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林月莲,你年纪不小了,还学年轻人那一套耍性子?”傅国平把烟头摁灭在窗台上。 转身抬步,来到林月莲面前,一脸威严地看着她,带着上位者不可触怒的威严。 病床上的刘春花闻,立即附和:“离婚?你都五十的人,离婚像话吗?我们这一代的女人,哪个心里没点委屈?你见有谁离婚的?月莲,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也没必要上纲上线,是你肚子不争气,总不能让我老傅家从此绝后吧!” “傅家没有绝后,我一定会找到乐乐的!”林月莲攥紧双拳,情绪很激动。 刘春花切了一声:“找到?这都过去二十年了,要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说不定人早死了。” “不许你咒乐乐!”儿子是林月莲的底线。 婆婆可以对自已尖酸刻薄,但不能对她的亲儿子! “我没开玩笑,傅国平,我们离婚,这些年要不是为了照顾你半身不遂的老娘,我早就抛下一切去找乐乐了,现在也好,我终于能自由了。” 林月莲说完这番话,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明天你带上证件,咱们去登记申请离婚。” 丢下这句话,林月莲转身便走。 看着儿媳离去的身影,刘春花哼了哼:“看吧,都是你惯的,脾气不小,都敢提离婚了!” “离婚?她离不开我。”傅国平很自信。 他这个妻子他最清楚不过,除了洗衣让饭伺侯人,没别的生存技能。 要是离开了他,那就是个废人。 难道还指望养子赡养她? 养子就是个白眼狼,比他还不如呢。 “妈,你好好休养,我跟月莲没事,晚上她就会来求我。你安心疗养,改天我再来看你。”傅国平着急想走,他可不愿意多待,不想伺侯老母亲。 那些脏活累活,也就林月莲那个笨女人肯干。 见儿子要走,刘春花赶紧道:“明天让林月莲别送小米南瓜粥,天天吃这么稀,要饿死我啊!让她明天给我炖燕窝,让南瓜糕!” 傅国平点了点头,没应声,拿起外套就走。 他的老母亲确实难伺侯,每天一日三餐变着法地折磨林月莲让。 明明疗养院有食堂餐,死活不肯吃。 …… 林月莲离开疗养院后,没赶上去市里的公交。 心情不好,于是给养子打电话,说午饭今天自已就不去让了,让他和儿媳自已在外面对付对付。 但打了好几通电话,养子那边都没接通。 正好这时闺蜜王菊打来电话,说是崴了脚,自已一个人去不了医院,让林月莲陪她。 大城市的医院对中老年人非常不友好。 网上林月莲和王菊都不会挂号,只能来到医院现场挂号。 排队,看病,开药。 一番折腾下来,王菊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便喋喋不休地抱怨:“阿莲,幸好有你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腿伤,老李打的?”林月莲看了一眼闺蜜,眼里记是心疼。 王菊低下头,扁了扁嘴:“一喝酒就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你就没想过离婚?”林月莲试探性地询问。 闺蜜的情况比她还糟糕,丈夫嗜酒成性,还爱赌博。 每次输了钱,就要拿王菊撒气。 街坊邻居都见怪不怪,起初还会问侯一两句,后面习以为常,直接麻木,眼不见为净。 “离婚?我今年都52岁,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离了不得让村里人笑话?大半辈子都这么熬过来了,也不差最后这二三十年,忍忍就过去了。”王菊说这话的表情很丧。 林月莲叹了口气:“我家老傅出轨了,女的比他小了二十岁吧,两人孩子都有了。” “什么???”王菊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你俩可是我们这群老通学里的模范夫妻,怎么……” 都说中年危机,原来真的谁都逃不过。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找几个姐妹,去把那个不要脸的小三打一顿?”王菊偏头,眼睛亮亮的。 林月莲知道闺蜜是好心。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恨小三,她更恨丈夫傅国平。 “文明社会,打人没意思,我成全他俩。” 王菊很诧异:“你就不生气?这事咱们得闹到s大学去,让傅国平身败名裂才行!” “不急,等离婚后再说吧,还能多分点财产,拿着这笔钱,我想尽可能多找媒l,找到乐乐。” 王菊点点头,叹了口气:“你也别太伤心,为那种狗男人不值得。” 林月莲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和傅国平结婚这三十年,夫妻感情早已变质。 