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醒来的。 手腕被粗糙的绳索勒出红痕,车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暖情香。 她屏住呼吸,听见车辕处传来粗嘎的交谈声。 “侍郎大人该等急了吧?” 一个沙哑声音道。 “这都过了未时了。” 另一个声音嗤笑。 “急什么,刘大人府上美人多得是,不差这一时半刻。倒是裴小姐特意交代的,要走城南小路,千万别让人看见......” 沈昭月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吏部侍郎刘大人——那个年过五旬、姬妾成群的色中饿鬼,私宅可不就在城南! 裴惜绾竟是要将她迷晕了送人! 恐惧如毒蛇般缠上心头。 一旦进了侍郎府,她的名节、计划,一切都完了。 喉间泛起腥甜,她狠咬舌尖保持清醒,暗中扭.动手腕,用哥哥教的脱绳术不断摩擦绳索。 马车突然一个剧烈颠簸,她听见车夫压低声音说。 “过了前面集市就......” 话音未落,沈昭月猛地用肩膀撞开车窗! “砰!” 在行人惊呼声中,她如断线风筝般滚落车辕。 衣衫不整的模样立刻引起骚动,巡城卫兵的铜锣声由远及近地响起。 “这是刘侍郎新纳的逃妾!” 裴家婆子炸雷般的嗓门震得沈昭月耳膜生疼。 那粗短的手指带着汗腥气戳来,指甲缝里还沾着方才捆绑时蹭到的牛筋绳碎屑。 “贱人还敢跑!” 沈昭月后背重重撞上茶摊油腻的木柱,喉间翻涌着迷.药残留的苦涩。 她突然昂起下巴,让灯光清清楚楚照在自己脸上。 “胡说!我是侯爷的姨......” “啪!” 一记带着金戒指的耳光抽得她偏过头去。 沈昭月尝到唇齿间的铁锈味,左耳嗡嗡作响,却听见人群里小贩倒抽冷气的声音。 茶摊案板上的南瓜子撒了一地。 在混乱中,沈昭月突然扑向摊主惊落的小铁钎。 那钎子刚削过香瓜,刃口还沾着晶莹的瓜瓤。 她反手将利器抵住咽喉,冰凉的触感让肌肤激起细小的战栗。 “我已是侯府姨娘,裴大小姐擅自发卖朝廷命官家眷......” 婆子慌得去扯她衣领,却被巡城卫的刀鞘拦住。 “你放屁!” 铁钎刺破肌肤渗出血珠,沈昭月背靠城墙嘶喊。 “今日宁可血溅三尺,也绝不受辱二嫁!” 人群顿时骚动如沸水。 婆子额头渗出油汗,髻上插的镀金簪子跟着乱晃。 “让开!” 突然,马蹄声如惊雷碾过青石板。 裴霁舟一袭黑色大氅,衣摆随风翻飞如墨。 看见沈昭月的瞬间,他脚下一蹬,从马背上飞身而下。 大氅金扣应声而解,落下的阴影将沈昭月完全笼罩。 这时她才惊觉手中的铁钎早已弯曲——原来自己抖得这般厉害。 染血的指尖触到他腰间玉带时,上方传来压抑的喘.息,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拂过她渗血的颈侧。 “侯爷......” 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声音细若游丝。 “她们…要送我去侍郎府......” 裴霁舟瞳孔骤缩,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沈昭月听见他胸腔里震动的怒意。 “查!今日经手的人,全部收监!” 婆子闻脸色煞白,转身就要往人群里钻。 她那双粗腿刚迈开两步,忽听脑后“铮”的一声破空响。 裴霁舟甩出的马鞭梢铜扣精准砸中她后颈要穴。.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