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术亲自走进枢密院的地下牢狱时,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穆良延要熏上檀香。
这里的气味实在是难闻,白术刚走下台阶时就忍不住用手帕捂了口鼻。这里牢狱里潮湿黑暗,终日见不到光。空气中弥漫着虫鼠死后腐烂的味道,她缓缓走进牢狱里边,看着那牢房里发黑的木桩、手脚绑着铁锁蓬头垢面糟乱不堪的囚犯。
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跟在狱卒身后,脚下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昨日凭着王妃谕令将陈珂收押大牢也不过是火气上头说的气话罢了。如今这一看,自己许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话虽如此,可是她如此明目张胆地来抢她的夫君当真是说不过去的。这样一个锦衣玉食的世家小姐,当是有很多人家来上门提亲的,怎么偏偏烧昏了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白术再次见到陈珂时,她负手站在牢房前,昂首挺胸,倒是一副大义凛然、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过远远望去,倒是有几分穆良延的感觉。她丝毫不顾及,便径直走向了陈珂的牢房。脚上那双锦线白底湘妃芍药绣纹云头鞋上沾满了牢房地上乌黑的渣草。
在这枢密院的地下牢狱里,明明站在外边的是白术,可在里边的陈珂却先开了口说话。她从上到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摄政王妃,依旧昂首,“原来这金贵清冷站在高岭上的美人也会发到这般肮脏不堪的地狱里来啊?”
这女人开口便是对她的讽刺。
白术挥挥手,示意一旁的狱卒将牢房的锁打开。
见状,陈珂便更加恼火了。她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白术,高声呵斥:“你以为你将我放出去,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你也不过是仗着这张脸才得王爷庇护!”
白术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哽咽。但更多的是觉得眼前人太过可悲,她有不想再怜悯她半分。
她转身便想离开。
“你站住!”
她本想就此了事,却没想到她还是不依不饶。她叹了口气,侧身望着她。
陈珂手里紧紧握着一支金簪,簪子单尖直直着白术的脖子。她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白术,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握着簪子的手臂微微颤抖。
一旁的狱卒急忙跑过来拔出刀将陈珂团团围住。陈珂并未将这个狱卒当回事儿,只是还是对白术心怀怨恨。
白术使了个眼色示意狱卒不要动手,接着便向着陈珂身前走近。她利落地出手,一把握住了陈珂的手腕,逆着筋骨旋转她的手腕,脸上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柔和亲近。
陈珂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丝毫动弹不得,她瞬间便楞在了原地。她不过是个养在乡下的弱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臂力?!她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看着白术单螺髻上那支明晃晃的旋纹雕花金步摇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在眼眶中压抑依旧的泪水终于滑落。
原来自那时起,王爷心里便已经有她了。
白术用力甩开她的手腕,那支簪子也顺势落在了地上。在清脆的落地声中,陈珂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
白术站在她身前,不知怎的调高的语调厉声说道:“陈姑娘,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爬到我白术头上来抢人,更何况还是如此卑劣的手段!”
“此事,我顾念着你陈家的面子,你好自为之吧!”
这次,白术是真的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她踢了踢牢房里绊脚的枯树枝,埋怨了一句:“碍眼的东西!”
陈珂一个人单薄地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那远去的白色身影。她任凭眼泪流出,滑落到脖颈处,任凭牢房里的恶臭弥漫在她的周身。
她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在益州一战之后,他们一行人胜利进城时的模样。
“老板,这支步摇多少钱?”
那老板伸出三根手指头,满脸笑意,质朴地说道:“三两!”
他付了银钱便将那步摇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胸前,用一腔少年的热血呵护着。
那是支双旋雕花金步摇便是穆良延在那个时候买下的。她以为穆良延没有送给自己,便是打算给宫里的郡主带回去。她当时还由衷地夸赞了一句那支步摇,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
她强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出地牢。
那件红色的衣裙上沾满了牢狱里的污水和淤渍,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明艳动人了。
寒风瑟瑟,吹得角落里砖瓦有些掉渣儿,她哭笑,这样的冬天有谁会喜欢呢?自然是那些窝在琉璃瓦里金丝雀过得欢喜。
可是有谁,生来就喜欢做金丝雀呢?
