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城外四十里,三百铁骑如黑云压境。
他们全身黑甲,连面部都罩着铁面具,马鞍旁挂着精钢打造的马刀和火铳,装备之精良远超朝廷正规军。
王教头勒住缰绳,战马喷着白气在原地踏了几步。他掀开面甲,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左眼处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延伸到下巴。
“前面五里就是李家村。“王教头声音沙哑,“记住大人吩咐,无论男女老幼……“
“一个不留!“三百铁骑齐声低吼,惊起林中飞鸟。
王教头满意地点点头,这支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是从小收养的孤儿,经过残酷训练,早已成为只听命于县令的死士。
心里想着县令出发前下达的命令,王教头仔细的检查着挂在马鞍旁的鸟笼确保里面的信鸽无碍。
毕竟这畜生可是县令特别交代他的,万一真遇到什么“超乎常理“之事……
“头儿,您真信那李家村有什么仙人?“
副手赵铁柱见王教头的举动驱马上前,脸上带着不屑,“我看就是白莲教装神弄鬼的把戏。去年剿灭白莲教时,那些神汉不照样被铅弹打成了筛子?“
王教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眯起独眼望向远处的山峦。暮色中,李家村的轮廓若隐若现,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平静得令人心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教头从马鞍旁取下铜制望远镜,这玩意可是花了两百两银子从弗朗机商人那里买来的稀罕物。
镜筒中,村民们正在晒谷场上忙碌,几个孩童追逐打闹,一派祥和景象。
王教头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这些无知村民,还不知道阎王爷来要收他们了。
“传令下去。“王教头突然开口,“卸下马蹄布,全速前进!“
三百铁骑同时扯下马蹄上包裹的麻布,铁蹄踏在官道上发出沉闷的轰鸣。王教头一马当先,长刀出鞘,寒光映着残阳如血。
李家村晒谷场上,李大虎正在捆扎稻谷,突然停下手中活计,竖起耳朵。
他的丈母娘抱着竹篮跑来:“大虎来搭把手……“
“别说话!“李大虎猛地按住丈母娘的肩膀。
“怎么了,大虎?“正在干活的周耕田看着李大虎的举动也不由问道。
作为村里的猎户李大虎的耳朵是村里最灵的,能听见百步外山鸡梳理羽毛的声音。
“太静了。“李大虎里闪过警惕,“连狗都不叫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村中七八条看家狗此刻全都夹着尾巴,缩在窝里发出呜咽。
这感觉让李大虎想起在山里遇到老虎时的情景,整个山林都会陷入死寂,连虫子都不敢鸣叫。
李大虎似乎是想到什么恐怕的事情,他连忙俯身将耳朵贴在地面,微弱的震动如同远处闷雷,正从官道方向传来。
“不对!“
李大虎惊叫一声猛地跳起来,三两下攀上村口的老槐树。
站在十几米高的树顶上能清楚的远处扬起的尘土中,一道黑线正快速逼近。夕阳映照下,那些黑甲反射着血一般的光泽。
“骑兵!至少好几百人!“
李大虎的声音变了调。他滑下树干时撞翻了晒谷架,金黄的稻谷撒了一地。村民们愣在原地,直到听见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
晒谷场瞬间炸开了锅。周耕田的筛子掉在地上,谷粒四溅;王寡妇抱着孩子尖叫;李大虎顾不得解释就往村里跑。
村中祠堂前。李大虎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差点被门槛绊倒。
“村长大事不好了!官兵来了!黑压压一片,全是铁甲骑兵!”
李云涛却气定神闲地品着茶。见李大虎慌慌张张冲进来,他只是淡淡抬眼:“慌什么?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李大虎一愣,这才发现院子里站满了村民,竟无一人慌乱。他的女儿李玉儿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爹,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们……你们不怕?”李大虎懵了。
李云涛放下茶盏,目光越过他,看向村口方向,“怕什么?圣主大人不是在这儿吗?”
顺着他的目光,李大虎这才注意到,林神都正倚靠在祠堂门边。夕阳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白衣胜雪不染纤尘,俊美如谪仙的面容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李云涛放下茶盏目光向村口:“我早料到县令会派人偷袭。那老狐狸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所以特意请圣主大人在村里待上几日。“
他嘴角泛起冷笑,“看来,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了。“
林神都轻笑一声,伸手抚摸着变成橘猫蜷缩在地上打呼噜的橙芸:“就这几百人?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圣主大人说笑了,“李云涛恭敬道,“这些装备精良的私兵,在漳州地界已是了不得的力量。县令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恐怕大半都花在这支队伍上了。“
三百黑甲骑兵如钢铁洪流般逼近李家村,铁蹄踏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为首的独眼教头王铁山勒住缰绳,抬手示意全军停下。
“头儿,前面就是李家村了。”副手赵铁柱低声道,“村民都聚在村口,似乎不怕我们?”
王教头眯起独眼,透过铜制望远镜望去,只见李家村的村民们并未四散奔逃,而是静静站在村口,目光时不时地瞥向村内,似乎在等待什么。
“哼!装神弄鬼!”
王教头独眼扫视着反常平静的村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但很快被狠厉取代,冷哼一声,缓缓抽出长刀,刀锋在夕阳下泛着寒光。
“李家村勾结妖人,意图谋反!”他高声喝道,“奉县令大人之命屠村!”
骑兵们齐声怒吼,刀光闪烁,杀气冲天!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明明轻若鸿毛,却诡异地压过了三百铁骑的轰鸣。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路,一道白色身影缓步而出。
那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他就走到众人身前,站在空地上,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看着这三百骑兵。
面对着这冲锋的铁骑,林神都的脸上没有一点动容,好似在他眼中这些三百人只不过是一只只匍匐前进的蚂蚁罢了。
“是大人说的那个白衣人‘圣主’……“
副手赵铁柱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
王教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村口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人。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衣袂无风自动,宛如谪仙临尘。
王教头啐了一口,独眼中凶光毕露,“管他是人是鬼,冲过去踩成肉泥!“
“三百铁骑还怕一个他一个人?冲锋!“
三百铁骑齐声怒吼,战马嘶鸣,铁蹄踏地如雷,黑压压的骑兵阵列如潮水般涌向村口。
王教头一马当先,长刀直指那道白色身影。他仿佛已经看到对方被铁蹄踏碎的血腥场面。
但就在骑兵即将冲入村口的刹那,林神都右手轻轻一抬。
“停!”
“轰——!”
无形的伟力骤然降临!
三百骑兵连同战马瞬间停滞,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前排的战马前蹄高高扬起,惊恐地嘶鸣,骑兵们猝不及防,纷纷从马背上摔落。
“怎么回事?!”
副手赵铁柱脸色煞白,拼命拉扯缰绳,却发现战马像是被钉死在地面上,纹丝不动。
“动不了……我们动不了!”
有士兵惊恐大喊。
看着那道神秘诡异的身影王教头额头渗出冷汗,心脏狂跳。他征战沙场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放箭!火铳!给我杀了他!”
箭矢如雨,火铳轰鸣,硝烟弥漫。然而,所有的攻击在接近林神都三丈之外时,全部诡异地悬停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