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总督是很有名的大肥差实差。 只是本朝一百多年来,漕运上积弊甚多,也需要有人能去大刀阔斧地整顿一番。 李瀚这次看似平调,实则并未彻底洗清谋逆嫌疑。 算是小尾巴抓在了陆行简手里。 如果不能做出令人满意的政绩将功折罪,后面会不会有好果子吃就不好说了。 李瀚的事不知怎么传了出去。 很快,苏家门庭若市,前来拜访求见的人络绎不绝。 苏晚晚让鹤影把名帖整理出来,顿时觉得头大。 名帖里都是这次谋逆案被牵连到的人家,足足有七八十家,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苏晚晚也懒得见他们,直接让门房回复:去找司礼监的柳溍。 这天她感觉眼睛看得清楚多了,正要去看看护卫们的伤势复原情况。 却听到有人来报:淳安大长公主和驸马都尉蔡震联袂来访。 苏晚晚蹙眉,想到淳安大长公主对自已的两次为难,一口回绝: “不见。” 她又不是什么受虐狂,非要见那个眼高于顶、颐指气使的破公主。 倒座房里,萧彬刚换完药,见到苏晚晚到来,迅速敛好衣襟行礼: “姑娘身子可好些?” 苏晚晚翘起脚笑道:“复原如初。” 这个动作一点儿都不淑女,倒显得有些俏皮。 萧彬脸色稍松,垂手而立。 苏晚晚见他瘦了许多,心头微微发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自已不能再任性地与萧彬来往。 否则可能真的会害死他。 上次那通充满警告的炮火,让苏晚晚时刻警醒自已: 一个护卫,个人能力再卓越,也无法和高高在上的皇帝对抗。 两个人都站在房间里,相隔不过数步,却好像隔着天堑般的距离。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良久,苏晚晚还是开了口,却把问他伤势的话咽了回去。 “恭喜萧护卫建立奇功,可有说给你赏个什么官职了吗?” 多余的关心,她不敢表露半分。 “说是回蔚州卫任百户之职。” 百户是从六品的武官官职,可以世袭,以萧彬的能力而,自然不足话下。 可是就萧彬的功勋而,却有点低了。 如果不是萧彬他们及时捣毁大炮,陆行简和她最后藏身的那处宅子能否免于炮火的袭击,谁也不好说。 陆行简并不是小气的人。 给萧彬的封赏这么低,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她和萧彬的牵扯。 苏晚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他破坏两次大炮的事: “怎么是破坏两次大炮?” “第一次是在昌平州的茅草屋,我见那帮人行迹可疑,追踪过去,才发现火炮瞄准着你被困的茅草屋。” “第二次,” 萧彬面容有些严肃,似乎不想提起,最后只是简意赅地一带而过。 “不捣毁,姑娘很可能会有危险。” 苏晚晚顿时泪目。 她转过身微微仰起头,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多年相处,她早就习惯了他的表述方式。 越是危险的情况,他越是轻轻带过。 不想让她跟着担心。 “以后,还是以自身安危为重,不要逞强。” “是。” 萧彬简短地应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沉默良久,苏晚晚艰难地开口: “萧大人以后是朝廷命官,不再是我的护卫,还请珍重自身。” “祝您,前途无量。” 萧彬终于抬眸看她,目光中带着震惊。 随后眼神黯淡下来,是了然,无奈和萧索。 苏晚晚狠心地转身不再看他。 “等伤养好了,你就回去吧。” 不牵累他,就是她能给他的最好报答。 萧彬没再说话,目送着苏晚晚背影离去。 苏晚晚正要进垂花门,却听到门外有吵闹声,隐约还有顾子钰的声音。 “淳安大长公主可真是威风,都耍到别人家门口了!” “臭小子,少说风凉话,快去把那丫头叫出来。”淳安大长公主压抑着怒气说。 臭丫头,居然敢让本公主吃闭门羹! “您老恕罪,我可进不去这个门。” 顾子钰大剌剌地说,语气夹着丝讥嘲, “要不,您老试试硬闯?” 这宅子周围都是皇帝安排的禁军。 他倒要看看,淳安大长公主能嚣张多久,在皇帝的雷区反复蹦跶。 淳安大长公主气得猛拍马车坐垫,脸色铁青。 让她堂堂大长公主硬闯百姓家? 真是把她的脸面摁在地上踩! 驸马都尉蔡震示意她稍安勿躁,和缓着脸色对顾子钰说: “承安,劳你去苏家问问,我们夫妻过来是诚心诚意拜访苏小姐,并无恶意。” 承安是顾子钰的字。 要是搁平日,这两位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到谁家拜访,主人家定然是敞开大门,焚香迎接。 谁敢这么不顾脸面地把他们拒之门外? 他们也不可能这么自降身份地在这赖着不走。 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 小儿子被牵连到谋逆案之中,如果不找门路疏通关系,全家都会被牵累。 这可不是儿戏。 顾子钰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苏家大门,语气懒洋洋地。 “可是为蔡淳的事?上苏家有什么用?不如直接进宫找太后和皇上。” 淳安大长公主和蔡震的脸色难看至极。 张太后他们不是没找过,没用。 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本来指望着万寿节那天到皇帝面前求个情。 可皇帝只是远远露个面就走。 蔡震想尽千方百计,给内官们打点了不少银钱,没有半分动静。 前几天因为快到十月初一,皇帝遣驸马都尉去拜祭皇帝陵寝。 马诚、游泰、黄镛三个年轻些的驸马都被任命。 连低一辈的顺义郡主丈夫——仪宾周钺都被派去拜祭废帝陵寝。 唯独没有蔡震。 这让淳安大长公主和蔡震神经更加紧绷。 马诚那是个什么东西? 县令的儿子,出身低微,风流成性。 因为与婢女私通,被宪宗皇帝杖责、剥去冠带、两次轰到国子监读书的家伙,如今也要爬到他头上撒野不成? 蔡震大大地不服。 从备受尊敬的皇家尊贵长辈,到被牵扯到谋逆案里的阶下囚。 他怎么能接受这么大的落差?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