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缺粮的口子在那里,如果再有人趁机兴风作浪囤货居奇,对于那些底层的穷苦百姓,只怕又是一次灭顶之灾。 苏晚晚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只是淡淡笑了笑:“船到桥头自然直。” 喻夫人意兴阑珊地放下茶杯,辞间有几分抱怨: “就这情形,皇上还给在京军官发放四十万石粮食,把我家老爷可给愁坏了,生怕来年京通仓见了底,没法子交待。” 见苏晚晚挑眉,喻夫人压低声音:“听说是皇上为了哄新宠开心,特地下的旨。” “这下子,京军从上到下全都拥护皇上,个个都夸皇上的好,都在说皇帝可怜,生母竟被皇后害死,娶此恶妻。” “还记得那个刁难你的于姬吗?她如今炙手可热得紧,传闻说皇上冒险去她娘家,回京路上还为她负了伤,真是恨不得把命掏出来给她。” 苏晚晚顿了一下,垂下眼眸,唇角微弯:“还真是痴情。” “可不是。”喻夫人正在八卦的兴头上,“听说宫里正闹腾要废后,太后都气得病倒了。” “那于永本来就是红得发紫的天子宠臣,这下子女儿又要成为新任皇后,真是要羡煞旁人。” 苏晚晚挑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喻夫人想起她和于姬之间的过节,还是安慰她: “你以后还是尽量避免抛头露面,免得和她对上,自已吃亏。” 苏晚晚知道她是一片好心,自然欣然应允。 然而,事与愿违。 当晚发生月食,主大凶之兆。 钦天监新任监正示警,月食意味着意味着天地之间的阴阳失调,是天灾人祸的先兆。 前朝后宫都陷入不安,第二天的早朝都因此被免了。 苏家却来了人,慈康宫的大太监温梓过来请苏晚晚入宫:“太后有请。” 苏晚晚压根就没露面,让人传话说自已病倒,无法移动。 温梓倒是铁了心要把她带走,皮笑肉不笑道: “既然病了,那就抬进宫医治,有太医的妙手回春,苏姑娘的病好得也快些。” 苏晚晚不得不出门,却化了个面容惨淡的妆,显得病容残损,有气无力。 …… 慈康宫大殿上,除了张太后,还有金太夫人以及意气风发的于姬。 于姬正在挺直腰板理直气壮:“日为阳,月为阴,中宫无德,为朝廷带来祸患,上天都示警了,太后还要包庇她么?” 张太后气得脸色发白:“无法无天的贱婢,都嚣张到本宫头上了!” “太医已经招认,皇后假孕是受温梓指使,温梓听命于您,太后您难道脱得了干系?!” 于姬压根就不怵太后,针尖对麦芒地反驳回去。 张太后气得捂紧心口。 今天慈康宫不少宫女内侍突然被东厂带走,反而来了不少陌生面孔。 她身边如今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 金太夫人赶紧扶住张太后,小声安慰:“太后娘娘,稳住。” 最近寿宁侯府也是风声鹤唳。 说是昌平州和德胜门外弑君的火炮是从神机营流出去的,而在其中牵线搭桥之人就是寿宁侯世子张宗辉。 本来,这种谣是不会有人信的。 皇帝是张太后亲生的嫡子,寿宁侯就是皇帝的亲舅舅,怎么可能参与谋逆弑君? 可郑金莲一事闹出来后又被毒死,加上皇后夏雪宜怀孕之事,这理由可就太充分了。 弑君。 杀皇帝生母。 再让皇后生的年幼皇子登基当傀儡。 张家在背后控制朝堂,成为名副其实的摄政家族。 一场动机、证据、证人都齐全的谋逆大案就浮出水面。 朝廷内外私下里议论纷纷,现在都在看着张家。 张家现在就像站在悬崖边上,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杀母之仇,弑君之仇,绿帽之仇。 三件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怨,皇帝怎么可能饶得了张家? 皇帝大力扶持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于姬,任由她在皇宫里横冲直撞,就是让她当前锋,把张家打倒! 张太后只觉得冤枉。 郑金莲可不是她亲自动手的。 是夏雪宜那个蠢货办事不力,反而送出去个明晃晃的把柄。 至于谋逆案里的火炮,她完全不知道。 她不过是嘱咐夏雪宜趁着与皇帝圆房之机,想尽办法怀孕而已。 这是她太后的职责所在,有什么错? 这个混账皇帝就要纵容这个色目女人欺负嫡母到如此田地?! 张太后双目快要喷出火,站起身厉声道: “来人!扶本宫去太庙,本宫要去列祖列宗面前哭,皇帝不孝,纵奴猖狂,忤逆嫡母!” 于姬稚嫩明媚的小脸上满是怒气。 太后自已都未必能蹦跶多久了,还敢骂她是奴婢?! 她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 “太后,如今月食闹得人心惶惶,您还是不要轻易离开慈康宫,免得招来灾祸,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张太后瞳孔猛缩,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捂住心口一副快要气死过去的样子。 这样赤裸裸的威胁,她平生从未见过! 居然敢有人威胁到她堂堂太后头上! 可于姬压根不管她如何,大剌剌地一甩斗篷,坐到椅子上,懒洋洋地把玩着新染过的指甲,语气带着不耐烦。 “日食天灾既出,太后总该为江山社稷做点什么,以告慰上天吧?” 夏雪宜是张太后执意推上皇后宝座的。 如今“废后”由张太后自已操刀,这才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呢。 皇上一直畏首畏尾,说太后不好对付,废后一事难上加难。 现如今在她看来,太后也不过是个“纸老虎”,拿泼辣大胆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废了夏雪宜的皇后之位,皇帝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娶她呢? 张太后喘了一阵终于稍稍镇定些许。 这个于姬的王八拳一阵乱出,脑子里全然没有礼仪王法,她竟一时毫无办法。 “你想要做什么?” 于姬嗤笑一声,站起身嚣张地睨着太后: “本姑娘在宫里住了这么久,太后不至于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吧?” “别以为一个生员的女儿,受了几年先帝独宠就真的能母仪天下。那股子刻进骨子里的小家子气,看着真叫人寒碜!”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