,“你老实和叔叔说,你是不是干什么犯法的事了?”

谢沉舟:“?”

桑爸爸将那张银行卡扔到桌上:

“钱哪来的?”

谢沉舟回道:

“我卖了一些东西。”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月光温柔,白衣神女逆着光蹲在它面前,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道:

“喂,小魔神,我带你逃跑吧。”

祸睁大了眼。

良久,它问:“……为什么?”

扶桑:“什么为什么?”

祸:“你为什么要帮我逃跑?”

“因为你救了我啊。”

扶桑道:

“我在大战时受到波及,不小心摔进了这里,根几乎都被神火烧完了。”

“是你用血浇灌我,灭了那些火焰。”

说到这里,她语气正经起来:

“而且,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知道你不坏。”

“既然不坏,那为什么还要继续被囚禁?”

祸愣了很久很久。

她说它不坏。

这和从前诸神告诉它的话不一样。

它应该是罪恶的,不祥的,人人避之不及的。

祸一时分不清,到底该信谁。

“别发呆啦。”她催促,“再不走我们就要被抓住了。”

祸看看封印外明亮瑰丽的星空,又看看身后无止境的黑暗,停了一会儿,小幅度点点头。

白衣神女霎时笑了,眉眼弯弯。

“我带你去人间玩。”她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语气轻快,“走。”

模样丑陋的兽小碎步跟上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呆了无尽岁月的地方。

后方一声轻唤,它不再犹豫,加快速度跑走。

沧海桑田过去,神明大多身归混沌,即便有留下来的,也早就忘了昆仑山下关押的祸。

预想中的追捕并没有发生。

前往人界需要穿过九重天,其中一段路格外的黑。

祸走在其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被囚禁的时光。

它身体瑟缩一下,忍住喉间的呜咽。

身边的扶桑似有所觉,问道:

“你害怕?”

祸嗓音微颤:“不怕。”

扶桑“噗嗤”一声笑了,没拆穿它,只是对它道:

“你等等。”

说完,她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原地只剩下祸。

它四处望了望,又缩成一团,不住地打着哆嗦。

过了很久,久到它以为她不会再回来时,黑暗忽地潮水般退去。

它小心抬头,呼吸一窒。

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它面前,掌心似捧了一团星辉,昳丽眉眼皆被这光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倏尔,她对它弯唇一笑,伸手:

“喏,这个送给你。”

祸怔怔地看着那枚盛满星芒的吊坠:

“这是什么?”

她将吊坠挂在它脖颈间,耐心系好红绳,答道:

“这是我刚刚去星宿宫收集的星光,危月燕。”

祸僵着身体,连动也不敢动,生怕碰碎了心口这颗星星,有些无措:

“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吗?不行的,我这么……”

白衣神女打断它:

“我说行就行。”

她捏捏它的脸,觉得手感不太好,改为拍拍它的脑袋,双眸澄澈若水:

“这是我送你的星星,你要好好保护它,知道了吗?”

“……”

柔软的星光里,祸慢慢捂住心口那枚吊坠,低了头,嗓音带着一点隐秘的欢喜:

“知道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神女入世,庇佑众生。

在人间肆虐的妖孽与恶龙一一被肃清。

而那位来自昆仑山的神女身后,总是跟着一只丑陋沉默的小兽。

人们猜测,那大概是祂的侍从。

“我还是没想好你的名字。”街头面馆,扶桑放下筷子,叹气,“我也没想好我的。”

百年过去,祸依旧如当初那般小心翼翼:

“名字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呢?”她生气,“你看,所有人都有名字。”

她伸手指向路上行人,鼓了鼓腮:

“就我们没有。”

祸小声反驳:

“我有,而且,我们也不是人。”

“你那不算,一听就是哪个不靠谱的神瞎取的。”

她叉腰:

“就算不是人,那我也不要再叫扶桑了,我要一个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的名字。”

祸抿了抿嘴角,心不在焉:

“哦。”

又一队人马拖着木材与石料路过,它的目光忍不住追着他们而去,久久未收回。

——那些是为扶桑搭建神庙的工人。

“你在看什么?”她也跟着凑过来。

祸垂眼,遮住那一抹羡慕:

“没什么。”

魔神永远不会有神观,更不会有神像

——没人会傻到给招灾惹祸带来不祥的魔神塑像。

它看了眼自己锋利的、黑气萦绕的爪子,颓然转身:

“走吧。”

扶桑忙捧起碗去喝最后一口面汤。

祸放慢脚步等着她。

她放下碗,放了两颗灵石在桌上,起身追上它,带了几分跳起来的冲动,背着手问: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祸也不知道。

但只要和她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它喜欢像现在这样和她一起旅行。

无关目的地,也无关沿途风景。

似乎知道它不会回答,她接着道:

“听说小华山有妖孽作祟,不如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祸自然没有异议。

它走了一会儿,忽然问她: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用两条腿走路?”

