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黑影的耐心彻底耗尽,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匕首无情地刺破皮肤,更深地嵌入血肉!“贱人!柳如烟亲口指认!交出东西!否则——现在就送你下去!”
尖锐的剧痛和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甚至能感觉到刀尖下自己心脏狂跳的搏动!重生一世,大仇未报,亲人未护,就要这样窝囊地死在这里?
不!绝不!
嗡——!
胸口的溯光镜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几乎要将她的皮肉灼穿!一幅画面蛮横地撞入脑海:幽暗的光线下,萧璟渊坐在轮椅上,指间把玩着那块漆黑的玉佩,唇边竟噙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诡笑!
萧璟渊!这个名字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猛地烫穿了绝望的冰层!一股混杂着不甘、愤怒和强烈求生欲的狂暴力量,从四肢百骸轰然炸开!
“去死!”沈惊鸿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蜷缩的膝盖用尽毕生力气,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朝着上方那片浓黑阴影的下腹,狠狠撞了上去!
“呜——!”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被强行掐断的哀鸣!全身力道瞬间泄去,紧抓她头发的手猛地松开,匕首“当啷”一声脱手坠落!
就是现在!沈惊鸿像被电击般弹起,不顾一切地扑向地上那抹寒光!冰冷的刀柄入手,带着铁器的沉重和死神的邀请。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团因剧痛而蜷缩抽搐的阴影,双手紧握刀柄,借着身体前冲的全部力量,狠狠向后捅去!
噗嗤——!
利刃刺破皮肉,切断筋络,穿透脏腑的闷响,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嗬…嗬……”身后传来喉咙被血块堵住的、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沉重的东西轰然倒地,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沈惊鸿像被烫到般猛地松开手,踉跄着连连后退,直到冰冷的墙壁抵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大口喘着粗气,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呕吐出来。
月光透过窗棂,惨白地照亮地上那具蜷曲的尸体。黑影面朝下趴着,她捅进去的那把匕首,只剩下漆黑的刀柄突兀地竖立在背心,深色的液体正无声无息地从伤口周围疯狂地洇开,在冰冷的地砖上蜿蜒流淌,形成一汪不断扩大的、粘稠的暗红湖泊。
死了。她杀人了。
冰冷的战栗感从脚底窜上头顶,胃部剧烈地痉挛着。她靠着墙,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双腿软得如同烂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奴婢听到……”房门被猛地撞开,画春惊恐的声音和摇曳的灯光一同闯入。油灯昏黄的光圈扫过地上的尸体和那滩刺目的暗红,画春的尖叫瞬间撕裂了死寂:“啊——!!!尸……尸……血……”
油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火苗挣扎了一下,熄灭,只留下浓重的灯油味混着血腥气。
“闭嘴!”沈惊鸿的声音嘶哑冰冷,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强行压制的铁血。她撑着墙壁,强迫自己站直,一步,一步,走向那具尸体。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血泊边缘,发出轻微的、令人作呕的“啪嗒”声。
她蹲下身,无视画春惊恐到极致的抽泣,冰凉的手指捏住尸脸上那块湿透的黑布边缘,猛地一扯!
一张狰狞的脸暴露在惨淡的月光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刀疤,如同丑陋的蜈蚣,从额头蜿蜒爬过鼻梁,一直撕裂到下巴。扭曲的皮肉翻卷着,带着地狱般的恶意。
柳如烟……幽冥宫……
沈惊鸿缓缓站起身,指尖残留着黑布湿冷的触感和一丝尚未冷却的、尸体皮肤的油腻。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此刻却沾满点点暗红血渍的双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依旧强烈,但一种更深沉、更坚硬的东西,正从这血腥和恐惧的废墟里破土而出。
她不再是前世那个任人鱼肉的沈惊鸿了。
“画春。”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在这死寂的夜里清晰无比,“去,叫暗卫进来,处理干净。”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滩不断扩大的暗红,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记住,今夜之事,若漏出去半个字——”
她没说完,但画春猛地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是!是!奴婢这就去!绝不说!死也不说!”
沈惊鸿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的窗扇。冰冷的夜风裹挟着庭院里草木的气息灌入,猛烈地冲击着她,却吹不散屋内的血腥,也吹不冷她心头燃起的火焰。她望着窗外沉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夜,眼神淬了冰,又燃着火。
退无可退。从匕首刺破她皮肤的那一刻起,她和柳如烟,和幽冥宫,和所有潜伏在暗处的豺狼虎豹,已是不死不休!
胸口再次传来熟悉的温热感。命运溯光镜紧贴着她狂跳的心脏,微光在黑暗中隐隐流转,如同活物在呼吸。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指间沾染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指尖用力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这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也点燃了胸腔里那团名为复仇的熊熊烈焰。
柳如烟……幽冥宫……还有那些藏在幕后,欠下沈家血债的鬼魅……
等着。
这场以命相搏的游戏,才刚刚撕开猩红的序幕。
而我沈惊鸿,一定会活到最后,看着你们——一个,一个,下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