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的眉头更紧了,脸也沉了下来。
“蜀黍,蜀黍!你是来接喜崽崽的吗?”
喜崽崽跑到车前,跑得急了,小胸脯一起一伏,仰着小脸,声音糯糯的,带着点儿甜。
老王垂下眼皮,打量着这个还没到他大腿根的小女娃。
衣裳洗得泛白,款式也土气,背着个跟她身量完全不搭的鼓囊囊大帆布包。小模样倒是粉嫩,只是……这跟“老祖宗”三个字,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他心里的火气和那点瞧不上的意思,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
“去去去!小娃娃一边玩儿去!别在这儿挡道,我等着接贵客呢!”老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一点没收敛。
贵客?
喜崽崽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字一顿,说得特认真:“蜀黍,崽崽就是你要接的贵客呀!我就是苏家老祖宗,苏喜!”
“噗——”
老王差点没绷住,硬生生把一口气给咽了回去,呛得他连咳好几声。
他重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喜崽崽端详了一遍,那表情,毫不掩饰他的想法:“你?苏家老祖宗?小丫头,你毛长齐了没?还老祖宗?我看你是故事听多了,还是想钱想傻了,被大人撺掇来添乱的吧!赶紧滚蛋,听见没?不然我可不跟你客气!”
苏家什么时候需要一个奶娃娃来充门面当老祖宗了?这简直是他今年听过最离谱的事儿!
喜崽崽腮帮子鼓鼓的,对这个蜀黍的话很不高兴。
一休玄玄玄孙讲过,碰见不听话的,道理说不通的,就直接动手!让他晓得厉害!
她把肩上那个大背包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闷响,水泥地面都颤了颤。
老王眼角抽了一下,那破包里装的什么玩意儿?死沉死沉的。
然后,喜崽崽学着一休禅师训人的架势,小手往腰上一叉,挺着小胸脯,奶声奶气的,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劲儿:“你这个蜀黍好凶!崽崽说的话你凭什么不信!我就是苏家老祖宗!你要是不信,你打电话问问你们家管事儿的人嘛!”
“嘿!你这小东西还来劲了是吧?”老王被一个小屁孩这么顶撞,脸皮有些挂不住,火气也往上涌,“我告诉你,苏家要接的是一位辈分高、受人尊敬的老人家,不是你这种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钻出来的野丫头!赶紧走,别耽误我正事,不然我把你丢山里喂狼去!”
他越发认定这孩子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个被大人教坏了的小骗子。
喜崽崽歪了歪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里先是有些不解,这蜀黍怎么这么犟呢?但很快又变得十分认真:“崽崽不走。你就是来接我的,一休玄玄玄孙都算准了的,错不了。你要是不信,崽崽就只能……‘直接动手’了哦?”
她软糯的声音尾音轻轻扬起,带着点儿天真的味道,偏偏那小表情严肃得很,好像在说一件顶平常的事情。
老王一听,反倒给气笑了,他把袖子往上捋了捋,摆出个凶巴巴的样子:“直接动手?就你?小不点儿,你想怎么个动手啊?来,让叔叔我瞧瞧,你怎么个——”
话音未落,一股说不出的寒气毫无预兆地从他脚底板直往上窜,刷地一下就到了后脖颈,激得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明明是初夏的天气,他脑门上却冒出了几颗汗珠子。
“蜀黍,你现在还要崽崽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