不再是丑陋的兽形,可怕又狰狞。

这个问题难倒扶桑了。

诸神没预料到它会有自己的意识,只是随便捏了个形状出来,压根没考虑过化形的事。

“不过——”

她迟疑道:

“只要时间再长点……应该没问题的吧?”

祸:“我已经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

扶桑挠头:“那就再长点?”

祸闷闷不乐,半晌,道:

“算了。”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扶桑安慰它,“多威风啊,很多小妖看你一眼就被吓跑了,根本不敢来找事。”

祸头垂得更低:

“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好像更难受了。”

扶桑讪讪地笑:

“哈哈,是吗。”

祸:“是的。”

……

小华山的情况很糟糕。

大妖屠杀了山中所有生灵。

扶桑同那只妖缠斗时,忽然惊觉自己的神力已大不如前。

她艰难灭了那只妖,来不及喘息,为了救那些即将消散的生灵,用自己的桑枝替他们重新塑造躯壳。

可还是差了些什么。

正不知所措时,旁边的祸咬破手腕,鲜血滴落。

神血为引,神树为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祸出现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再过不久,另一个灵魂就会被他完全吞噬。

而他对那位神女的占有欲超乎寻常的强。

——他一日连灭两座大城,只因有人私藏神女画册。

另一座,则是因为那里的居民不肯将他的神像塑在神女像旁。

魔气冲天,少年冷眼看着城中之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那些未散的魂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愉悦的微笑。

然后,他转头,看见了脸色惨白的念。

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对神女扬起甜蜜的笑脸:

“那些喜欢你的人和不喜欢我的人,我都杀干净了。”

从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让念清楚——

这是真正的魔神。

那天,念再一次和他动手,几乎将他全身每寸骨骼都折断。

他依旧不还手,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解气了吗?不解气再给你打一下。”

顷刻间,他身体恢复如初,像从前那般主动将脸凑过来。

念举起的手却在颤抖。

他若死,与他同为一体的小怪物也会死。

她看着这片被血色笼罩的大地,并没有犹豫多久,干脆利落地做下决定。

那一日,疾风骤起,乌云欲坠,天雷降下八万三千道。

魔神神魂一分为二,神女以命封印其一。

万物皆生,一切如新。

独不见她。

被她命名为沉舟的少年站在新生的世界里,满眼茫然。

他面前只剩一截枯枝。

一如当年在昆仑山底。

他尝试着唤她的名字,她为自己取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无人应答。

他又开始唤诸神为她取的名字,扶桑。

依旧无人应答。

最后,小魔神在原地坐了五日五夜,抱着那截桑枝与她以命封印的恶魂跌跌撞撞离开。

他开辟了一个新的位面,用作囚禁自己的囚笼。

魔界。

时间又开始毫无痕迹的流逝,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这个世界应运诞生了新的生灵。

魔族。

他们对魔神有着天然的狂热的崇拜,远超世上所有神灵。

而少年只是长久的蜷缩在雪山上,看着天边那轮血红的月亮。

终于,在神女离去后的不知多少年——

魔神在冥冥中感应到了一丝与自己的联系。

他以为是她回来了,跌跌撞撞前去,却只在小华山间看见一座宏伟神观。

在那里,供奉着高贵美丽的神女,与她丑陋的侍从。

小兽匍匐在神女脚边,仰头认真看着她。

雕像下,曾经那样渴望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神像的魔神同样呆呆看着他们,忽地红了眼。

一个小姑娘提着装满萆荔果的篮子路过,见到他,好奇问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在被封印的一万年里,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恨着她。

——我以为那是恨。

可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不恨她。

我只是爱她爱得太痛苦。

——————

我嫉妒谢沉舟。

在我开始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和她相处上万载。

昆仑山底很安静,能清楚地听见他说话时的颤音。

那棵树快要死了。

他在求它不要死。

我无声冷笑,对他的愚蠢感到厌烦。

可他真的救活了那棵树,用一种近乎惨烈的方法。

月光亮得吓人,透过他的眼睛,我第一次看见那个人。

一个……世间最美的生灵。

关于这一点,我勉强与他达成共识。

她是扶桑神树的化身,真正的神女,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那双眼睛里面,清晰的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一只丑陋的兽。

我很生气。

那个蠢货先醒了这么多年,居然连化形都做不到。

废物。

她带着那个废物蠢货逃跑了。

路上黑,蠢货不出意外的害怕。

我很想踹他一脚,没用的东西。

我以为那个看上去有点缺心眼的神女也会踹他一脚。

可她没有。

她短暂离开,再回来时,披了一身柔软星芒。

——她送了那个蠢货一颗星星。

绚烂星辉驱散黑暗,我又看见她的笑。

笑得很好看。

我短暂的愣了一下神。

……

他们逃去了人间。

昆仑山的冷寂彻底过去,这里热闹得让人心烦。

我讨厌这里,想要像之前一样继续睡觉。

可她在放风筝。

蝴蝶形状的风筝,绘了粉蓝的花纹,细细一根线牵着,乘风飞在湛蓝天幕间。

她牵着线的另一头,一边跑一边回头,脸颊粉红,鼻尖带汗:

“看,我的风筝!”

