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禧棠忽得抬头。
但他并未看她,清眸半阖,遮住眼底阴冷的幽光,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步留行正要拖宋禧棠出去,她紧紧闭眼,等待预想中被拖拽的疼痛袭来。
“就在这里治。”晏以昭发话。
宋禧棠怔住,大夫已经离开,满屋连个婢女都没有。
“谁给我治?”
回答她的是满室寂静。
晏以昭挥袖将人全部屏退,宋禧棠心怀希冀地问:“可否请世子给我安排一位医女?”
这伤处的位置在腰臀处,可不是寻常地方。
晏以昭不答话,一大片月白袍角出现在她眼前。
宋禧棠扬起脑袋,而后一阵心惊。
他眼底的戾气浓厚得像要溢出来。
她苍白的唇瓣颤了又颤。
如今的雍宁侯世子,眼角眉梢已彻底褪去刚及冠男子的青涩,透着宦海浮沉多年,累累白骨堆积出的阴鸷。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慑人的模样,仿佛下一瞬她的脑袋身体就要分家。
看来,晏以昭是真黑化了。
宋禧棠顾不上后腰的疼痛,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但显然高估了自己,她的腰用不了力,扑通摔在地上。
还是胸先着地的,这钝痛别有一番滋味。
同时,晏以昭的身形也有片刻摇晃,后腰刺痛,前胸也传来难以言说的不适。
他下颔绷紧,命令道:“别动!”
宋禧棠趴在地面,紧张地道:“你不动,我也不动。”
等那阵怪异的痛感褪去,晏以昭垂眸望着她,居高临下地问:“你在怕什么?”
宋禧棠不假思索地道:“怕你看我身子。”
晏以昭嗤道:“你不是我的夫人?还怕看?”
这话是在讥诮她是替身,宋禧棠听出来了。
“我们没有圆房,世子还记得吗?”她仰起惨白的脸,提醒他道:“我们成婚,是因为你病入膏肓,宋家把我送来为你冲喜。”
宋禧棠的父亲是太医院院判,只是六品小官,她是家中最小的庶女。
按理说宋家攀不上雍宁侯府这样高的门楣,但她命格占福禄寿禧四喜,所以挑中她为重病的世子冲喜。
在成婚当夜,宋禧棠知晓了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炮灰,以后,晏以昭会遇到他的命定之人。
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宋禧棠从没生出过不该有的心思。
忽而,一道身影压下,宋禧棠下意识就要往旁边滚。
腰跟着嘎嘣一声!
她痛得龇牙咧嘴。
晏以昭的面色......看起来也有点狰狞。
男子声音不再冷淡,像是咬着后槽牙说出口的。
“你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我有何碰不得的!”
话虽这样说,但他没有再贸然动作去探查她的伤处。
宋禧棠却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中的光忽明忽暗。
她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须臾,顶着晏以昭阴沉审视的目光,宋禧棠转过眸子。
他提起气,以防她突然起身。
她却道:“夫君。”
晏以昭提着的那口气,咽不下,散不出,憋在胸腔之内,神色怪异之极。
他的嗓音挟着刺骨的冷意。
“你唤我什么?”
宋禧棠纤长的睫毛动了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