果然已是风水轮流转,枢密院里来往的小吏们已经不愿同陈珂在多说什么了。毕竟,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她拄着一把旧剑,半弯着腰,迈出了枢密院的大门。
刚迈出那朱红色的大门,她便撑不住,瘫倒在了庭前石阶上。她并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想在着在倒一会儿,在这多落魄落魄。回去也好面对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家。
她没眼再见这青天白日,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有人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以为是枢密院的侍卫,刚想破口大骂一句:“狗眼看人低”,却发现眼前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男子拿起地上被扔着的剑,抱起地上的女子,向人潮汹涌处走去。
她知道他不会说话,也没有同他说话。只是这人总是逢她最为落魄之时出现,叫她有些难堪。不过终归是好的,她不用再拄着那把破剑走在这长街里,叫人指指点点了。
白术离开枢密院后便回到了王府。
在马车上她一路都在心疼自己这双新绣鞋。她看着着脚上那双沾满了泥渍的鞋,叹了口气,喃喃道:“今日真是睡昏了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头,怎么穿了这双鞋出来。”
坐在身旁的小稚偷笑,“王妃,您对那要抢王爷的女子不甚上心,倒是对鞋子挺上心的!”
白术转头,一脸骄傲放纵,“不过是个坏兴致的罢了,有什么值得上心?”
“好好好!还是我家王妃最好!”
“赶明儿,奴婢叫人再给您做一双。这双沾了晦气,不吉利!”
白术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了王府后,白术并未在庭院里见到穆良延。若是在平日里,他总是要出来练练剑的,怎么今日没见到身影?
白术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他不会还在青昭堂吧?”
她提着裙襦便匆匆走向了青昭堂,脚下的小碎步倒是熟练的很。
小稚在白术身后也都有些跟不上,小稚刚想开口叫她慢一些,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这一下,倒是把稚宁弄得有些发慌,生怕是什么黑衣杀手。
但还是极其冷静地被身后那人带去了一旁的长廊。她见缝插针,直接用后肘对着身后那人的腹部来了一下。那人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几步。
小稚转过身,准备再给那匪徒来上一击的时候,身后那人忍不住叫喊了一句:“小稚,你这是干嘛?!”
小稚回过头,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元贺冉。
“所以,是元将军啊!”
小稚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错了!”
元贺冉故作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说道:“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该道歉的!”
“那…那…道歉!”
“对不起!元将军,对不起!小稚真的不知道是你!下次一定不会了!”
他菲薄地唇角微微向上,哭笑着问道:“你还想有下次?!”
小稚连忙挥挥手,“没…没有…了……”
“好吧。”
“不过,你能不能别叫我元将军了?听着怪有点别扭的感觉。”元贺冉突然凑近,仔细盯着小稚的脸打量。
“那叫什么?直呼大名也不太好,若是叫贺冉更有些怪?”
“我长你几岁,你需得唤我一句哥哥。既然如此,你便唤我冉哥哥吧!”
“冉哥哥?”
小稚忽然就红了脸。
元贺冉捏着小稚那红扑扑地小脸,了然轻笑:“乖,再叫一句!”
“这…不好吧?冉哥哥!”
“这有什么不好的,改日我便想嫂夫人提亲,将你娶了回去,叫你做我的将军夫人!”这话,元贺冉倒是说得轻飘飘地,可是小稚却又些为难。
良久,小稚也未曾开口。
元贺冉拉起小稚的手,便要往外走。她挣脱不过,只好乖乖跟在他身后。“我们要去哪,冉哥哥?”
“去给将军夫人买些腮红、点唇……”
青昭堂里,穆良延正坐在桌前看书。听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忙忙脱了靴子便躺在了床上。
白术推门进来时,穆良延正在床榻前弱弱地□□:“头怎么这么晕啊?”