我和他同时抬头。

日光晃了下眼睛,我看见那只蝴蝶的剪影,无端想起她踏着月光出现的那一晚。

她比蝴蝶还要美丽。

人间……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后来的一百年,他们并肩行过一重重山水,一起吃了很多好吃的食物,一起做了很多好事。

晴天,阴天,雨天,雪天。

他们始终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我是一个旁观者,永远不能触碰故事中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我出奇的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她身边的人不能是我?

这个丑陋,软弱,只会装可怜的家伙,不配站在她身边。

我要抢过来。

无论是这具身体,还是她,我都要抢过来。

我也要和她一起放风筝。

我也要和她走在春天开满小花的路上。

我也要和她在大雪纷飞的时候坐在炉边烤红薯吃。

他有过的,我全都要。

……

我做到了。

我不再是那只丑陋的兽。

我有了一副世上最好的皮囊,足够资格站在她身边。

太阳就快下山了,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见她,还采了一束小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会喜欢。

可是,可是。

那扇窗推开时,她看过来的目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以为她一时没认出我是谁,所以,我对她说:

“我回来了。”

是我啊,是和你一起逃出昆仑的我。

可她的目光告诉我,她认出来了。

或者说,正是因为她认出我不是他,所以,她连笑容也吝啬。

我扔了藏在身后的花,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我很想她。

这是真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

更不知道“想”是什么意思。

可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明白:

“想”,是后悔离开的意思。

我后悔离开她,所以,我想她。

她没有说话。

她不想我。

或者说,她想的人不是我。

我有一点莫名其妙的难过。

她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问那个废物去了哪儿。

我不难过了,我嫉妒。

我嫉妒得快要死掉了。

凭什么呢?

我明明比那个废物好一万倍。

从今以后,她身边的位置,只属于我。

只能属于我。

……

我们再度启程,开始新的旅途。

我跟在她身后,好像没有预想中的欢喜。

或许是因为,她看上去实在太难过了。

难过得像是要死了。

好吧,我可以退一步。

我放了那个废物出来,仍像从前那样,透过他的眼睛看她。

她终于又笑了。

我却开始难过。

她的笑不是因为我,她讨厌我。

我也想讨厌她。

她给那个废物取了名字。

沉舟。

我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但不影响我嫉妒。

从此以后,他是她口中的沉舟,而我,还是祸。

见之不祥,人人厌恶的那个魔神祸。

我也想要一个新名字。

小黑也可以。

可是,她大概不会给我取的。

所以,我不敢开口,我怕她真的会拒绝我。

那样的话,我会有一点难受。

她给她自己也取了一个名字。

念。

我在心里叫了几次,觉得不太顺口。

念……念念。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师尊新收了两名弟子。

小师弟言渊性子张扬,最爱同人打架。

小师妹镜弦……小师妹镜弦也不遑多让。

都不太好惹。

宋揽风如此总结,倍感头疼。

自打他们来了,逍遥宗鸡飞狗跳,没一日清净的时候。

师尊直接借闭关的名义躲了清闲,只可怜他,日日为这两个不省心的收拾烂摊子。

宋揽风只庆幸自己脾气好,否则不出三日怕是就得叛出师门。

“喂,你名揽风,又使青云剑,怎的性子如此温吞软弱?别人都当面说你坏话了,你都不扇他两巴掌吗?”

小师妹一脚踹开屋门,单脚踩上他的凳子,满脸不满。

被打断思绪的宋揽风也很不满。

“师妹,你的鞋很脏。”他委婉开口,“我的凳子很干净,能否先放下脚?”

小师妹眉头皱得能打个死结:

“宋揽风,你是不是从来没骂过人?***都不会说?”

宋揽风:“……师妹,不要说脏话,请慎言。”

小师妹一副被他打败的样子,收了脚,用衣袖敷衍地擦了两把,一屁股坐下:

“喂,宋揽风,你知不知道,大家都觉得你整天笑眯眯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其实是心机深重,深不可测。”

宋揽风不解:“为何?”

