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卡车残骸在滂沱大雨中发出噼啪的爆响,扭曲的钢铁骨架如同巨兽的枯骨,浓烟裹挟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被雨水狠狠砸落、稀释,却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狭窄的山谷之间。
越野车静静地停在距离残骸数十米外的路面上,雨刷器单调地左右摆动,刮开不断流淌的水幕。
车内死寂,只有雨点敲打车顶的沉闷声响,以及引擎怠速的低沉嗡鸣。
铁壁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青筋毕露,指节发白,呼吸粗重,额角的冷汗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滑落。
刚才那电光石火间的生死一瞬,那辆钢铁巨兽被无形巨力扇飞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陈队缓缓放下僵在半空的手枪,枪口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硝烟味。
他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死死盯着那具从扭曲驾驶室里爬出、又在咒杀蛊虫钻出胸膛后彻底失去生机的残破尸体,以及那只被林默反控后、带着玄清子气息飞向未知方向的漆黑蛊虫。
他的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声音低沉压抑,每一个字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杀人灭口,咒蛊追魂……玄清子,是铁了心要在你踏进会场前,让你永远闭嘴!”
后座,林默已经重新摇上了车窗。
冰冷的雨水被隔绝在外,车内只剩下空调的低微送风声和他平稳悠长的呼吸。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反击和冷酷的嘲弄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听到陈队的话,他并未睁眼,只是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再次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一下。
笃。
“他怕了。”
林默的声音很轻,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却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寒冰,瞬间冻结了车内所有的余悸。
“怕我活着进去。”
“更怕我……”
他缓缓睁开眼,深棕色的瞳孔深处,那游弋的龙影虚像似乎凝实了一瞬,漠然地扫过车窗外燃烧的残骸和雨幕。
“活着出来。”
龙虎山,伏龙坪。
雨势在接近这片被群山环抱的巨大平台时,诡异地变小了。
细密的雨丝如同牛毛,无声地飘洒在古老的青石地面上,蒸腾起一层薄薄的、带着草木清香的雾气,将整个坪地笼罩得如同仙境。
但这仙境之下,涌动着的是足以搅动玄门风云的暗流!
伏龙坪中央,是一座依山势而建、气象恢弘的古朴石台。
石台以九级巨大的、雕琢着蟠龙云纹的白玉阶为基,层层递升,最高处是一座八角飞檐、斗拱交错的殿阁式主会场,名为“问道阁”。阁前广场开阔,足以容纳千人。
此刻,广场之上,已是人头攒动!
各色道袍如同汇聚的云霞,在蒙蒙细雨中无声流动。
有身着洗得发白、浆挺如刀的青灰色道袍的清虚观弟子,神情倨傲,眼神锐利如鹰隼,如同检阅士兵般巡视着全场,维持着秩序。
他们占据着最靠近问道阁的位置,无形中划分出等级森严的界限。
有穿着杏黄八卦道袍、手持拂尘的茅山符箓派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目光不时扫向入口方向,带着审视与好奇。
有披着深蓝法衣、背负桃木法剑的龙虎山天师府传人,气度沉稳,眉宇间带着千年传承的厚重。
有穿着粗布短褂、腰间挂着铜钱罗盘的麻衣相士,游走于人群边缘,眼神精明闪烁。
也有穿着现代改良唐装、气质各异、来自各大玄学世家或散修联盟的代表,或矜持,或热络,或冷眼旁观。
低声的寒暄、试探性的攀谈、门派间的明争暗斗……各种声音混杂在细密的雨声中,形成一片压抑而喧嚣的背景音。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朱砂、古书卷以及雨水混合青草的复杂气息。
而在伏龙坪四周的制高点、古树虬枝间、甚至云雾缭绕的半空中——
嗡……嗡……
数十架经过特殊伪装、涂着哑光迷彩、旋翼几乎无声的军用无人机,如同沉默的蜂群,悬浮在肉眼难以察觉的高度。
它们冰冷的电子眼,穿透雨雾,将坪地上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和动作,都清晰地捕捉、放大,传输到后方加密的指挥频道。
坪地边缘,一些身着便装、气息精悍、眼神锐利如刀的男女,看似随意地散布在香客或低阶修士之中。
他们或假装拍照,或低声交谈,但身体的姿态、眼神的落点,都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警觉。
他们是749局的特勤队员,如同撒开的暗网,无声地监控着全场。
更远处,山道入口,身着传统道袍、负责迎宾的清虚观弟子,正一脸不耐地拦下一架试图靠近航拍的民用无人机,厉声呵斥:“龙门盛会,玄门重地!禁绝窥探!速速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