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说完,阎埠贵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沉到了冰冷的地窖里。
他哆嗦着嘴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那师傅,这……这一共得多少钱?”
老师傅伸出两根沾着油污的手指,然后又比划了一个五。
“两块五。”
“多……多少?”阎埠贵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三毛的预算,怎么就直接翻了十倍?
“两块五,”老师傅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锤,“链条一块二,飞轮八毛,换钢丝连带校正车圈,五毛。一分都不少。”
两块五!
阎埠贵的眼前阵阵发黑,身子都晃了晃。
两块五啊!
这年头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钱?
够他全家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了!
就为了这么一辆破自行车?
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在滴血。
他猛地扭过头,那双小眼睛里喷着火,死死地瞪着李大海:“李大海!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大海被他吼得一哆嗦,满脸的惊慌失措,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三……三大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啊……”
“不是故意的?”阎埠贵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自行车的鼻子骂道,“你管这叫不是故意的?你这是要把我的老骨头拆了卖啊!我不管,这车是你弄坏的,这个钱,你得给我出!”
他终于撕破了脸皮,什么“弄坏了算我的”,什么长辈的风度,在两块五毛钱面前,全都是狗屁!
李大海一脸为难,委屈得眼圈都红了,他摊开两只手,兜比脸都干净。
“三大爷,我……我身上一分钱没有啊。我兜里就您给的那一毛钱,刚才来的路上还盘算着明天买两个本子呢……”
说着,他真就从兜里掏出了那张被他叠得方方正正的一毛钱纸币,递了过去:“要不……要不您先拿着?”
这一毛钱,此刻在阎埠贵眼里,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他看着那一毛钱,又看看李大海那张无辜的脸,再想想自己在院里说的那些大话,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修车师傅在旁边看得分明,抱着胳膊催促道:“我说二位,到底修不修啊?不修我可收摊了啊,我这还等着回家睡觉呢。”
“修!当然修!”阎埠贵几乎是吼出来的。不修怎么办?难道推着这堆废铁走回去,明天再让全院的人看笑话吗?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坦的。
他咬着牙,手哆哆嗦嗦地伸进内兜里,那里有他攒了小半年的私房钱。
他掏了半天,掏出一沓皱巴巴的毛票,一张,两张,五张……
那数钱的动作,比绣花还要慢,每一张钱离开他的手,都像是在剜他一块肉。
最后,他把凑好的两块五毛钱,像是递交投降书一样,拍在了修车师傅的桌子上。
“师傅,麻烦您,快点!”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就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自己的爱车被“大卸八块”。
李大海在旁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拼命地忍着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