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与宗正寺的少卿皆已同本官至此,案情如何?,他们二人会替本官查明,眼下当务之急,还是率先打通三?县消息,加以赈济,其余未遭灾亦或遭灾尚浅地?区,还要无夺农时,加备春耕。”
徐照白的想法和梁道玄不谋而合。
这话看似推诿,却是真正的划分职责,也就是说,他作为朝廷御史,天?子的耳目,会秉公负责审理此案,而最重要的还是要代表天?子赈灾纾难,让灾地?百姓得沐天?恩,至于查案,先后主次要分清,他可以听,但不参与查。
大理寺和宗正寺两方同查,也代表朝廷一个公允的态度。
朱善同对这个明令似乎并无意外,他千恩万谢,不住表示朝廷愿意听地?方官的哀陈,便已是宽仁明德,他替峨州的百姓谢过天子太后,也些?朝廷的公正严明。
接下来?负责赈济的内容就是徐照白的工作了?,他预备去查验目前堆放赈灾物资的赈仓,临行前,他对潘翼和梁道玄二人私下说道:“此地人心尚稳,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需细心查看,勿要有扰惶中百姓。你们二人各自领命,各行其是,除此一条之外,其余我许你们便宜从事。”
徐照白被本地?官吏簇拥着走后,内堂只剩下了?梁道玄、潘翼与另一位大理寺的官吏,司察,姓李甫明。
眼看潘翼有明显的紧绷伴随不自然的沉默,梁道玄绰然有余,笑着开口:“潘少卿,徐大人的意思不是要我们二人打擂台,而是适以相成、东鸣西应,好?好?搭档兵分两路,从不同的侧翼行止,探查真相。”
潘翼被人看穿心思,顿时有些?窘迫,他从未单独处理过?这类官场人际关系和案件,虽然多年耳濡目染,不能?说手足无措,可面对梁道玄,他的谨慎和戒备还是溢于言表。
“梁少卿打算从哪里入手?”
遇事先稳再问,听大于行,这也是徐世伯的教?导。潘翼看着梁道玄这笑面虎心中畏惧,可还能?牢记前辈教?诲,说话自有气度,没有明显的慌乱。
“总要先问问西陶县逃出来?的百姓,到底那?边是什么?情形再有定夺。”梁道玄给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我便去问问如今定阳王在押何?处,家眷亲随可有分监。”潘翼没有想到梁道玄会将率先从宗室处取证的机会留给自己?,一时想不通他的盘算,但却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一旁的李甫明只听这一两句单独对话,便感叹自己?这位后台强硬的新上司是被人家另一个后台强硬的朝堂新贵牵着鼻子走了?。
但此时此刻还轮不到他开口。
“潘少卿,有一句话,我得先说在前头。”
本来?潘翼已经预备离去,谁知梁道玄笑着叫住他,笑得人心里没底。
这莫非是警告?
潘翼定睛凝神,他的出身和自取的功名,多少养出了?些?亢心憍气的脾性,对亲长尊敬,可平辈里也没人这样?同他讲过?不客气的话。
“梁少卿是何?意?”
不过?到底是梅砚山和徐照白都?指点过?的,他也不可能?妄言轻动,只是不免音调略提了?提。
“此案取证,或许不易。若遇见为难之处,还请潘少卿少言多威,小人畏威不畏德。”
“就像梁少卿对觚关县县令所为?”潘翼反问。
梁道玄只是笑笑,款洽到无以复加:“人与人之差,天?地?之别?,还是要看所对何?人,在如何?对症下药,潘少卿是大理寺的官吏,天?威隆厚比我这个宗正寺的老妈子官职要炽盛许多,你所采证言,更有可信。我先行一步,告辞了?。”
但愿潘翼明白自己?的用意。
他梁道玄虽也有身份,可和正经查案的职官相差犹如天?堑,旁人忌惮他国舅的身份恐怕比这从五品官职还多一些?。但大理寺的名头在查案中就能?压人一等,潘翼如若好?好?利用,是会比自己?更适合同官府打交道问讯处结果的。
这小子一副聪明相,但愿能?物尽其用。
梁道玄行至青宕城街上,发现峨州果然是偏僻地?界的小州,州府青宕城与许多京畿道内名不见经传小县城比都?逊色了?繁盛,可放眼之处,小城却有自己?的烟火人间,街道行人甚多,似乎并未受水灾影响,叫卖小贩车筐之中,蔬果种类不多,但新鲜却是有的,尤其是许多山菜野食,因季候正值采摘良辰,只看两眼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
梁道玄问过?几个山林自采又入城贩卖的小贩,几人几乎异口同声,表示他们这周边受水灾影响微乎其微,青宕城地?势高?,背靠鹄雁山主脉,出入是没那?么?方便,可恰好?因祸得福,周边乡村无受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