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声音,无形中又为福宁定了罪。 福宁面色不改,两眼凝视着她做戏的模样。 看着昔日挚友善解人意的样子,仿佛前一刻勾引自己未婚夫的人不是她一般——不,该说是前未婚夫了。 而今,她还想将所做恶行推到自己身上,她恐怕是巴不得这样做,哪怕没有众人的推波助澜。 耳旁指责自己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夸赞江月娇善良的语。 福宁觉得好笑,仍直视着江月娇,开口问,“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吗?” 江月娇觉得赵福宁哪里变了,却又没空多想,当下被千金公子们夸得飘飘然,心情也变得更好。 还是头一遭,享受到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夸赞的感觉,真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摄政王这个姐夫。 所以,自己害了小猫的真相,绝不能被发现。 至于还有一个知道真相的崔兰亭,江月娇并不担心,崔兰亭不会说出真相的,因为真相的背后,代表了他见死不救,那么崔家也逃不过被摄政王厌恶。 江月娇一步步走到福宁面前,居高临下地站了一瞬,才蹲下身苦口婆心道:“皎皎,遇到挫折不能走上歧途,做错事没关系,但要勇于承认错误。” 福宁闻,也算是意料中。 她看着江月娇,就在江月娇以为她会反驳的时候,福宁忽地笑了,什么也没说。 她低下头,看向江月娇用袖子遮挡住的抓痕。 她想到办法了。 既然江月娇不想给她一条路,那她又何必给对方退路? 福宁移开目光,“等会儿,我就向摄政王坦白。” 江月娇一愣,没想到曾经被赵家宠得不怕天不怕地的少女,竟然会直接认罪。 看来赵家的落魄,真的压弯了她的脊梁,让她宁愿认罪从宽处理,也不想抗拒从严。 活脱脱一个怂包。 这样的赵福宁,崔兰亭还会喜欢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江月娇嘴角弯起一抹笑,鼓励道:“嗯,你愿意改正就好,不过……” 她突然泛起犹豫,“皎皎,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存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了,摄政王殿下身份尊贵,且不说他看不看得上你,单一条,我阿姐是未来的王妃,你若执意想博得王爷关注、去王府为婢为妾,我会很为难的。” 福宁冷眼看着她故意激起宾客们的嘲讽。 “赵应那个人看着本分,怎么教养出这样的闺女?” “赵应也不本分,被革职是咎由自取,说不准废太子谋反也有他的出谋划策呢。” “这话可不兴乱说,不是还在查吗?” “我看就是真的了,要不是心虚,何必放着长平侯府的婚约不要,让自己的闺女出来勾引摄政王?自甘下贱。” “对哦,赵小姐和长平侯世子还有婚约,天呐,长平侯府太惨了,摊上这种人家。” 赵家与崔家解除婚约不过才过去几个时辰,还不被众人熟知。 一道道压着音量、充满恶意的语,隔着一道门,传进了房中。 房内的气氛不比外头,寿安伯站在门边像个守门的。 房中安静的,连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声,更何况是外面的声音。 他盯着塌边站着的颀长背影,不敢动作。 在大夫连叹两声气后,屋内显然是更压抑了。 谢珩玉问,“怎么?” 大夫努力将小福擦干净,谨慎道:“幼猫本来就不比成年猫好养活,此番溺水,元气大伤,恐怕还需要观察三日,服药三日,确保不会因为呛水引发肺部毛病与风寒,才能脱离危险。” 见谢珩玉皱眉,大夫马上殷勤夸赞,“按照草民以往诊病的案例,溺水的猫多是救不活了,而王爷却能及时救猫,可见王爷没少学习救治动物的办法啊,王爷妙手回春,草民佩服。” 谢珩玉听闻,眉头非但没舒展,还蹙得更紧了。 小福不是他救的,而是…… 谢珩玉忽然想到什么,问,“救治动物的医书,寻常人会看吗?” 大夫摇头,“自然是少,会看动物医书的人,那都是对宠物真的上了心的。” 谢珩玉偏头,“寿安伯。” 寿安伯连忙上前,“王爷。” 谢珩玉漠然发问,“那赵……”没记住名字,“赵家女有养动物吗?” 寿安伯笃定,“没有,微臣确定,赵家没养动物。” “没养动物,还懂怎么救,那岂不是故意的?”白昼嘴快,嘶了一声,“看来是真的了,赵小姐先害小福,再救小福,就为了博取王爷关注,一个姑娘家家的,心怎么能这么狠!王爷,要怎么处置?” 谢珩玉看着榻上气息奄奄、毛发凌乱的小福,半晌后,发出一声抑着怒的低笑。 如地狱阎罗,如黄泉鬼魅,又如深渊钻出的冰凉触手抚上了闻声者的后背,叫他们毛骨悚然。 此时,房外不知情的宾客们的议论声还未断。 在愈演愈烈地讥讽声中,福宁想好了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说辞,于是高声大喊—— “摄政王殿下,臣女要坦白!” 她突然一嗓子,吓了边上的江月娇一跳。 江月娇深呼吸,古怪地看着她,“皎皎,你,罢了,早些认错也好,你放心,我会为你求情的。” 说着,伸手抚上福宁的手腕,安抚性地拍了拍。 “嘭!”面前的门毫无征兆地被踹开。 也不知道踹门者用了多大的劲,两扇门直直地朝两人砸了下来。 “小心!”紧张的男声从边上传来。 福宁看着门掉落下来,正要往旁边躲,眼前蓝色一闪而过。 她被崔兰亭拉进怀里,门砸在崔兰亭的背上。 江月娇闪得快,等门掉下来的时候,已经狼狈地躲在一边,睁开眼看见心上人抱着赵福宁,牙齿都快咬碎了。 但此刻最无法忽略的,是走出门槛的摄政王。 谢珩玉阴鸷地看向江月娇,“求情?你要跟她一起死吗?” 早就听闻摄政王杀伐果断,狠毒无情,江月娇甚至不敢直视他,听了这话,仿佛毒蛇爬上了后背,她惧得唇色苍白,身子瑟瑟发抖,不敢回答。 肃杀之气从房内蔓延,议论声也止了,宾客们噤若寒蝉。 他们也从摄政王的话语中,提炼出重点—— 赵福宁要死了。 福宁本人还没群众那么震惊,她先推开了崔兰亭,然后朝谢珩玉望去。 现在的谢珩玉,比方才在湖泊边的谢珩玉,更愤怒了。 不过,她有把握。 “王爷——”她刚开口。 就被谢珩玉打断,“拖下去。” “打死。” ……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