“怎么可能有人真的能做到十全十美呢?”她评价道,“跟个假人一样。”

宋揽风没听懂这两句话的前后逻辑。

“哎呀,算了。”

她抓抓头发:

“反正说你坏话的那个人我已经狠狠打了一顿,算是给你出气了,不用谢。”

宋揽风:“……师妹,同门斗殴会被四长老抓去面壁的。”

小师妹毫不在意:

“面呗,反正那个老古板不喜欢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也不喜欢你。”

宋揽风揉揉眉心:

“师妹,不要在背后说长老的坏话,更不要随便给长老取外号。”

“我可没说。”她摆摆手,“老古板这个外号是芜月那家伙最开始叫的。”

宋揽风正要接话,另一名弟子火急火燎地冲进来:

“不好了大师兄,言渊师弟又带着芜月师姐去隔壁宗门打架了!”

闻言,小师妹立马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他凭什么带芜月去不带我?!”

宋揽风头更疼了。

师尊收的弟子和师尊的女儿,都很不让人省心。

他突然有种逍遥宗的未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感觉。

算了,还是叛出宗门吧。

……

叛出宗门是不可能叛出的。

隔壁宗门连夜搬走,偌大的天虞山终于只剩下逍遥宗。

对此,罪魁祸首十分不屑。

言渊:“一群手下败将。”

芜月:“根本不值一提。”

镜弦:“凭什么带她不带我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宋揽风:“。”

宋揽风看着那堆等待他去赔偿的单子,脸上常年维持的笑容第一次有崩裂的趋势。

或许是风水不太好?

他试图从别的地方找原因。

没道理其他峰的弟子都乖巧懂事,唯有他这一脉的弟子个个难以形容。

哎,改天换个山头住试试。

一晃几年过去。

师弟师妹们都长大了,师尊还是没有出关。

芜月和镜弦两人仿佛天生的不对付,拌嘴是一定会拌的,打架是一定会打架的。

言渊十分熟练地躲去了碧柯长老那儿,只剩下宋揽风在中间焦头烂额地拦架。

行吧,两边都拦不住。

他捂着挨了一拳的脸,默默关上门,惆怅望天。

好像要长白头发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镜弦独自下了山,一走就是三年。

偶尔她会寄信回来。

或是给言渊的,或是给几位长老的,甚至连芜月都收到了一封——

虽然她看完后气得差点拔剑下山。

唯独宋揽风,一封也未曾收到过。

他从她给别人的信中得知,她交了许多新的朋友,其中有个青州的傻小子整天追着她跑。

宋揽风有点欣慰。

小师妹果真优秀,到哪儿都招人喜欢。

他又有点难过。

师妹好像忘了还有他这个师兄。

也不知今年年底,她能不能回来吃年夜饭。

……

除夕夜,出人意料的,镜弦冒着大雪回来了。

几年不见,少女出落得愈发明艳,已是闻名的美人。

她性子不似少时暴躁,沉稳了许多,见到宋揽风,破天荒的对他行礼,唤:

“师兄。”

看来此次游历大有长进。

宋揽风更欣慰了,亲自下厨做了一桌饭菜。

镜弦胃口不好,挑挑拣拣,没吃几口就停了下来。

见状,言渊拿起筷子给她夹菜,旁边的芜月立马端过碗:

“我也要。”

言渊不耐:“自己夹。”

芜月“哐当”搁了碗,重重哼了一声:

“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你给她夹菜。”

言渊登时沉了脸:

“你再说一次?”

芜月梗着脖子:

“说就说!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几年前还把她拦住,结果人家……”

言渊脸色难看。

宋揽风唯恐又打起来,急忙打断芜月,好声好气地劝道:

“都少说两句,安生些把年过了罢。”

芜月转头,跳脚:

“宋揽风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了,你不也偏心她吗?从小就偏心!”

宋揽风解释:“师妹,我没有。”

芜月反问:

“那为什么每次我们打完架,你都偷偷去执法堂替她受罚?”

镜弦一怔。

宋揽风语塞。

芜月语气讥讽:

“她出去游历这么久,连信都不给你写一封,你真以为你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宋揽风目光一黯。

今天这顿年夜饭是注定吃不下去了。

芜月言渊接连负气离开。

外头烟花四起,宋揽风对着一桌菜叹了口气,跟后面发呆的镜弦商量:

“都冷了,我拿去热热,你好歹再吃两口。”

顿了顿,他声音更轻: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镜弦回过神,默了半晌,忽然提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一把抓住他衣领。

他不解,“怎么了?”

她用力将他拽到面前,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脸。

“……”

窗外一朵烟花炸开,“砰”地一声响。

宋揽风表情空白,结巴起来:

怎、怎么了?”

镜弦道:“我不喜欢言渊。”

“我喜欢你。”

宋揽风耳根红得几乎滴血,懵懵地,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师妹,你在说什么?”