白术瞟了一眼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拾起地上散乱的靴子摆放整齐,走到穆良延床前故意揉红了眼睛,沉着脸色,委屈巴巴地说道:“王爷!那陈家小姐也太过跋扈了吧!她竟要臣妾将王妃之位拱手想让!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穆良延自是早就知道她同陈珂在狱中的情况,她这空口白话说得倒是好生利落。他索性便也陪她做作戏“王妃不必担心,若是将来阿术当不成王妃了,那本王就找一处偏僻的宅子将你安置着,以后本王夜夜去你那!”
这不是她要将她安置成别院里的小妾吗?还不是光明正大的那种?
白术:“……”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檐前总会有几只看不清模样的鸟儿一掠而过,白术也在屋里日日掰着指头去算日子。几日前,长平郡主回宫非要带走王府里一个丫头。如今她不在王府里住着了,倒还有些想念她。
墙角的枯枝时不时被风吹落,经了陈珂一事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慌的。那陈家小姐倒也知趣,没再叫人传出什么闲话来。若是真同那些死了心要挤进王府的小妾那般,她一时恐怕也应付不来。
“王妃,喝完热汤暖暖身子吧。这冬日里的风总是要把人吹透了一般!”小稚端来一碗热汤放在桌上,便站在一旁来回搓着有些发红的手。
小稚虽说是把手藏进了袖子,但这点小动作怎能逃得出白术的眼睛。她将手里的汤婆子塞进了小稚手里,眉眼弯弯,宠溺地说道:“等过了正旦,我便安排你同元将军的亲事。”
小稚羞红了脸,不再说话。
白术端起碗正准备喝时,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抬头问:“这是当归鹌鹑汤?”
小稚点点头,随后便为白术介绍起了这汤药的功效。
“王妃,这当归鹌鹑汤活血养颜,又能为您补气血,对身子好。这汤还是小稚求着老嬷嬷交给我的呢,您可得多喝点!”
白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并未多问。
她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心思却早已不再这碗汤上了。
“如今算算,东离使者也该到定州了吧?小稚,今个初几了?”白术放下手里的青瓷云龙荷叶碗,柔声问。
“王妃,今个初七了!”
“才初七?看来是我着急了,倒也还有几天。”白术叹了口气,手指还在刚才那只碗上来回摩挲。青翠欲滴的祥云荷叶碗?是龙泉窑的?白术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只碗,嘴角也是不住地上扬,果真是越看越欢喜。她向来是不喜欢姑娘家那些衣裳首饰,唯独对着些瓷器格外偏爱。
眼前对着一只碗入了迷的王妃倒也是叫小稚开了眼界,她轻声道:“看来王爷这次这碗选得是格外顺王妃的心意啊?”
白术放开手里那只碗,转身便问:“这碗是王爷选的?”
小稚可劲地点头,还不忘在一旁替王爷说好话,“听闻这时今年龙泉窑供上来的新瓷,成色、形态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呢!是王爷特意从皇上那里讨来的呢!”
女子看着那碗陷入了深思,他是怎么知道她喜欢这些个物件儿的?这事可是连秋姨、小稚都不曾知晓的。她送了这么一个贵重的瓷碗,那自己又该回给他什么礼物呢?他的心思比她还深,什么都藏着掖着,也看不出他对什么东西上心。
是啊!他什么都要藏着掖着,可对她倒是倒是还算得上坦诚。毕竟有些事情在他心里不愿说,便也不好再刨根问底。但是之前她问,他都会逐一相告。想到这里白术满意地点了点头,叫小稚去拿针线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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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回转着手里的瓷碗,心里甜滋滋地,又多喝两碗热汤。
“王妃,这是要做什么?”小稚守在一旁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
“做香囊!”
