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手触摸着太宰治的掌心,“没有出汗,你是人类吗,还是说你气血太虚了?” 太宰治凝神看他,“这么高的地方可一点儿都不热,笨蛋。” 的确。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吹过来的风都是冷的。 泷泽生直接邀请他坐下,“看会儿落日吧,等待飞翔的这段时间可是有一堆话要说呢。” 他的声音带上了缱绻的意味,“太宰,我很想知道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你看过我工作的地方了,你已经推算出了我的经历,对我有了大致的了解……但是我不行,我还没有锻炼出你探查人心的本事。” 太宰治顺势坐了下来。 他晃荡了下两条腿,竟然哼出了两声奇怪曲调的歌来,然后才说,“这么坦白的方式可太奇怪了。” “不不不,你要说浪漫。” 泷泽生张开手臂,“我们现在可是在无人的高空,披着七彩祥云般的晚霞。” …… “你走之后,我把位置给了中也……” 港口afia的首领消失了。 他的消失可以说是悄无声息,没人知道他到底是通过何种方式避开众人的眼线,从那座城市无声无息的离开的。 但是在他本人的视角来看,这个“逃离”计划就非常简单简陋了,他只是躲进了爱伦·坡的小说里,然后吩咐一个下属将小说在规定时间内带去港口,向传递信物一样将小说放在一艘货轮上的指定位置,那名下属完成任务之后都不会知道自己搬运了港口afia的首领。 然后——算准时间的太宰治触碰小说世界,接触异能力从里面出来了。 他带着泷泽生曾做过的那份旅游手册,成功偷渡到了最近的国家,再以差不多的方式去往别处。 身份是作为港口afia的首领室伪造的——他曾预想过和泷泽生一起逃走的未来,自然也为此做了假身份。 离开了横滨,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去处。 但是没有泷泽生,这个世界到处都很无趣。 而他“带着”“泷泽生”。 那个存在于小说世界中的,虚假的泷泽生。 ——“我去了罗琳的电影世界,哈利电影的最后一部在去年就拍摄完毕了,不知道和你重逢的时候赶不赶的上去看首映。” 他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将所见所闻倾诉于小说世界的泷泽生。 那个泷泽生无比真实,但又是虚假的,所以说什么都不会怀有芥蒂,因为认真的结果永远都是落寞。 “这么看来的话,你就像是魔法世界里的那些画像一样,画像里的人物能动,会重复着生前的经典动作,会回答画外之人的问题,仿佛就是生者一般。” 太宰治对着“泷泽生”说道,“但是那到底都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份留念,一份慰藉。” “泷泽生”对他道,“不要这么说嘛……真正的我又没有死,你就当我是陪你解闷的玩具不行吗?” 太宰治轻笑道,“很有自知之明嘛。” “反正我存在的意义,就是陪在你身边罢了。” 这句话,不知是不是巧合。 是基于小说泷泽生的现实问题所造成的“陪伴”局面,还是基于泷泽生本源的想法。 太宰治没有去追究,而是说道,“魔法世界很无聊。” “因为那里是小孩子更喜欢的地方吗?” “不是。”太宰治说,“因为一个人很无聊。” …… ——“我去看了日照金山。” “泷泽生”眨眨眼睛,“怎么样?” “感觉和富士山没有什么两样。” “那就当我看过了。” “你还是当没看过吧。” ——“法国人有时候太过热情了。” “让我猜猜,你去了薰衣草的故乡?” “是啊,但是季节过了,感觉跟进了紫色的梦一样。” “有拍照吗?” “要看吗,我把相机带过来了。” “泷泽生”凑上前去,挨着他的脑袋看了看相机小小的显示器,“哎,你的拍照眼光不错哎。”忽然,他惊道,“那个人……是兰波吗?” “是啊,他还挺有浪漫情怀的,见到我后还邀请我去喝酒。” “……然后你在酒馆被人骚扰了?” 太宰治黑着脸道,“法国人真是太过热情了。” ——“我看过极光了,经历非常的曲折。” “泷泽生”问道,“怎么样?” “首先,那里非常,非常,非常的冷。”鸢眸青年夸张的大呼小叫道,“雪有那么高!到我的腹部!风也特别的大!我连站稳都费劲!” 对于那段艰难的经历,太宰治显然十分有倾诉欲,“路面虽然时常有扫雪车经过,但是铺上白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暴风雪真是太恐怖了,可见度连一米都不到,就算是在白天, ', ' ')(' 抬眼看去也什么都没有。” 他环住手臂哆嗦了两下,“而且啊,我还要联系极光猎人,可恶的俄罗斯人连英语都不会说,追极光的时候必须凌晨,我们追了两次都没有见到,坐在麋鹿拉的车上,我屁股都要冻掉了,整个人裹得像个球一样笨重——” “泷泽生”哈哈大笑,“那第三次呢?” “第三次追到了。”太宰治说,“很美。” 他认真的看着“泷泽生”,“非常漂亮。” “漂亮到让我产生了——真希望你也能来看看啊——的想法。” “……” “泷泽生”对他说,“我会的。” 于是,一次又一次。 他们在小说世界里相遇。 太宰治的气质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如果他想,他可以一夜之间从令里世界人胆寒的阴鸷干部变成文质彬彬还有些跳脱的青年。 他很容易讨人喜欢,因为他能一眼看穿面前交流之人的人格,然后模仿,说着对方愿意听的话。 这也恰恰是太宰治从前不喜的点。 然后—— 在旅途过了大半,他仍要继续时—— 小说世界的泷泽生对他说,“回去吧,太宰。” “回去?为什么?我才不要回去当港口afia的首领呢。” “我是说——”碧眸青年笑着对他道,“或许真就如你所说的,我的存在就像魔法世界的画像一般,我感觉到了‘本体’的信息。” 要如何形容呢? 只是感觉罢了。 一种,这个世界变得不一样了的感觉。 太宰治凝固住。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半年以来,他将对方当成情绪的宣泄口,将他当成梦醒之后的慰藉,然后心照不宣的,从未提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等待,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少确定的等待。 他有时甚至在想,冬天啊,慢些到来吧。 结果啊,慢些让他知道吧。 因为他害怕收到的那个结果会让他再度绝望,是比之从前更深的绝望。 他鼓起的勇气会顷刻散去,化为怨恨,哀恸,和一切拉他入地狱的可怕情绪。 如果泷泽生没有在冬天回来呢? 或许,或许…… 在等待这个结果的时间,这个时期的他,也是幸福的。 怀揣着与挚友重逢的期待,日复一日,如此的幸福。 猝不及防。 这个泷泽生对他说,那个结果已经到来了。 【我现在回去就能见到他吗?】 倏然,太宰治竟然紧张起来。 这不奇怪,他之前也紧张过。 然而现在的他几乎可以称之为焦虑,他在小说世界内萎靡逃避了几日,看着泷泽生给他留的回忆幻象在根据时间走动,他们加入了港口afia,他们的每一次争吵每一次谈心,再到巷子内悲伤绝望的相拥。 “回去吧。” “泷泽生”蹲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拿开遮挡住他的面部的书,“我在等你呢。” 太宰治瞥过眼眸看他,语调恹恹,“你真的在等我吗?” “不然呢?” 一种直觉,或者说是推断。 他将要看到那个结果了。 泷泽生在做什么,泷泽生如何死而复生,他要看到结果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