镜弦拿出一沓厚厚的信纸:

“这些都是我给你写的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信。”

宋揽风:“啊?”

镜弦把信纸拍在桌上:

“我怕你给我回信,我会忍不住回来,又怕你根本不会给我回信,所以,一直没把它们寄出去。”

宋揽风扫了一眼最上面的那些字迹。

大概说的是天气如何,风景如何。

是很寻常的信件。

却因为主人没有寄出的勇气而积压,随岁月泛黄。

他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问:

“还吃饭吗?”

镜弦拉着他不许他走:

“你为什么要偷偷替我受罚?”

宋揽风支吾一下,“鞭刑太重,你受不住。”

镜弦:“那你就受得住了吗?”

他语气自然:“我是师兄,况且师尊闭关前交代过,我自然要护着你。”

镜弦:“只是因为师尊的交代?”

宋揽风不吱声。

镜弦:“我就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宋揽风摇头:

“师妹,我非你良配。”

在逍遥宗一众天之骄子里,他实在太过普通。

若不是幼时走运被宗主捡回来,以他的资质,恐怕连逍遥宗山门也进不去。

是以,他做逍遥宗的大师兄,不服者十之八九。

他已习惯那些冷言冷语,唯有镜弦还在执着地同那些人打架。

“大师兄觉得,什么才算良配?”镜弦反问。

宋揽风温声道:

“需得天资高,家世好,修为强,时刻将你放在心上,如此,可称良配。”

“那是你以为的良配。”

镜弦道:“可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在乎的是这些呢?”

宋揽风不知怎么回答,只好道:

“师妹,不要再胡闹了。”

“……我最讨厌你这一点。”

镜弦松开他衣领,垂眸:

“不管我做什么,你永远都把我当小孩子。”

她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宋揽风追了两步,鬼使神差地问:

“你还会回来吗?”

镜弦一脚踩在松软积雪中,在寒冷的冬夜回头,说话时,呼出一团白雾:

“等我不喜欢你了,我就回来。”

宋揽风轻声道:

“早些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同上次一样,她没说话,大步离开。

又是好几年过去。

日子照常过,她偶尔传信回来,依旧没有他的那封。

听说青州那个傻小子还追着她。

非常之执着。

言渊说起这件事时,咬牙切齿的做出如下点评:

“死缠烂打,简直不要脸。”

宋揽风笑了笑:“持之以恒,他还不错。”

言渊瞪他,不满地嚷嚷:

“大师兄你到底向着谁?别忘了,你可是我这一边的。”

宋揽风摸摸鼻尖,干笑一声,岔开话题:

“群英会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少年挑眉,双手抱臂: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宋揽风:“为何?”

芜月沉默许久,道:

“你若答应我,我便告诉你镜弦的下落。”

她果然没死。

他满心欢喜,当即点头。

“还有一件事。”芜月轻抚小腹,缓缓说道,“我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

“……”

宋揽风问:“谁的?”

芜月笑了一声,抹了把脸,口吻嘲弄:

“谁的不重要,总归那个人不会认。”

——用了迷情丹才得来的孩子,注定不会被生父所喜。

小师弟不是这样的人。宋揽风一颗心不知该放下还是提起,揉揉额角,没再追问孩子的生父,只叹了口气:

“糊涂。”

“大师兄,求你帮帮我。”她声音小了下去,“就当是看在我爹把你捡回来养大的份上……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了。”

屋外风声渐大,窗户吱吱作响。

宋揽风扶着桌子坐下,哑声道:

“成亲吧。”

以防万一,芜月将一身修为尽数渡给了他。

于是,他轻而易举打败言渊,成了逍遥宗新一任宗主,风光迎娶已故师尊的女儿。

芜月却始终没兑现承诺,一拖再拖。

直到生产那日,她死死抓着他的手,对他说:

“对不起。”

说话时,她满脸是泪,已回天乏术。

宋揽风勉强笑笑,温声宽慰她:

“你并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她神智已经模糊,无意识呢喃:

“我对不起你,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恶人,他杀了镜弦。”

“……”

天边一声炸雷。

榻上女子阖上双眼。

宋揽风怔怔坐着,许久,呕出一口鲜血。

摇篮中,刚出生的婴儿放声大哭。

如同气泡破碎的刹那,尖锐的刺痛席卷全身。

这痛感来得太迟,他早已麻木,随手擦去唇瓣血迹,跌跌撞撞走到摇篮前,心中唯有一念。

杀了她。

他怀揣着满腔恨意抱起那个孩子。

只要稍稍用力,他便能取走她的性命。

可那只手放在婴儿脖颈间良久,迟迟没有动作。

有人抱着,婴儿不再哭恼,眨着乌黑的眼瞳好奇打量他。

蓦地,她对他咧嘴一笑。

宋揽风指尖一颤。

那个孩子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他将她交给旁人照顾,刻意疏远着她,依旧在暗中追查镜弦之死。

