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彬带着她极快地往岸边游去。 这个时候一刻也耽搁不得。 不尽快离沉船区域足够远,他们难逃一死。 苏晚晚竭尽全力地挥舞双手双腿,尽可能跟上萧彬的速度。 …… 弓箭手就藏身在码头附近的农田之中。 箭雨只有短暂的间歇,把陆行简一行钉在河堤下动弹不得。 然而。 陆行简一行中还有几辆马车。 车上装载着火炮。 所幸的是,那些弓箭手目标全在陆行简那边,位于队伍最后的马车倒是得以幸免。 大概这些人不会想到,有人出行还会随行带着火炮。 那可是边军守城还有京城四周关卡才可能有的恐怖杀器! 很快,火炮手接到命令:迅速开炮! 炮口瞄准农田方向,点火,几发火炮先后射出。 嘭!嘭!嘭! 巨大的爆炸声过后,农田顷刻变废墟,火光冲天,惨叫声此起彼伏。 空气里满是硝烟和尘土。 火炮的威力实在太大。 那些没被火炮击中的杀手们,哪里见过这阵仗? 像是老天震怒,天降巨雷。 无论念多少声“无声老母”这会儿也不管用了! 斗志一旦被瓦解,战斗力不复存在,杀手们只顾得上自行逃命,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攻守形势立即扭转。 陆行简的后续部队也已经赶过来,快马冲入逃跑人群中厮杀,犹如砍瓜切菜。 …… 大运河河面宽十多丈,对于会泅水之人,游到河岸边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水里如果有埋伏,就会很危险。 或者速度不够快,被沉船造成的漩涡给卷到河底。 有萧彬的陪伴,苏晚晚就不必再担心会被水里的刺客了。 萧彬的泅水速度极快,苏晚晚得到他的一手帮衬,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好在水里经过几轮射箭,这会儿倒是没有刺客。 他们游向的并不是陆行简所在的右岸,而是河对岸。 炮声传来时,苏晚晚的身子抖了抖。 去年在昌平州炮轰客栈的余悸涌上心头。 苏晚晚迟疑了。 只要大炮调转方向,那艘有衍哥儿的船,还有萧彬,能逃得掉吗? 北边那艘船终于有了动静。 有少女在高呼:“姑娘,姑娘,快过来!” 苏晚晚和萧彬都听出来了,这是鹤影的声音。 船上也有人跳入水中向他们游过来。 加上右岸向他们游过来的人,河面人头攒动。 苏晚晚知道,自已的行踪已经暴露,陆行简就在岸边,想离开已经不可能。 沉船已经没顶,漩涡快速形成。 得尽快离开河面。 苏晚晚拉住萧彬,吐出口里的水:“好好照顾衍哥儿。” 萧彬回身看她。 月光下,她满头满脸都是水,犹如当年他第一次把她从江水里救出来。 只是,那时候,那双像会说话的美眸里盛满了恐惧和绝望。 现在却只有诀别。 他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夜在蔚州城的靖边楼前雪地里,她眼里也是这样的神色。 他的眼神坚定平静,只是说了句:“我们等你。” 苏晚晚心中发涩,迅速点头:“嗯,保重。” 说罢,她推了萧彬一把,自已往北边游去。 萧彬跟在她身后不远。 看着她被人接应上了北边的船只。 他自已则潜入水下,悄悄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 鹤影扶着苏晚晚进了船舱,眼睛又红又肿。 “娘娘,您可吓死奴婢了!” 苏晚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神色镇定,如果不是全身湿透,仿佛她只是刚去花园散了个步回来。 “服侍我换衣裳。” 鹤影欲又止,还是先服侍苏晚晚换下湿衣服,又端来热茶让苏晚晚驱寒。 “娘娘,您是不是被白莲教给抓住了?” 苏晚晚心中咯噔:“白莲教?” 鹤影点头:“平江伯引荐的那两个江湖豪侠刘六刘七兄弟说,白莲教最近在霸州不停发展信徒。” “信奉无生老母,是上天无生无灭的古佛,要度化尘世的儿女返归天界,免遭劫难,这个天界便是真空家乡。” “刘氏兄弟有个师兄也信这个,还拉拢他们入教。” 苏晚晚想到船上蒙面人说的“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倒是立即联系起来: “果然是他们。” 心情却愈发沉重。 白莲教起源于唐宋,从宋时起就不停受到朝廷的打压。 然而。 几百年来,白莲教教徒的武装暴动从未断绝,有的还建号称帝。 大梁王朝从建国起就不停打压白莲教。 只是一百多年以来,白莲教未曾彻底灭绝过,总是以各种形式秘密存在。 然而,发展到京畿地区,还对她这个皇后出手,就已经不是普通白莲教徒所能做的事了。 说这背后没有人组织和指使,傻子才信。 苏晚晚回到最开始出发的码头下船。 那艘着火的船还在码头边上熊熊燃烧。 她盯着那艘船看了很久,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没有足够强大的权势,哪里又真的有什么自由? 这会儿夜已深,苏晚晚就近住到护卫们安排好的客栈里。 苏晚晚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先召见了刘氏兄弟。 刘六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精干青年,为人沉稳,懂些规矩,进门后头都不敢抬,行礼非常恭敬。 刘七则截然不同,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立体英俊,一副懒洋洋、桀骜不驯的模样,满身江湖侠客气。 他对哥哥刘六这种“摧眉折腰事权贵”的行径有几分不齿。 刘七也懒得行礼,大剌剌地把屋子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扫过上头正襟危坐的苏晚晚,又扫回来。 见苏晚晚正平静地看着他,反而嗤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苏晚晚愣了愣。 想到第一次见到萧彬的情形。 那是在去往金陵的船上。 萧彬坐在船舷边,拿着酒壶散漫地饮酒。 身上的护卫服饰也掩盖不住那股子桀骜,好像天地间所有事都与他格格不入。 见到她来,不像别的护卫那样迅速避让开,而是像没看到一样,不以为意。 她当时想,这大概是哪个落魄贵族家的孩子,凭着祖上的荫恩,成了太皇太后周氏的人。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