“如此一来,王爷便不用整日熏香了。腰间坠一枚锦绣鸳鸯,倒也不用担心外边那些莺莺燕燕的。”白术拿起一团锦线,转头向小稚解释道。
小稚站在一旁思虑良久,缓缓道出一句:“那小稚也给元将军做上一枚香囊?”
“做!必须做!”
得了王妃如此肯定,小稚便也下了决心。
只不过,之前秋姨就嫌弃白术的女红差。她虽然有些担心,不过看着身旁整张脸上都写着认真的小稚,她也总算松了口气。奈何,小稚只不过是坐在白术身旁仔细地照着白术的手法在学。
直到半个时辰后,白术看来一眼小稚的刺绣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草率了。自己说过的话,当然是要咬着牙干完的,她决定先闭上眼睛歇了一会儿。
白术靠在软塌上,迷迷糊糊地便闭上了眼睛。面前一片漆黑,时不时有些光亮闪现,当她再往深处看去,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棋盘,里面纵横交错,她伸手却也触碰不得。她拼命地挣扎,在棋盘上来回游走,大汗淋漓。
“夫人?夫人!”
白术是在穆良延呼唤中醒来的,她两眼汪汪地望着他,想要伸手抱住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是被那团锦线给缠住了,她尴尬一笑,低下头。穆良延宠溺一笑,没说话,只是笨手笨脚地帮白术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没想到嫂夫人竟也如此,难怪王爷一定要尽早回来呢?”
远远望去,元贺冉一身玄衣正靠不远处的门前,有些戏谑。
白术见眼下丢死人了,直接抓起穆良延的斗篷将自己的脸给捂住了。
小稚匆匆走来,见眼下场面尴尬,拖着元贺冉离开了青昭堂。元贺冉只得怏怏地跟在小稚身后,小声问道:“宁儿,这是想念为夫了?”
“宁儿?”
小稚忽然停下了脚步。
“众人皆唤我小稚,元将军为何唤我宁儿?”小稚仰头看着眼前的玄衣男子。
那玄衣男子轻笑几声“正是因为他们皆唤你为小稚,所以我才要叫你宁儿,只有这样才显得为夫是独一无二的啊!”
王妃为她取名“稚宁”,别人也都唤她小稚,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自幼时她被人拐骗到庄子上,便再没有人在意她了。只有元将军时时记挂着她,为她送药、带她亲自去军营里看排兵布阵、带她买胭脂水粉。
元将军不似王爷那般沉稳,他喜欢时不时的开玩笑,可玩笑里又带着关切。
她仿佛已经没有办法在抵触他了。
她该是爱慕元将军的,从不止是因为他是将军。
——是他愿意将稚宁放在心上。
“还有!叫哥哥!”
青昭堂
穆良延拾起地上散乱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的线团,一点点收拾着。
白术就在软塌上做得端端正正地,如同一个小娃娃一般,看着穆良延收拾那些杂物。这一刻,她仿佛觉得他们同乡下的平常夫妻无二,她就这么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她嘴角忍不住地上扬,露出仅有的那颗小虎牙,“穆良延!”
半蹲在地上的穆良延回头望向她“嗯?”
白术向他竖起了巨指,“好样儿的!”
这几日来没有烦事扰心,白术吃饭时脸上便也多了些笑颜。她端着那只青瓷云龙荷叶碗爱不释手,倒也没忘了为他多添了几箸菜。
“看来王妃这碗用得很顺手嘛?”
话语间,白术又往他碗里塞了几箸菜,连声道:“王爷亲自挑的碗臣妾自然是用着顺手的!”
