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无边无际、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冰冷。
这是楚逸意识沉浮中唯一能感知到的存在。没有痛楚,没有光明,只有永恒的、死寂的寒冷。他的意识如同沉入万丈冰洋深处的一粒微尘,随时会被这极致的寒寂吞噬、同化。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微弱的暖意,如同寒夜中最后一粒火星,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冰层,触碰到了他那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
那暖意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星辰的呼吸,温和而坚韧,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他,阻止他滑向永恒的黑暗。在这股暖意的牵引下,一点模糊的光感在意识深处艰难地亮起。
楚逸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寒铁。意识沉浮在冰冷的虚无与灼热的炼狱之间。身体仿佛不复存在,又仿佛每一寸都在被无形的巨锤反复锻打、撕裂。经脉寸断的剧痛、骨骼尽碎的酸麻、丹田枯竭的空虚,还有那在四肢百骸中肆虐流窜、如同亿万钢针穿刺的破灭星煞之力…各种极致的痛苦如同潮水,一***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防线。
每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那股温和坚韧的星辰暖意便会及时涌现,如同最温柔的屏障,抚平最狂暴的冲击,将他的意识从彻底湮灭的悬崖边拉回。这暖意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生命气息,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地滋润着他干涸的生机。
“…经脉…星煞…太阴为引…调和药性…不可操之过急…”
“…命星黯淡…然有紫微帝星之影相护…奇哉…”
“…星枢…取‘千年寒玉髓’来…护其心脉…镇压星煞余波…”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低语,如同隔着厚重的帷幕传来,清冷悦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与专注。是那个…观星阁的女子?沐清瑶?
楚逸的意识在痛苦与暖意的拉锯中,艰难地捕捉着这些信息碎片。观星阁…星枢…千年寒玉髓…她们在救自己?代价巨大。她们所求为何?仅仅因为“星轨将乱”?
他试图凝聚心神,内视自身。然而,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法集中。只能模糊地感知到,丹田位置,那原本如同宇宙漩涡般缓缓转动的太虚气旋,此刻黯淡无光,几乎停滞,核心处的星芒更是微弱如萤火,仿佛随时会熄灭。残存的破军星煞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碎裂的经脉和枯竭的丹田周围,散发着冰冷而暴虐的毁灭气息。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痛苦淹没时,一股极其霸道、极其灼热的洪流,如同沉睡的火山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轰——!
这股力量不同于之前的星辰暖意,它狂暴、炽烈、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仿佛有九头太古凶兽的精魄在他血脉中咆哮、奔腾!所过之处,那些原本缓慢修复的细微经脉瞬间被冲垮!残存的破军星煞之力被这狂暴的热流一激,如同受惊的毒蛇,更加疯狂地反噬!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终于冲破了楚逸紧闭的牙关!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一片赤红,血丝密布!全身皮肤瞬间变得通红滚烫,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细密的血珠从毛孔中渗出!
“药力发作了!稳住他!”沐清瑶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
楚逸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巨大的、散发着柔和星辉的玉床之上。玉床表面刻满了繁复玄奥的星辰轨迹,丝丝缕缕的清凉星力正源源不断地渗入他体内,与那股狂暴的药力抗衡、调和。沐清瑶盘坐于玉床前,双手十指翻飞如蝶,结出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印诀。她面纱依旧,但露出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显然消耗巨大。她指尖牵引着道道湛蓝星辉,如同最精密的织梭,不断刺入楚逸周身要穴,试图引导、梳理那狂暴的药力洪流。
玉床旁,还站着数名气息渊深、身着观星阁白袍的老者,神情凝重。其中一位面容古拙、手持一柄星辰权杖的老者(星枢长老)沉声道:“九转还魂续脉金丹,乃取九种上古凶兽精血本源,辅以九九八十一种天地奇珍炼制而成!其力至刚至阳,霸道绝伦!若非小姐以太阴星力调和,又有这‘周天星辰玉床’护持,此子早已被药力焚成灰烬!此刻药力彻底爆发,正是重塑经脉、炼化星煞、破而后立的关键!成则脱胎换骨,败则魂飞魄散!我等助小姐一臂之力!”
数名白袍老者同时出手!磅礴精纯的星辰之力注入玉床,玉床上刻画的星辰轨迹瞬间光芒大盛!更多的清凉星力涌入楚逸体内,强行压制那狂暴的药力洪流,为沐清瑶的引导创造空间。
“楚逸!紧守心神!运转你的功法!引导药力,冲击星煞!重塑经脉!”沐清瑶的声音如同惊雷,直接炸响在楚逸混乱的识海之中!
