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空白,十个手指头跟打了架一样笨拙,怎么都记不住调。 “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陈恕听见梦境中的自己语气不安,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十根指尖紧张扭在一起,力道大得泛起了青白。 “你太紧张了。” 身旁的男子声音淡淡,像冬季的清泉流过山涧,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耐的情绪,他双手放在琴键上,弹了一支简单的入门钢琴曲,流畅的音乐从指尖倾泻而出,让夜色多了几分婉转。 一曲终了,让人许久都不能回神。 陈恕下意识看向身旁的男子,目光专注,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爱慕,真心实意夸赞道:“庄总,你弹的真好。” 可惜男子只是盯着黑白琴键,并没有察觉到陈恕的情愫,又或者说他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不想给予丝毫希望:“这支曲子很简单,不需要什么天赋,学不会就反复练,九十九遍不会,就练一百遍。” 他指尖搭在其中一个琴键上,忽然按了下去,沉闷的音调让人心里一突:“陈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恕怔怔望着他:“庄总……?” 很显然,他不懂。 男子也不介意,掰开了揉碎了和他细讲:“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只要你足够努力就可以学会,但还有些东西,根本不值得你去拼命强求,而钢琴恰恰就是你现在既可以伸手碰到,也可以努力学会的东西。” “我给你请了专业的老师,钢琴、提琴、美术、礼仪,这些都是你接下来必须学会的课程,等学的差不多了,我再送你出国进修几年,学习工商管理。” 陈恕脑子一团浆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学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他不安攥紧膝盖,小心翼翼开口:“可是我已经快毕业了,现在学这些会不会有点晚?” 他语罢忽然意识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难堪,声音也低了下来:“庄总,是不是……是不是上次宴会的时候,我给你丢脸了?” 男子闻言偏头看向陈恕,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出声,似乎有些讶异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陈恕见男子不语,一瞬间难堪到了极致,他努力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庄总,对不起,我一定为了你努力学,下次不会给你丢脸了。” 男子却微微摇头,低声认真道:“我让你学这些东西不是因为觉得你丢脸,而是这些东西对你以后走上社会没有坏处,只有好处,陈恕,你不是为了我学,而是为了自己学。” “感情得到了,可以失去,只有这种东西,学到了才是你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庄一寒几乎在以一种明示的方法告诉陈恕,不要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而要想办法利用有限的条件去创造无限的可能。 毕竟上流社会和下级阶层之间横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当普通人突破层层关卡,拿到属于这个圈子的入场券时,他最应该做的是认真观察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然后积攒人脉,开拓眼界,吸取知识,在这张门票到期之前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殆尽,而不是沉溺在儿女私情里荒废光阴。 W?a?n?g?址?F?a?布?页?ǐ????ū???ě?n??????????⑤???????? 现在庄一寒愿意养着陈恕,愿意给他提供便利,陈恕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这一切,把以前想学而没条件学的东西进行填补,借着他的人脉出去开拓眼界,观察那些平常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商界大佬,揣摩他们的投资风向,这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东西。 “爱情”这两个字,太虚无缥缈了,也太伤人了。 对于庄一寒这种衣食无忧的富人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回忆,对于陈恕这种看不见未来的穷人而言,是不能吃也不能喝的西北风,不仅没办法帮他填满肚子,反而会吹走帮他取暖的最后几根稻草。 可惜彼时梦境中的陈恕尚且青涩,那颗心还没有被世道熬狠,听不出话语中的潜台词,他用力点头,无条件应了庄一寒说的所有话:“好,庄总,我一定好好学,为了自己好好学。” 一缕发丝悄然滑落眼前,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质朴懵懂。 庄一寒见状沉默片刻,最后终于没有忍住,抬手轻轻帮他拨到耳侧,就像清冷的山雪融化,终于流泻出一丝难见的温柔,声音低沉认真:“陈恕,好好学,你一点都不笨。” “以后留学归国,就来公司帮我的忙,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他一开始包养这个乡下来的少年,只是出于空虚无聊,并没有任何想法,本想拿钱养着,等没兴趣了一拍两散就是。 庄一寒从小接受的是世家教育,文化、谈吐、手腕、背景、财富、外貌,这几样稍有欠缺都不足以入他的眼,面前这名稍显质朴土气的大学生最初接触的时候性格内敛沉闷,为人善妒小气,显然桩桩件件都不足以和庄一寒身边的人相较,也不足以拿出手。 陈恕唯一有的就是一颗真心。 一颗喜欢庄一寒的心。 然而这种喜欢对彼时身居高位的庄一寒来说太过泛滥了,并且丝毫不缺,但因为那一晚上的阴差阳错,到底还是比别人多了一些特殊的情分。 庄一寒自认给不了陈恕感情上的回应,所以只能在别的地方稍加弥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希望面前这名被家庭压垮的青年能过的好一些,只是连庄一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陈恕的兴趣会持续多久,所以只好在兴趣消失前教给对方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这样哪怕他将来和陈恕散了,对方也能活得很好。 而庄一寒果然也没食言。 他安排陈恕进入公司,尽心扶持,一路坐到了二把手的位置,成为了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别人有的,陈恕果然都有了。 只是陈恕想要的,也一直没得到…… 梦境逐渐模糊起来,无论是钢琴还是钢琴前坐的人,最后都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只有那支简单婉转的曲子一直在上空回荡,越来越清晰。 陈恕被仇恨冲昏头脑太久了,那颗名为良心的东西也遗落在了冰冷的江底,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才会想起庄一寒也曾把他从无边昏暗中捞起。 对方亲手教他弹过琴,也曾对他抱着一份期许和希望,甚至亲手把他捧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是陈恕自己走错了路,从上面跌下来,输得一败涂地。 黑夜总是那么漫长,像冰冷的江水裹挟满身,无论怎么都游不到彼岸,只有黎明破晓才能驱散几分萦绕在周身的阴寒。 陈恕恍惚睡醒的时候,大概猜到自己又做梦了,至于做的什么梦,他已经不太愿意去回想了,只知道凌晨从床上睁眼的时候,伸手一摸,满脸都是冰凉的泪水。 庄一寒躺在一侧,睡得正熟,陈恕看了他一眼,然后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