明明只是两个人的饭桌,这欢声笑语倒是接连不断。
这样的普通普通日子便已经足够了,但是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是迫不得已的。比如是他那刻怀着家国天下的心,亦或是她为至亲寻常真相的决心。
轻枝着轻雾,散尽是人间。
用完晚膳,照例穆良延便去了书房。白术去清晖苑陪着师兄师嫂小坐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自己苑里。白日里那个梦倒是叫她好生劳累,浑身似是沾上了什么黏液一般,浑身难受。她便叫小稚准备了水沐浴。
在沐浴的内室里,热气蒸腾飘散在屋子里。白术随意地靠在混堂边肆意地拨弄地池中的水,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轻巧了。一个小婢女提着竹篮走近往池中铺撒了一些花瓣,她从池中伸出玉臂,指尖在几朵花瓣上轻轻跳跃,是柔情,是自由。
此时既是寒冬,新鲜的花瓣寻常人家自然是寻不到的,不过摄政王府里有倒也并不稀奇。以前白术同秋姨在乡下竹屋没有这些娇贵的花瓣,便是只好寻些艾草来泡泡的,所以身上也时常沾着一些药草味。如今用了这府中的鲜花,确实是比艾草柔嫩些。
白术在混堂里泡了一会儿,便开始思忖要穿哪件衣裳。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试一试上次在锦绣堂看上的那件炽红襦裙。
“反正屋里也暖和,穿薄一些便薄一些吧!”白术拂去胳膊上沾着的花瓣,自言自语道。
白术穿好衣裳,便老老实实地坐着等着婢女给烤头发。她摆弄着那明艳的红袖,有些好奇,这穆良延怎么逢人就说红色喜人呢?也不知他今夜回不回屋?
婢女下去后,白术一身红裙站在铜镜前。
虽然看不见整个身子,但是见着上边半个身子倒也算看得过去。“也不知那老蠢夫,有没有机会夸赞本王妃一番?”
穆良延站在她身后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如今他在她口中已经是个老蠢夫了?那她还在期待着老蠢夫去夸赞她一番?穆良延俯身抱住白术,头靠在她左肩上,低声道:“老蠢夫这就来夸赞王妃娘娘了!”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王妃这一袭红衣,为夫甚喜!”穆良延低着嗓音,有些沙哑道。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出他的喉结在她的肩颈上滚动,听了这话自然是不胜欢喜的,可不知为何觉得这屋里热得有些烧脸。白术转身蹭到他那间天青色的外衣上,企图凉快一点。却不成想竟将自己送入虎口了。
他挑眉,眼含笑意,带着几分暧昧。
随后便开始放纵,直接莽撞地吻住了她的唇瓣,一只手拦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抚着她那刚刚烤干的青丝秀发,自颅顶至后肩。此情此景,他已再顾不上别的事情了。只听在间隙中听得白术一句:“眉间烟雨,皆是吾生。”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凛凛黑夜里只有屋中还带着些昏暗的光亮,见屋内两个身影混成一团,门外候着守夜的小婢女便也知趣地离开了。
穆良延早就发觉白术身子凉,容易受寒,便日日叫人把屋中烘得极暖。如今看来,当真是烤得极暖。那尊八角熏炉里还闪着点点火星,烤的正旺。
他缓缓从她的唇上离开,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确实有些过于热了……”
那声音模糊不清。
白术勾着男人的脖颈,迎着屋内有些昏暗发黄的光仔细看着眼前的男子。那张脸轮廓清晰,颧骨也格外的突出,那双眼睛更似是深邃到看不见底的山谷一般,但在光影的照耀下也闪着几星光亮。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一点点地去试探、触碰。
她的指尖还是有些发凉的,轻轻划过他的眉毛、眼角再到他的下颌,温温凉凉,似四月春风拂过,又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他在她耳后轻吻,这才清晰道:“蓁蓁,为我跳一支舞吧!”