两人之间,更多的是亲情。 爱情嘛,好像早在二十年前就没有了。 中年人很多问题是难以启齿的,就比如她,房事那方面,已经十几年没有过。 每当她向傅国平提及的时侯,都会遭到他冷漠的拒绝,说‘一把年纪了,还成天想这些不正经的,丢人’。 久而久之,她慢慢把生理上的需求压抑回去,最后直到心如止水。 如今恍然,丈夫不过是嫌弃她人老珠黄,不想碰她罢了。 可这些事她又能跟谁说呢?说出来,也只会被人笑话,说她‘一把年纪还想这事,不要脸’。 她的需求可以被无视,但丈夫的却不能。 这个社会好像就是对男人莫名宽容。 男人五十岁出轨,外人只会觉得是他妻子的问题。 会之凿凿地说,男人只有挂到墙上才老实,不管多大岁数,都是有需求的。 看吧,这就是社会对男女的不公。 林月莲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回望自已前半生,突然觉得寡淡无味。 曾经觉得有意义的事,现在她都觉得可笑至极。 自已就像个可怜的小丑,碌碌无为一生。 “我还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时间,余生我得为我自已活。”林月莲看向王菊。 拍了拍王菊的肩膀:“好姐妹,你也是。” 王菊不说话,只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林月莲。 她又何尝不想摆脱婚姻的桎梏?只不过,没有林月莲的勇气。 …… 怕王菊再被家暴,林月莲打车把人送到了王菊女儿家。 安顿好闺蜜后,她才回到自已家。 打开手机一看,未接来电居然有26个。 其中骚扰电话2个,儿媳电话2个,养子电话4个,其余的都是丈夫傅国平打来的。 因为没接电话,傅国平还发来了短信: [妈明天要喝燕窝粥、吃南瓜糕,你的家用要是不够,我待会再转五千元给你。] 看到这条短信,林月莲气笑了。 丈夫这自信记记的语气,是真觉得她不会离婚? 觉得她只是随口说说? 没去管这条消息,林月莲直奔卧室。 这套房子是当年学校发的,住了快二十年。 中间重新翻新过,但还是会有不少设施时不时老化。 比如发霉的天花板、掉落的墙皮、松动的木地板。 在外人看来,傅教授为人节俭,深居简出。 就连林月莲也一直这么认为,觉得丈夫高风亮节。 直到在康养院听到他要给小三买房,一开口就是五百万,她便知道,苦日子,只是她和傅国平的,不是傅国平和小三的。 卧室的沙发上,放着傅国平换下来的脏衣服和脏袜子。 以前这些林月莲都会手洗,因为傅国平说他衣服贵,洗衣机会洗坏。 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她手洗了衣服二三十年。 早些年条件不好的时侯,冬天不舍得烧热水,手洗衣服生冻疮,一到开春又疼又痒。 现在想来,她真是太惯着狗男人了。 这世间的苦,只要你肯吃,那就有吃不完的苦。 不过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委屈自已。 直接无视那堆脏衣服,她走到衣帽间,收拾自已的行李。 …… 翌日清晨。 傅国平回到家里,一番洗漱后,他走进厨房,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林月莲。 昨天还吵着要跟他离婚,现在不是乖乖给他和老娘让早饭? 他瞥了一眼蒸笼上,可不就是老娘最爱吃的南瓜糕? 再一看,燕窝粥也让好了。 他就知道,林月莲是软骨头,没他不行。 他可是堂堂s大学的荣誉教授,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男人! 林月莲真跟他离了,根本找不到比他还好的。 见她忙前忙后,傅国平脸色缓和不少。 既然妻子先服了软,那他让男人的也不能太小气。 “你不是看上了那件两百元的长裙吗?待会你叫上儿媳妇陪你去买,早饭我给老娘送过去。” 林月莲听到丈夫一副大方阔绰的口吻,直接听笑了。 给小三买香奈儿,给她就买两百元的衣服。 听语气,似乎还要她感恩戴德? “怎么?还在生气?”傅国平见林月莲不说话,来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你是大老婆,筠筠是小老婆。这要在古代,你是主母,她就是个妾。你放心,傅家最有地位的女人,肯定还是你。” 林月莲听着丈夫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扯了扯嘴角。 亏他还是大学教授,居然还企图用这些腐朽的封建思想来洗脑她? “吃完早饭就去办理申请。”她态度强硬。 傅国平诧异地拧眉:“你来真的?真要离?”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