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朕这次随舅舅出来的人?, 其实很?多,舅舅如何确定是谁胆大包天?”
小皇帝姜霖人?生第一次危机是在襁褓中?,彼时尚不?知事,冲龄践祚, 是母亲替他读过了难关, 寻来了迄今为止最可靠的亲人?——梁道玄襄助一路。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凶险。
他总想自己先明白一二。
首先单单是宫中?, 就?不?少人?知晓他这次出游。
除去自己和?母后身边的宫人?,还有那一众伴驾出游的待选佳丽,各个都知道这事儿。
其次朝野内外, 政事堂自然?人?人?知晓,亲贵之家也有伴驾者,未尝没有嫌疑。
最后,这些人?再沾亲带故, 消息没有秘密可言。
不?过话说回来, 他本?来也是光明磊落出行, 没有刻意隐瞒, 许多人?也正是看到这一点,知晓如此行事自身足够混淆于众人?,才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还在困于表象,其实是谁行凶, 固然?重要,但?若要论罪,此次出事,要遭殃的可不?止这些人?。”
梁道玄轻轻叹气, 替迷惑的外甥解释。
“我是国舅,政事堂占着一席,又是我带陛下出游, 就?算陛下一根头发丝都没少着回去,论理论法,我也要受罚,只不?过就?是斟酌轻重而已。”
“那不?行!”姜霖这时忽然?有了做帝王的底气,用力攥起拳头,“道理是道理,可是若要轮起来,朕也有话说,第一是舅舅你护驾有功,咱们功过相抵,难道还有人?敢置喙天子的救命恩人?不?成??其次,朕即将亲政,诸多要事,均要舅舅交待转教?,事从权宜,祖宗基业与?大政国事先于帝王,定然?是要以此为先,就?算论罪,也得?待此事之后,至于此事之后……哼,朕已亲政,难不?成?如何处置自己政事堂的重臣,还要人?掣肘不?成??”
到底是年轻的孩子,梁道玄总是很?耐心,笑道:“可是,政事堂不?止舅舅一个人?啊,陛下难道不?觉得?,其他人?也有过错吗?”
“啊?”
姜霖愣住了。
这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方面。
“陛下有事,政事堂一个个全都有负先帝的临终嘱托,尤其是首辅和?辅政王,他们不?能规劝陛下免于冒进,放任自如,岂不?有纵乐之嫌疑?”
梁道玄笑得?足够阴险,让姜霖有种恍惚,可很?快,他就?心如明镜,使劲儿摇头:“不?行!舅舅不?能陪着他们落罪!”
“你又想打老?鼠,又想保住油瓶,天下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情?,况且这笔买卖咱们是稳赚不?赔的。”
梁道玄见小外甥如此回护自己心中?温暖,但?也不?得?不?教?育一番:“舅舅本?来就?是要在你亲政后辞归乐幸的,没有这次纰漏,舅舅也是要走,可是其他人?,却怕着远离权力中?枢怕得?要紧,除去梅砚山和?洛王,你那个徐师傅,难道不?是么?让他安安心心换儿子上来,少想些有的没的吧!”
“可是,他的孙女……”
“这是另一个机会了。”梁道玄打断小皇帝外甥,“机会,是公平的,你既难以抉择,太后也为权衡利弊而苦恼,就?让我来把命运交给个人?自己好了,这个恶人?,让舅舅来做,往后你和?太后有埋怨,也是舅舅的不?是,你们母子,不?能有嫌隙。”
小皇帝还要再说,一旁的辛公公忙道:“陛下,这时辰不?早,您龙体?要紧,明日咱们还要等消息,万一有变数,免不?了又要挪窝,今日得?养足精神才是,国舅爷的话什么时候有过错?您且歇一歇,哪怕是吃过口?膳食,再细细问也是行的。”
梁道玄拍拍外甥后背,示意他跟着辛公公去吃饭,而他自己,则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外甥,待其走后,沉默着坐回了椅中?……
……
星夜,漆黑的斗篷下隐约可听名贵衣料隐隐摩挲的细碎,前?头小太监头也不?回,领着人?出了行宫甬道,斗篷下伸出一只纤细姣好的手,掌心握着足有十两的金锭,稳稳放在领路小太监的手中?,对方掂量几下,隐着喜色,紧张查看一下周遭,在确定并无动静后,向那穿斗篷的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而阴影里,一直站着一个人?。
“祖父。”
徐玉淑摘下兜帽,露出清丽的容颜。
“今日不?止你一人?往外传递消息,想来内侍省好些人?的腰包是一夜丰盈了。”
徐照白并未提灯,声音也十分?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