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宋明远一睁眼就在卫生院,身边放着一个空了的酒瓶。 宿醉带来头疼,他揉了揉头,昨天傍晚喝醉后发生的事像记忆碎片,逐渐在脑海中拼接出来。 ‘…回来吧,小军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复婚?’ 这副低三下气的熊样,是他? 宋明远头更疼了。 果然喝酒误事。 好在结果还行,知道他受伤,苏清禾终于不闹了。 不过这次闹的太大,连离婚这样的事都敢干出来,如果不治一治她,以后少不得再闹出更大的事。 等明天复婚,把结婚证领完以后,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苏清禾。 宋明远还在想如何扳回一局。 病房门被推开。 沈白蓉走进来,仍拎着一个饭盒,不用想就是研究所食堂清汤寡水的饭菜。 宋明远看着饭盒,想的却是—— 苏清禾真是心野了,都谈好明天复婚了还装什么?连饭菜都不来送。 “宋大哥,你还没吃吧?”沈白蓉把饭盒递给他。 宋明远将其放在一边。 “你马上就要走了,不留点时间准备离开要拿的东西吗?” 沈白蓉心中咯噔一下。 不明白为什么只过了一天时间,对方的态度转变就如此之大,明显是要跟她撇清关系。 好不容易有望回京,京城来的人还没到,她不想被调走。 眼泪说来就来。 她向前一栽,扑倒在宋明远身上,靠在他胸口。 “宋大哥,我不想走。” 宋明远脊背一僵,推她:“你别激动。” “昨晚我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谁要害我,你说…应该不是苏清禾同志吧?” 沈白蓉仰头,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问他。 想起苏清禾近几天做的事,宋明远沉默了,眼中略带愧疚,推沈白蓉的手同时放下。 “事已至此,你别多想。” 沈白蓉抱得更紧了。 “宋大哥,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宋明远想起苏清禾:“这不合适。” 沈白蓉期期艾艾:“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们可能连面都不会再见。” “你连我最后一个愿望都不肯满足吗?”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不说,你也不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女子依旧美丽,只是添了几分憔悴,反倒拉近距离,像是长在高处枝头无人触及的花,被雪压得低头,展露出它最娇嫩的模样,任人采撷。 宋明远没说话。 沈白蓉大着胆子上前,对着他唇瓣方向。 最后一刻,宋明远偏头,这一吻落在他的脸上。 “可以了,”他眸色暗沉,“明天我会去开结婚证明,和清禾复婚,你走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复婚?” 沈白蓉心头的恨一下子涌上来,那她费这半天劲为了什么? 好你个苏清禾! 她怒气冲冲直奔研究所,找遍整个研究所都没见到苏清禾的影子,连带她那个朋友赵慧也不见踪迹。 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只能靠在墙边,气得快要爆炸。 …… 县城。 苏清禾还不知道沈白蓉因为她快被气炸。 她和赵慧正在挑衣服。 赵慧拍拍身上背的布包。 “随便挑,我送你。” “随便挑,我送你。” 苏清禾睨她一眼:“三年都没转正,你能有多少?” “总比你多,”赵慧没好气,“我好心给你掏钱你还笑我,当心我不给你买。” 苏清禾拿来一条蓝色长裙。 “行,你不给我买,我给你买,给,拿去试试。” “你能有钱?”赵慧狐疑。 苏清禾笑笑不说话,只推赵慧去换衣服。 她的眼光很好,衣服换出来连售货员都惊艳。 “这条裙子很挑人,之前有不少人喜欢这条裙子,可惜换上以后效果都不太理想,没想到这位同志穿出来这么美。” 苏清禾满意点头:“行,我们要了,你先换下来吧。” 赵慧从试衣间出来,顺嘴问了一句。 “裙子多少钱?” 售货员:“25块零三毛,三尺六的布票。” “你说多少?” 要知道,现在厂里一个正式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工钱。 赵慧三年未转正,一个月就25块钱,虽说研究所管饭,她吃住都在哥嫂家,但她不好意思吃白饭,偶尔也会买东西,再加上自己的花销,三年下来手上没几个钱。 她拉着苏清禾去一边:“我就带了55块钱出来,还得给你买衣服呢。” “一件衣服25块钱,这是抢钱呢吧?一匹好的布料才15块钱,二三十米的料子,够做多少件衣服了?” “你要真喜欢这衣服,就买个你的尺寸回去给你穿,我有衣服穿。” 苏清禾向她投去莫名其妙地一眼,拎起裙子就走。 “你干什么?就算裙子抢钱,你也不能抢裙子啊!”赵慧大急,追着就跑,连回头看售货员一眼都不敢。 好不容易追上,她气喘吁吁。 “不对啊,我跟着你跑什么?快跟我回去,把裙子还回去。” 苏清禾这才慢悠悠道:“还什么?我给过钱了。” “你哪儿来的钱?” “从宋家拿的,周老也给过。” “周老给你钱干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在研究所这两天,是白出力吧?” “…周老给你多少?” “也没多少,不到五十。” !!!几天下来,快赶上她俩月工资了。 赵慧哀叹完,转向眼前的裙子,后知后觉。 “明明有钱还不告诉我,你又逗我玩儿!” “哈哈哈,”苏清禾边笑边跑边回头,“谁让你那么好逗?” 赵慧追上去:“苏清禾,我跟你拼了!” …… “先生,您好点了吗?不行我们就歇一天,后天早上到那里也不晚。” 某招待所内,一个中年人正在劝身前的年轻男人。 男人凤眸低垂,剑眉入鬓,薄唇紧抿,只有脸色略微苍白。 可他脊背挺直,哪怕穿着最简单的白衬黑裤仍不减气度,语气更是强硬至极。 “现在走,明天到。” 中年人叹气: “先生,这几年您四处奔波找人,做研究、出书一样不落,一直在透支身体,反正都是早上八点,不过晚一天的时间,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苏同志还在,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男人抬头,凤眸锐利。 “她还在,没有如果。” 他推开那人,拎起行李独自离开。 “别啊先生,你等等我,你还发着烧,多穿一件再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不一会儿屋内空无一人。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