那个孩子却总爱在他面前晃悠,用尽一切办法来引起他的注意。

他只冷眼看着,不予回应。

这是杀死他所爱的凶手的孩子。

留她一命已是极限,他做不到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去疼爱她。

时间如水一般流逝,几年后,他亦收了徒。

性子与他当年很是相似。

那个孩子不缠着他了,改为缠着新收的小徒弟。

偶尔,他看着他们,也会忍不住恍神。

岁月总是如此相似。

当年的他们,与现在的他们,这样的像。

只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他们。

夕阳微冷,宋揽风低眉看着左手掌心。

一道格外狰狞的旧疤几乎横穿整个掌面。

原本走势极好的掌纹一分为二,如同一并改写的命运。

他慢慢收拢指节,一并握住了那道疤,恍惚间又想起那一年。

除夕夜,漫天烟火。

少女抬头看他,眼眸如星。

“我不喜欢言渊,我喜欢你。”

可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

弦音难觅。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沈明朝出生在大雪夜。

比他的双生哥哥晚一刻钟。

只是一刻钟,他们的命运却两极分化。

周国皇室素来视双生为不详,依照过去的惯例,将他放到了檐外雪中。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冻死在寒夜里,如此,谁也不用承担杀死他的罪名。

只怪天太冷罢了。

温暖的室内,刚生产完的皇后抱着襁褓里的婴儿,没忍住向窗外看了一眼。

也只是一眼而已。

“怪他命不好。”她拭泪,“偏偏和他哥哥一起托生在了我肚子里。”

她怀中,襁褓里的孩子刚吃完奶,睡得香甜。

屋外,雪中的沈小殿下哭得撕心裂肺。

天快亮的时候,哭声渐渐停下。

宫人准备了一方小小的棺木,前去为他殓尸。

婴儿冻得面容青紫,安安静静的,似是熟睡。

宫人弯腰抱起,正要放至棺中,一只小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子,颤抖的,紧紧的。

婴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宫人大骇,吓得险些将他扔出去。

众人亦是惊慌失措。

小皇子没死的消息传到金銮殿,年轻的帝王翻阅着奏章,头也不抬:

“一夜不够,那便两夜。”

语气并无波澜。

宫人欠身:“是。”

可一连三夜过去,小皇子依旧不肯就死,仍一息尚存。

妖孽之说不胫而走。

宫中气氛日益沉重。

终于,慈宁宫传来消息。

却不是要他的命。

“妖孽如何入得皇家?这孩子命不该绝罢了。”

于是,沈小殿下被太后身边的嬷嬷接走,由太后亲自抚养。

五年过去,那个在雪中不肯咽气的小皇子渐渐长大。

他每日都会去中宫向母后请安,风雨无阻。

满头珠翠的女子端坐在上首,看他的目光满是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直到与他面容如出一辙的孩子走进殿中,她嘴角立时弯起,起身抱住那个孩子,嗓音温柔:

“想吃桂花糕吗?母亲亲手做的。”

小孩儿嘟嘴撒娇:“桂花糕吃腻了,孩儿今日想吃马蹄糕。“

女子点点他鼻尖:“小馋猫。”

如此亲昵,如同世上每一对平凡的母子。

殿中另一边,五岁的沈小殿下低了头,双手揪住衣襟,看不清表情。

皇后余光瞥见他,满脸诧异,脱口道:

“你还没走?”

沈小殿下转身就跑。

没跑多远,一名宫女叫住他。

“二殿下,这是娘娘赐给您的。”

她奉上一碟桂花糕。

沈小殿下看了那碟糕点许久,伸手接过:

“多谢母后赏赐。”

他带着那碟桂花糕去了御花园的锦鲤池。

糕点一块一块的掰碎,雪花一般纷纷扬扬落在水面,鱼儿竞相游来。

剩最后一块时,他的手顿了顿,没再掰碎,小心咬了一口。

真甜。

沈小殿下用袖子擦擦眼睛,把剩下的点心用力扔进水中,起身离开。

这天过后,他不再去中宫请安。

无人在意。

两年后,慈宁宫的太后娘娘病重不治。

辞世前,那个老人拉着沈小殿下的手,叹了长长一口气:

“记住,别让人欺负你。”

七岁的沈小殿下哭着点头:

“好。”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从此以后,没有人会再拉着他去吃那些难吃的豆角了。

沈明朝收殓了他的遗骸送回宗门,在他坟前坐了一天一夜,对着那座坟塚磕了三个头,又回到了战场。

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可是,桑念来了。

他为她收拾了营帐,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她出现。

他没忍住,抱了她一下,很快便松开。

她又被他吓了一跳,但没有再像从前那样和他吵架了。

她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好看。

沈明朝便知道,这些日子,她过得也很辛苦。

好在,她的病已经好了,只要他用心养一养,她还是会回到从前那样的。

桑念没给他这个机会。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她死了。

谢沉舟杀的。

偏偏是谢沉舟。

一个朋友杀了另一个朋友,他夹在中间,连恨也彷徨。

可他不能不恨。

否则,他还能靠什么活下去?

