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宫承昀来说,他的百姓明显比你要来的重要。” 温别桑停下动作。 那人在他身边蹲下来,道:“此次开山,他可以以此去他父皇面前邀功,这一功绩造福千秋,任永昌再如何对他不满,他的太子之位也是更加稳了,他又怎么可能不上心呢?” 温别桑缓缓转脸,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这人穿着崖下村村民的衣服,头上是灰色的布包,面容也显得有些粗糙,可眼睛却尤其的引人注目。 温别桑没有说话,他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你猜,在他的大位和你之间,他会怎么选择?” 温别桑睫毛微动,神色带着几分迷茫。 “除了你的爹娘,没有会像你所想的那样爱你。”太叔真语气温和,道:“你看出来了,宫承昀不可能选择你,他如今还在围着你转,皆是因为求而不得,可一旦你开始喜欢他,他就不搭理你了,现在就是例子。” 温别桑抿唇,眸中水光潋滟,道:“我不喜欢他,我就是想让他喜欢我。” “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他,可却又对他饱含期待……小傻瓜,你就是怕你一旦松了口,他又会故态复萌,像对待梦妖一样对待你。” 温别桑握着细竹子直起身,道:“我要去问他。” 他转身,假装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身份。 太叔真却抬步挡在了他的面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温别桑含着泪花,明知故问:“你是谁?” “我是你的表兄。”太叔真微笑,道:“君上已经答应,只要你随我回国,便许你承袭太叔问道的炽烈王之位,而我们太叔家,也会不惜一切培养你,保护你,太叔氏才是你的家人。” 温别桑后退了一步。 他已经清楚,太叔真不知道在此埋伏了多久,或许从承昀发现死士的那天他就已经在自己周遭徘徊了。 承昀说的对,那个死士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太叔真极有可能藏在了山缝里,后来必然是伺机混入了雷火营,又在开山的时候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崖下。 “你,你是来抓我的。” “不对。”太叔真的语气相当温柔,就像在哄小孩一样,道:“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你跟我回去,让宫承昀好好担心一下,我们灭灭他的气焰,日后等你封了炽烈王,随时都可以回来。” 温别桑又不是傻子。 他眼珠转了转,揪着太叔真诱惑他的理由,道:“让宫承昀担心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把我放在心上!” “对。”太叔真附和,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道:“我们气死他!” “好吧。”温别桑清楚凭自己不可能甩得掉他,他道:“那我跟你走,你不许绑我,不许欺负我,不许对我用刑,也不许让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更不许没收我的火器。” “当然。”太叔真很和善:“只要你跟我们是一心的,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温别桑毫不犹豫地把细竹竿丢在了地上,道:“那我们怎么出去呢?” 太叔真跟他对视了一阵,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在使诈。 温别桑静静望着他,眼睛里一点杂念也没有,看上去无比干净和坦然。 太叔真挑了挑眉,道:“跟我走。” 温别桑果然乖乖跟在他身后,一点都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崖下很多路都不太好走,更不要提,太叔真为挑的还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温别桑走的深一脚浅一脚,忽然朝太叔真伸手,太叔真条件反射地躲开,温别桑一脸茫然。 两人对视几息,太叔真道:“怎么了?” “走不动。”温别桑道:“平时走这种路,承昀都是背我的。” 太叔真语气冷冷:“你不会想让我背你吧。” “你不是我表兄吗?”温别桑皱眉,道:“背我怎么了?” 太叔真略有警惕,沉思片刻,冷笑道:“好。” 他倒是要看看,这笨东西能耍出什么花招。 温别桑趴在他背上,眼眸变得无比凉薄。 亓国太叔氏…… 他偏头,看着太叔真的耳后,伸手抠了抠,后者眉头一跳,道:“又怎么了?” “你易容了。”温别桑道:“是因为原貌太丑吗?” 太叔真:“……” 罢了,反正他跟宫承昀也是这么说话。 继续往前走,温别桑又道:“你们家为什么要姓太叔,不姓太公?” 太叔真冷漠:“现在你也姓太叔了。” 温别桑一惊,道:“我何时姓太叔了?” “家族已经将你的名字写入族谱,日后你便唤太叔归桑,难道你想叫太公归桑?” “也好。”温别桑道:“那我就叫太公归桑,你们家日后都喊我太公,反正日后得靠我撑门楣……” “你有病吧?”太叔真恼了:“一 ', ' ')(' 个半大小子还想当全族的太公?” 温别桑眉心一凛,直接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转身便走。 