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 “这药若凉了,药效可就差了,侯爷若是知道姨娘不肯好好养胎,怕是要怪罪下来......” 沈昭月指尖微微一顿,随即缓缓伸手接过药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嬷嬷既这么说了,我若不用,倒显得不识好歹。” 她仰头一饮而尽,连碗底的药渣都咽了下去。 周嬷嬷见她喝得干净,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姨娘真是明白人!老奴这就去交差,说您今日气色好多了!” 待她带着丫鬟退下,沈昭月立刻起身,踉跄着扑向窗边的花盆,两指狠狠抵入喉间。 “呕——” 药汁混着胃液喷溅而出,花盆里的花草瞬间萎靡下去。 她剧烈喘.息着,抬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唇色惨白,唯有嘴角残留的药汁猩红如血。 “裴霁舟...” 她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要将它嚼碎了咽下去。 那个曾经在她家马厩里挨鞭子都不吭一声的少年,如今已是执掌生杀大权的淮阴侯。而她,从沈家大小姐沦为他囚禁在庄子上的玩物,连母亲的性命都保不住。 黄昏时分,翠儿终于带着大夫回来了。 沈昭月正倚在榻上假寐,听见脚步声立刻睁开眼,却在看清来人时浑身一僵。 那年轻大夫身后,赫然跟着两名佩刀侍卫。 “姨娘,这位是在城南行医的秦大夫,别看年轻,风评却很好。” 翠儿声音发紧,眼神闪烁。 “恰巧...恰巧在路上遇见了侯爷派来送补药的侍卫大哥...” 沈昭月的心直往下沉。 她缓缓伸出受伤的手,任由那大夫包扎。 秦大夫动作娴熟,却在触及她腕间脉搏时微微一顿。 “姨娘脉象不稳,可是受了惊吓?” 秦大夫声音温和,眼睛却微微眯起。 室内空气骤然凝滞。 沈昭月感到侍卫的目光如芒在背,她轻抚腹部,露出羞怯的笑。 “实不相瞒...今晨梦见腹中孩儿出了意外,一时情急...” 秦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从药箱取出一包药粉。 “这是安神的方子,姨娘睡前服下便好。”他转身对侍卫拱手。 “烦请二位大哥随我去抓药,有些药材需现配。” 待送走大夫,沈昭月倚在窗前,望着侍卫们隐入院墙阴影的身影。 暮色渐沉,那只送信的灰鸽早已不见踪影。 她摩挲着包扎好的手指,忽然听见翠儿在门外与人低语。 “......侯爷吩咐的,姨娘的一举一动都要......” 声音断断续续,却好似一把刀,慢慢地凌迟沈昭月的心。 沈昭月心下自嘲笑了笑,这笑容透着满满的凄苦。 这段日子以来,她有意和翠儿培养主仆情谊。 给这丫头讲江南的杏花烟雨,分她半块自己藏起来的馍馍,看她眼睛亮起来的样子。 这丫头动容归动容,可紧要的关头一颗心却始终是向着裴烬舟的。 她在这庄子上,孤立无援,像一只困在金丝笼里的鸟。 想要出逃,或许只能试着利用这些裴烬舟安插的眼线了...... 沈昭月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