……

孤竹峰峰顶多了一座衣冠冢,就在他们曾经看月亮的地方。

最初,沈明朝常常会去那里坐一坐。

后来,沈明朝成了人尽皆知的沈师兄,已不大爱上那儿去了。

只是,偶尔路过孤竹峰时,他还是会恍神。

今年是她死后的第几年?

十年,百年?

记不清了。

自她走后,他的时间总是模糊。

沈明朝忍不住想,若是她回来见到他如今的样子,还能认出他吗?

他现在可是靠谱又稳重的大师兄了。

……

她真的回来了。

命运终于眷顾了他一次。

这一次,他能保护她了。

沈明朝想,他可以,也有资格保护她了。

他从来不是个勇敢的人,这点从当初在悬崖下只会哭就能看出来。

可是,这一次,他想勇敢一次。

他闯过重重危险,在蓬莱一处秘境找到了能治她眼疾的夜幽檀,等待她归来。

然而,她又站在了谢沉舟身边。

胜负已定。

黑夜如潮,沈明朝无声无息碾碎掌心灵植,扬手抛进海中,任凭海浪将它卷走。

花汁染了满手,淡淡药香弥漫。

很快,一个净尘术施下,掌心恢复清爽干净。

不留下一丝痕迹。

潮声依旧,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琉璃月说得对,他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一个人和一群人之间,他选了后者。

——放弃一个人,得到包括她在内的一群人,这个选择不难做。

沈明朝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谁。

从小到大唯一的一次心动,怎么能不清楚。

偏偏对方是桑念。

那个早就遇见了谢沉舟的桑念。

所以,有些感情,最好还是放在心里,永远,永远不要说出来。

他努力说服自己。

可另一个声音响起——

自己这么好,半点不比谢沉舟差,万一她就喜欢上自己了呢。

哪有什么万一。

那两个人之间,从来不是他能横插进去的

好在,他还有一群朋友。

只是,很久以后,曾经那个张扬任性的沈明朝成了人人景仰的沈大宗师。

可当年他口中的那些对手,闻不语,萧濯尘,谢沉舟,一个都不在了。

似乎大家兜兜转转,总是会将他落下。

长离剑,人长离。

他的一生,总是在分离。

那些留影石的画面已经不见了,脑海中的却还在。

午夜梦回,皆是故友的脸。

苍苍露草咸阳垄,此是千秋第一秋。

………………

神女离开的第二年,修仙界第一剑仙沈明朝渡劫飞升。

“扶桑。”

天道如此唤道。

神界有两棵扶桑树,相依相伴,彼此依靠万余载。

魔神之战后,其中一棵扶桑树树倒叶落,不知所踪。

没过多久,另一棵树也跟着枯萎死去。

兜兜转转,人间重逢。

暮气沉沉的沈大宗师露出两年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如同十七岁时那般,高傲地抬起下巴:

“我是沈殿下,沈明朝,不是什么扶桑。”

神界的大门还是没能打开。

固执的沈殿下拒绝回归,转身重入人间。

这一次,他要带着他的朋友们,去找他最好的朋友。

再不分离。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难得休假,大家一起回了一趟修仙界。

其他人先回了各自的宗门办事,桑念和谢沉舟暂住魔界魔宫。

世界线更改,如今的魔界没有修罗殿镇守,魔君们忙着内斗,实在抽不出手对修仙界做什么。

两界难得和平。

修罗殿没有了,曾经隶属于它的那些殿众,自然也不在此处。

桑念想到一个人,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谢沉舟。

“洛平安他过得很好。”

他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主动开口:

“他这一世没被碧柯带进修罗殿,通过重重关卡拜入了玄剑宗,成了宗主亲传弟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

“仍和青鬼是朋友。”

桑念眼睛亮亮的:“太好了!”

谢沉舟亦是微笑:“嗯。”

魔宫唯有魔尊才能进入,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在。

桑念飞快亲了他一口:

“等过几日办完事,咱们看看他们去。”

谢沉舟将她整个儿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窝上:

“都听你的。”

桑念开始规划时间:“今日去深渊采流光髓送我哥,明日前往逍遥,后日去青州,大后日去看他们?”