功法?《太虚神诀》!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楚逸残存的意志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不再抗拒那焚身的痛苦,反而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几乎枯竭的丹田!
“太虚…非空…万法…归源…”
晦涩玄奥的口诀在心间艰难流淌。他强行催动那黯淡欲熄的太虚气旋!气旋核心那点微弱的星芒,在主人意志的疯狂催逼下,如同风中残烛,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亮!
嗡!
停滞的太虚气旋,在狂暴药力洪流的冲击和主人意志的催逼下,竟然开始逆向旋转!不再是吞噬,而是…排斥!将侵入丹田的破军星煞残力向外推挤!
同时,楚逸的意识死死“抓住”了一丝被沐清瑶星辉引导、相对温和的药力细流,如同引导着一股炽热的岩浆,朝着一条被星煞堵塞、寸寸断裂的主经脉,狠狠地冲击而去!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捅进冰水!剧痛让楚逸眼前发黑,几乎昏厥!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那狂暴的药力在星辉的约束下,如同最霸道的熔炉之火,瞬间将盘踞在经脉中的星煞之力焚烧、炼化!同时,那蕴含的磅礴生机,如同最精妙的工匠,紧随其后,将被焚毁的星煞杂质剔除,将被灼伤的经脉壁强行弥合、重塑!
一条!仅仅重塑一条细微的支脉,便耗费了楚逸几乎所有的意志力!而体内狂暴的药力洪流依旧在肆虐,更多的星煞盘踞在更重要的经脉节点!
“不够…远远不够…”楚逸心中升起一股绝望。他的意志在飞速消耗,太虚气旋核心的星芒再次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他背后那柄沉寂的龙渊剑,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嗡鸣!剑身中央那道黯淡的龙形纹路,微微亮起一丝暗金光芒!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源自寂灭本源的意志,顺着剑柄悄然涌入楚逸的心神!
那意志冰冷、孤高、带着万古不灭的不屈!它并未直接提供力量,却如同最坚固的后盾,瞬间稳住了楚逸即将溃散的意志!
“龙渊…”楚逸心神剧震!这柄凶剑,竟在此时与他心意相通!
一股不屈的战意从楚逸心底轰然爆发!他不再绝望,心神前所未有的凝聚!《太虚神诀》的运转陡然加快了一丝!他主动放开了对一丝狂暴药力的束缚,如同驾驭着脱缰的烈马,引导着它,朝着下一个被星煞堵塞的经脉节点,发起更猛烈的冲锋!
轰!轰!轰!
一条条断裂、淤塞的经脉在狂暴的药力与星辉的调和下,被强行贯通、重塑!盘踞其间的破军星煞被炼化、驱逐!每一次冲击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滚过,每一次重塑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但楚逸的意识在龙渊剑寂灭意志的支撑下,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
他体内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战争!一边是焚天灭地的金丹药力与破灭星煞的破坏,一边是太虚气旋的顽强运转、星辰之力的调和引导、以及龙渊寂灭意志的守护!而楚逸自身的意志,则是这场战争的总帅!
随着一条条主经脉被艰难地重塑贯通,太虚气旋的旋转逐渐恢复了一丝活力,虽然依旧黯淡,但核心的星芒却开始稳定下来,并且…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那些被炼化、驱逐的破军星煞残力,并未完全消失,其中蕴含的一丝最精纯的破灭本源,竟被太虚气旋边缘的墨色煞气部分缓缓吸收、同化!使得那墨色更加深沉内敛,隐隐带上了破军星煞的锋锐特性!
破而后立!在毁灭中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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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武城,南宫府,密室。**
灯火昏暗,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南宫羽端坐在主位,脸上再无平日的儒雅从容,只剩下一种病态的苍白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惊惶。他宽大的锦袍袖口中,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密室内,除了他,只有一名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气息阴冷如同毒蛇的神秘人。
“废物!一群废物!”黑袍人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血鹫失手!天火秘境中精心布置的‘噬魂血咒引’被那小子一剑斩灭!连魔主大人投影的一丝本源都被湮灭!如今他人在观星阁,被沐清瑶那贱人亲自救治!你告诉我,现在该如何?!”
南宫羽身体一颤,额角渗出冷汗:“尊…尊使息怒…属下…属下也没想到那楚逸竟如此凶悍…连魔主投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