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括只觉得一股腥甜的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口老血当场喷出来! 这是何等的讽刺!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被摁在地上,强迫着观看对手的辉煌胜利! 但是,他能如何? 在可汗的绝对权威,周围那些幸灾乐的目光注视下,他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碾碎在地! 最终,他只能像一头濒死的困兽,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 “……遵……命。” 地窖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人群中终于有人从群屋带来的巨大震撼中,稍稍回过神来,想起了今天另一件悬而未决的大事。 “启禀可汗,”一个部落头领小心翼翼地开口,“今日的比试既然已经分出胜负,那我们这次冬日演练的最终魁首……”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却已经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的年轻身影——萧景珩。 还用问吗? 拓跋天雷营初战告捷,巴图鲁神威凛凛,一招制胜! 蒙旗最后的希望蒙生,如今还躺在外面。 这魁首之位,除了萧景珩和他一手缔造的“拓跋旗”,还能有谁?! 拓跋宏显然也明白众人的心思,他脸上重新漾起满意的笑容,转过身,再次重重地拍了拍萧景珩的肩膀,声音洪亮如钟,响彻地窖: “本汗宣布!本次冬日演练,拓跋旗技压群雄,勇冠三军!当为魁首!” 尘埃落定! 萧景珩微微躬身,拱手一礼,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谢可汗厚爱。” 然而,他这份平静,却让周围的人群,再次响起一片难以抑制的议论声。 魁首已定! 按照北朔草原的规矩,演练魁首,有权从其他落败的旗营中,挑选吸收一部分精锐兵力,壮大自身! 拓跋天雷营原本就有萧景珩带来的近千蒙家降兵,再加上巴图鲁效忠带来的三千勇士,已经是四千人的规模! 如今,再吸收掉其他六旗的部分精锐…… 嘶——! 众人心中飞快地计算着,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七千人!甚至可能更多! 而且,这七千人,是装备了神秘“天雷”,学习了霸道“杀招军体拳”,由萧景珩亲自训练出来的虎狼之师! 我的老天爷! 这才多久?! 从萧景珩踏上北朔草原,到今天,满打满算,恐怕连半个月都不到! 这位一度被轻视的中原皇子,竟然就以一种摧枯拉朽、近乎神迹般的速度,从无到有,拉起了一支兵力雄厚、战力恐怖、足以碾压草原任何一部落的强悍旗营! 先是兵不血刃收服巴图鲁旗! 接着又在万众瞩目之下,硬生生将曾经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蒙旗踩在脚下,连带着将蒙括这个老牌权贵打落尘埃! 这壮大的速度!崛起的势头! 简直前途不可估量! 然而,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中,萧景珩的眼神却依旧清明如镜,没有丝毫的骄矜自满。 他心中雪亮。 此刻的辉煌,不过是空中楼阁,根基未稳! 蒙括虽倒,但蒙家在草原的势力盘根错节。 尤其是在大雍边境附近驻扎的蒙氏三部,更是心腹大患! 他们与蒙括一脉相承,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一旦得知蒙括失势,难保不会趁着凛冬将至,内外勾结,发动突袭! 到那时,首当其冲,最先被撕碎的,就是他这刚刚组建、看似强大,实则内部矛盾重重的“拓跋天雷营”! 念及此,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压下众人瞩目的荣光,再次上前一步,对着拓跋宏拱手: “启禀可汗!如今蒙旗虽败,但边境未宁,尤其蒙氏三部,不得不防!” 此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蒙三部”三个字,像三根尖锐的冰锥,狠狠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尤其是刚刚被剥夺权力,形同囚徒的蒙括,那张本就灰败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唰——! 无数道目光,饱含着震惊、了然、甚至幸灾乐祸,齐刷刷地射向蒙括! 谁不知道,蒙氏三部与蒙括同气连枝,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至亲血脉! 萧景珩这话,是什么意思? 防备蒙三部? 这几乎是指着蒙括的鼻子骂——你蒙括,就是潜在的叛徒!你的族人,就是悬在我北朔头顶的利刃! 这不仅仅是军事提议!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指控!是在蒙括刚刚倒下的伤口上,再狠狠撒上一把盐! 就在众人心神剧震,地窖内气氛再次紧绷到极点之时。 拓跋宏那深邃的目光在萧景珩和蒙括脸上扫过,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准了!” 仅仅两个字,却重逾千斤!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可汗竟然真的同意了! 这表明,可汗心中,早已对蒙氏三部存有戒心!对蒙括,也并非完全信任! 萧景珩的提议,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拓跋宏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面色铁青、浑身微微颤抖的蒙括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蒙括将军,对此安排,你可有异议?” 蒙括喉头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异议? 他敢有异议吗? 刚刚惨败,权力被夺,如今更是被软禁在此! 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所有的不甘、愤怒、屈辱,最终都化作了喉咙深处一声嘶哑的回应: “……末将……无异议。” 声音低沉,仿佛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甚好!” 拓跋宏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随即像是才想起什么,关切地吩咐左右: “来人,去将蒙括将军的衣物行囊取来,送到此处。这里温暖舒适,正好适合将军静养反思,务必照顾周全!” 辞恳切,关怀备至。 但落在蒙括耳中,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要刺耳! 这是最后的羞辱!将他牢牢钉死在这耻辱柱上! 萧景珩见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再次拱手:“可汗英明!臣,这便去挑选精锐!” “去吧!”拓跋宏挥了挥手,看向萧景珩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倚重。 萧景珩转身,带着巴图鲁,昂首走出了地窖。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