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时，韩老早已坐在位置上，不知在那里等多长时间了。 比之这个年代大多泰斗级别的人物，韩老的脸型略显圆润，并不削瘦。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体态魁梧的男同志，一看就是警卫员级别的。 宋明远深吸一口气，摆出笑脸迎上去。 “韩老，我是约您过来的宋明远，这是沈白蓉，目前也在科学院，研究…” 他介绍的时候，没注意到韩老隐晦地瞥了沈白蓉一眼，眼中却是不满。 介绍完，韩老丝毫不提沈白蓉，只问： “你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宋明远给沈白蓉使个眼色。 沈白蓉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咬了咬下唇。 “韩爷爷，我早就拜读过您的著作，也是因此才会选择研究半导体与杂质能带工程，如今自己带队，应院里指派报名一个半月后的成果交流会。” “读过我的书？”韩老话中意味不明，“那你告诉我，当相控阵雷达面临敌方宽频带大功率干扰时，如何利用你研究的半导体材料特性，在不增加硬件复杂度的前提下，实现快速有效的抗干扰，确保雷达稳定运行？” 沈白蓉这段时间的研究尚无进展，哪里能回答得出这种问题。 她目光略微闪躲：“这…韩老，我的研究成果尚未出来，目前没有成熟的数据支撑…” 韩老不再说话，只看着她，明明目光并不凌厉，偏生让人觉得压迫。 宋明远见状不妙，眉头皱的更紧了，主动接过话头。 “韩老，是这样的…” …… 远处的另一桌。 饭菜上来。 何长青与顾江辞的第一筷子是—各自夹起红烧狮子头和糖醋排骨，几乎是同时放进苏清禾碗里。 “听说你喜欢红烧狮子头…” “你最喜欢吃糖醋排骨，趁热吃。” 听到这句话，何长青的笑快要保持不住。 先前顾江辞点菜时，第一个点的是菜单上排名靠后的红烧狮子头，他被诱导了，原来苏清禾最爱的不是这个。 苏清禾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氛围古怪。 “你们怎么了？” “没事。”两人面色如常。 苏清禾无奈，举高饭碗：“放这里就好。” …… “关于您对于通信技术的理论知识，我早就有所听说，那些…” 宋明远说到一半，忽然目光一顿，定在某个方向。 两个男人同时给苏清禾夹菜的一幕，被他大老远看个正着。 诧异于今天巧合性的同时，惶恐与怒火同时在心口爆发，让他一时忘了如今处境。 沈白蓉连忙在桌下拽住宋明远衣摆，企图让他回身。 宋明远回过神，向韩老道歉：“抱歉，我们继续。” 谁知韩老也向那个方向看去，不知看到什么，脸上神情明显一变，比面对他们两个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敷衍表情好多了。 身后警卫员配合默契，将韩老推向那边。 是的，推。 直到这时，二人才发现韩老与他们交谈时一直坐的轮椅。 警卫员推着韩老走向苏清禾几人那桌。 宋明远不明所以，只好跟上去，沈白蓉紧随其后。 “清禾，好久不见，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看韩爷爷？” 苏清禾刚吃一口饭，身侧就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耳边，她一口饭没咽下去差点呛到。 回头，一眼便看到熟悉的脸，比之过去胖了几分。 对上韩老的眼，苏清禾唰的站起来，眼都亮了。 “韩爷爷！” 韩老是民国年间生人，比之苏启章的年龄都要大上将近两轮。 苏清禾对于半导体的兴趣，几乎都是出自韩老。 韩老品格好，为人最是正义直。 当年家里出事时要是他能在的话，或许也会好上一点。 可惜那时他的人不知在哪里，正在秘密进行一项需要背井离乡的研究。 苏清禾回来后，一直没有听到韩老爷子的消息，还以为他仍然在那里进行研究，这种情况属于绝密，她便没有多问。 “韩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两三年了，”韩老略有唏嘘，“目前退居二线，不太中用了。” 激动过后，听清他话中的唏嘘，苏清禾的注意力才落到对方坐下的轮椅，当即色变，话中全是心疼。 “韩爷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韩老摇头，说的轻描淡写。 “一次事故，没有大碍，命是保住了，就是不能走。” 苏清禾眼眶微红。 五年能改变的太多了，亲近的人一个个要么再也见不到，要么与记忆中的模样大变。 韩老倒是笑了。 “以前你可没这么爱哭。” 苏清禾大囧，正要再说什么。 沈白蓉受不了了。 这个韩老明显就是想晾着他们，现在眼看这几个叙上旧，根本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她忍不住站出来。 “韩老，技术支援的事到底能不能行，你能不能给个准话？”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都是双赢的事，要是入股肯定少不了你的钱。” “你又是不说话，又是明知道我还没成果，故意出难题为难我，这么拿捏我们，是把我们当软柿子捏了？你到底想要多少钱，你就直说。”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当场看向沈白蓉。 尤其是宋明远，更是第一时间看韩老脸色。 韩老脸色不变，目光似有千钧之力。 “没有成果，没有数据支撑，就不能解最基本的问题了？” “如果你真的看过我的书，哪怕没看过我的书，就算只是研究杂质能带工程应用，只要你肯钻研，就能回答出那个问题。” “你连这个问题都答不出来，还能在科学院带团队。” “是谁给的权利让你带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大了。 上升到沈白蓉有没有资格带队的高度上。 沈白蓉肯定不能认，她死犟着不肯低头。 “没有成果和数据支撑，你告诉我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韩老连看都没看她，转而面向苏清禾，“清禾，我问你……” 他把那个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宋明远站出来打圆场：“韩老，算了。” “技术支援的事情我们后续可以再商量，没必要因此生气。” “你也别问清禾了，我们今天先到这里。” 他根本不觉得苏清禾能答上来。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