谢沉舟掐掐她腰上软肉:

“在这儿等着,我去采流光髓。”

桑念语气很委婉:

“我没准儿还会比你先回来。”

话落,她身影消失不见。

谢沉舟微挑眉梢:“跑得倒挺快。”

他同样消失。

魔界深渊。

这是一道数百里长的地裂,似一条黑色巨疤横亘在魔界疆土上。

裂口下方深不可测,据说,从来没有人能下到最底层。

桑念采了一块拳头大的流光髓,本想上去,一时来了兴趣,朝最低处飞去。

路不太平坦,她刚落地,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趔趄一下,险些摔倒。

拾起来一看,是一颗磨得光滑圆润的小石头。

桑念不解。

忽地,前面隐约传来锁链声。

她微皱眉头,循声前往。

岩壁上钉着冰冷铁锁。

年轻男人跪在地上,双臂吊起,头发乱糟糟的,挡住了脸。

桑念谨慎停在锁链范围之外:

“你是谁?”

年轻男人一言不发,似乎没听见。

桑念还要再问,更里处传来一声询问:

“谁来了?”

她疾步过去。

岩壁同样钉着锁链,但这一次,困住的是一名老者。

他头发花白,膝盖下方空落落的,显然是双腿残缺。

这一个人桑念认出来了。

“是修仙界的人吗?”嗅出她身上的仙灵之气,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眸中并无焦距,“是万仙盟的人?”

桑念看着许久不见的万仙盟前盟主,没接话。

对方又道:“你可是来救老夫的?”

桑念终于开口:“我为什么要救你?”

对方道:

“老夫本是万仙盟前任盟主,两界交战时被谢沉舟那魔头囚禁在此处,约摸千年有余,你若救我,必有重谢。”

原来在那场战争中生死不明的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仙盟盟主,被谢沉舟关在了这里。

桑念环视四周。

被如此浓稠的魔气日夜腐蚀,想必这千年,他都过得不大好。

世界线重置,但不包括深渊中的人。

“怎么不说话?”

盟主看不见她的表情,以为她不信他所言,忙道:

“老夫保证,只要你救老夫出去,无论你要什么,老夫都给你。”

桑念扯扯嘴角,转身离开。

对方察觉她走,立时激动起来:

“我是为了修仙界才落到如此地步的!”

桑念脚步一顿,语带讥诮:

“为了修仙界?灭祝余全族也是为了修仙界?”

盟主一怔,反应过来,嘶声力竭:

“那又怎样?他们死了对修仙界无半点害处,我根本没罪!”

桑念:“那是五十万条人命。”

“人?”他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仰头大笑,“不过是一味高阶灵药罢了,真以为长得像人就能做人了?”

这人已经无可救药。

桑念再无半点犹豫,大步离开。

锁链声哗哗作响。

他由开始的愤怒转为哀求。

桑念充耳不闻。

那个年轻男人还跪在原地。

她随意瞥了一眼,恰好此时,男人缓缓抬头。

“……”

“是你啊。”他干裂的嘴角微微上扬。

桑念:“……言渊。”

言渊拨开挡住脸的头发:

“只听声音就认出来了?”

桑念语调平静:“曾经最信任的师尊,自然印象深刻。”

言渊默了默,轻轻说道:

“对不起。”

“这三个字你不该对我说。”桑念道,“不过那些被你所害的人,大概也不会原谅你。”

言渊眸光黯淡:“我会在这里,用毕生赎罪。”

桑念察觉到谢沉舟正在靠近,不再和他说话,赶去与谢沉舟汇合。

没走多久,她果然看见谢沉舟的身影,忙加快速度跑去。

他牵住她的手,扫了她后方一眼:

“都看见了?”

桑念点头:“嗯。”

谢沉舟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前走,突然道:

“言渊是自愿留在这儿的。”

桑念沉默。

地上又出现一颗石子,她一脚踢开。

谢沉舟见了,道:

“那是言渊的魂珠。”

桑念的脚悬在半空,“魂珠?”

“他用禁术向深渊献祭了自己的魂魄,深渊会聆听他的祷告,为他实现心愿。”

谢沉舟语气很淡:

“十分愚蠢的禁术,最终,他会被深渊之灵完全吞噬,而他那些愿望,只有不到一成的可能性会实现。”

桑念捡起那颗魂珠,留心观察。

果然,珠子背后隐隐能看见字迹。

她仔细看去,上面刻的是——

“镜弦,归来。”

桑念把魂珠放到路旁凸起的一块岩石上。

“祝他成功吧。”她轻声道。

两人并肩离开深渊。

更深处,言渊收回视线,继续打磨手中的石头,喃喃:

“第一万零五颗,请保佑我的小徒儿桑念……平安喜乐。”

……

修仙界还是老样子,仙门一代又一代的新人层出不穷,创造出独属于他们的辉煌。

而过去的那些人,已成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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