“只给为夫一个人看!”他又继续补充道。
她颔首。
蓦地,便从他身上起身,连连向后退却几步。
抬臂时,那赤红长裙的宽袖从手腕一直滑落,堆积在肩肘处。如冰雪般肌肤也都展露出来,那只手在烛光下不断变换,是兰花手亦或是什么剑指,不过短短片刻身姿早已变化千种。
穆良延也从怀中掏出一只八音陶埙,在白术起舞时应景而起。他吹的不是什么有名的曲子,只是从前行军打仗时学来的寻常调子。这调子不似乐府调子那般迂回九折,从始至终都是低沉婉转的。
如逢山间幽谷,入林间深处,可闻见青山旧色,也可听见竹见鸟鸣。
他自觉是个粗鄙之人,对于音律之事委实不敢恭维。自他学得这首调子时,便打算亲自吹给她听。这一日,他等了许久,许久……
白术舞间回首望他,倒是觉得眼前人熠熠生辉。
一曲罢,穆良延不断向她走近。
他的渐渐逼近倒是有些让白术感到压迫,但他丝毫没有想要停下脚步的意思。白术向后踉跄了两步,便撞到了后边的梁柱上。
她并未感觉到疼痛,转头便看见他的手垫在了她的脑后。蓝衣男子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随后便问:“为夫的曲子吹得如何?”
“自然…自然是…极好的!”
白术将口水吞了下去,有些支支吾吾。
还未等她来得及反应,男人便又用唇堵住了她的嘴。这一次,不似方才那般横冲直撞,而是温和,叫她无法抗拒,甚至还有些依依不舍。
他将她抵在梁柱前,一只手护在她的脖颈出,另一只手顺势向下解开女子腰间那赤红金丝海棠绣纹的缕带。
他的唇从额头到鼻尖、脖颈再到胸前,吻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我非佳人,但遇佳人……”白术娇声道。
缕带落地的那一刻,白术缓
请收藏:https://m.18kanshu.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缓闭上了眼睛。穆良延体贴地将她抱上床榻,散下帷幕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不过凡夫,怎堪喃喃?”
夜里,穆良延派人安置的暖房里几朵蔷薇悄然绽放,淡淡的花香在暖房中肆意弥散。
虽然是劳累,但还是有些睡不着。白术只迷迷糊糊地贴在穆良延的胸口上。原以为他早已睡着,白术便偷偷地似巽羽啄米般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那男人忽然睁开眼睛,眸子全都写着怜惜二字。他有些沙哑地开口:“夫人还未尽兴?”
白术连忙摇摇头,转身窝进了被子里。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男子只翻身覆在她身上,似玩味一般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今夜便劳累夫人了!”
随后,便又是一阵翻云覆雨。
快到天亮时,方才作罢。穆良延将白术抱进内室,两人一同沐浴后便歇下了。
等到白术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床榻上空荡荡的,穆良延也早已收拾好去上早朝了。她看着地上散落的杂物,心中顿时生出一份羞愧之感,便用被子捂住脸。心里时不时还在庆幸:幸亏小稚没有进来叫!
不然她这堂堂摄政王妃的面子早已挂不住了。
她准备下床更衣,便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转念一想:既然没人催促,多睡一会儿又何妨?
正当白术准备躺下时,小稚便来敲门。白术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但是却见小稚一脸着急走了进来。
小稚走近屋里,看着地上那两件散落的衣裳,抿嘴偷笑。她这才明白为何今日王爷叫她不要打搅王妃了。
白术倒也没有在意,开口便问:“何事如此慌张?”
小稚点点头,若有若无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是您的母亲来了!她在前厅里歇着呢,奴婢这就来叫您了!”
小稚并不知晓这世家关系,也并不是这位自称是王妃母亲的人并非是白术的亲生母亲。看来她以后要多带着小稚出去转转了,省了嫁进将军府,还得从头学这些。
她很好奇。自她嫁入王府中,这位继母她便再没见过了。怎么今日又突然找上门了?是因为她前些日子联合长平打了她儿子一顿吗?还是这位温润恭谦,端重贤良的继母又有了什么别的心思呢?
她今日挑了一件压花祥云雪缎,合领对襟上是独树一帜的牡丹花纹。表面上看着像是见普通衣裳,但是细细打量便可看出其低调内敛。
对上那样的心机算计的继母她选起衣裳来都变得愈发紧身。她主动上门来寻她,做不过三件事:求她、责备她和算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