太叔真伸手扯他,温别桑忽然抬起了小弩,直指他的眉心。 太叔真不置可否:“你觉得这东西能伤得了我?” “我若想伤你,在指着你的一瞬间就开火了。”温别桑平静道:“既然决定一起走,我有几个忌讳,你最好听清楚。” 太叔真勾唇,不置可否:“说来听听。” “一,我不喜欢有人说我有病,也不喜欢有人说我是怪物,或者不正常。二,我喜欢有人顺着我,若有人让我不顺,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不顺。你想清楚,是要安安稳稳的把我带回去,还是我们路上斗智斗勇,各凭本事,你赢我回,我赢你死。” 太叔真的桃花目冷了下来:“你在跟我谈条件?” “我当然可以跟你谈条件。”温别桑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傲,道:“我如今在大梁受太子重视,跟不跟你回亓国,要不要听命沈如风,是否要为你太叔氏效力,全在我一念之间,就看你和宫承昀哪个更能讨我欢心。” 太叔真笑出声,好一阵,才道:“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温别桑歪头,一向干净的眼眸里映出轻蔑之色:“太叔问道已死,太叔家全都是废物,看什么,我就是说你,也是废物,所谓火器世家,却要靠去东海学艺才能勉强得到沈如风的重用,如今已经不再是炽烈王的时代,火神炮的威力并不足以震慑大梁。 “沈其文断臂之事,沈如风怕是恨得咬牙切齿吧?” 太叔真神色阴郁。 温别桑还是保持着那副轻蔑的神色:“若两国开战,沈如风必然需要更新、更有威慑力,也更加出其不意的武器,你们太叔氏给不了,只能靠我温别桑,你杀了我,莫说沈如风,太叔家能放过你吗?接下来夺取北疆,没有我,靠你们一群废物?行吗?” 太叔真神色扭曲地笑了一下,道:“你根本不想跟我回去。” “我在此处吃得好睡得好,大梁太子被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比我小时候养的小狗都听话,你若不能许我更多好处,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太叔真的眼睛睁大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温别桑针对自己是因为想要留在大梁,依旧对宫承昀有情,若他心不在大亓,即便强行带回去,也是一个麻烦。 可此刻从对方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让他忽然感觉此人心地凉薄至此。 ……这段时间以来,宫承昀对他的好他也都看在眼里,今日他虽然故意在他面前说宫承昀的坏话,但心里却依旧有些防备,并不相信他已经完全放下宫承昀。 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温别桑。 回忆这段时间雷火营看到的一切,此人虽然对宫承昀十分亲昵,但就像养不熟的猫似的,多多少少有点看心情的意思。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 如果亓国对他比宫承昀对他更好,以他这副凉薄的性子,必然会毫不留情的舍弃宫承昀。 真惨呐。 太叔真忽然有些同情起承昀太子来,到底也是一国太子,这么久来一直费心讨好,尽心守护,可到头来在温别桑的心里,他也不过只是一条狗。 但,若温别桑本性如此,对整个大亓来说都是好事。 只要他重利,就不怕拐不走。 “好。”有承昀太子打头当狗,太叔真轻松转换了心态,道:“一切都遵循您的意愿,太公大人。” 太公是叫了,但温别桑看上去并不信任他。 “太公,请吧。”太叔真笑吟吟的,道:“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就有人接应了。” 温别桑观察他一阵,似乎是确定了他的真心,颌首道:“好吧。” 温别桑很快跟他一起到了接应的地点,他吹了一声哨子,很快,悬崖顶上放下来了一个篮子,太叔真请他坐进去,自己则沿着藤蔓朝上攀爬。 温别桑也不在意,坐在篮子里看着他身轻如燕,凝望着脚下一点点远离的土地,越升越高,逐渐能看到远处被炸开的腹口。 离得太远,看不到下方的人,只能勉强看到一些屋舍,绝大部分被高大的树木掩映,看不清晰。 篮子上到了最高处,拉绳子的人朝他看过来,温别桑却依旧在篮子里坐着。 太叔真跟着翻上来,气喘吁吁,道:“把篮子抬上来,太公腿脚不好,待会儿摔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装着温别桑的篮子提上平地,温别桑这才勉为其难地从宽大的篮子里出来。 “少主,桑公子……”一个阔额方脸的男人惊喜道:“太好了!” “不要叫桑公子。”没等温别桑开口,太叔真便道:“叫太公。” 众人:“?” 温别桑把脸转向他们,一副乖乖等着被叫的样子。 那男人有些呆滞,看向太叔真的眼神里带着些狐疑。 用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 ' ')(' 太叔真很坦然:“宫承昀都能给他当狗了,我们太叔氏给他当个孙子算什么?” “嚏……” “殿下,此处灰尘过大,您还是去那边吧。” “没事。”承昀道:“帮你们弄完我就回去。” 他至今都还没有离开,主要是此处的山石还有些风险,开山之事责任重大,若只是开了山,后续的一切没有保障,到时候朝堂上一样有人能参他一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