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如同无数只滑腻的毒蛇,瞬间缠紧了赵铁柱的每一根骨头!他看着那只焦黄眼珠闪烁着猩红凶光、慢条斯理嗅闻着周老师遗体的公羊,看着它脖颈上那枚随着动作发出轻微“叮当”声的锈蚀怪铃,巨大的绝望和荒谬感几乎将他吞噬。王校长瘫坐在不远处,已经吓傻了,身体止不住地哆嗦着。跑?能跑到哪里去?这山,这河,这土地,都已被那来自地底的怨念和眼前这铃铛催生的妖物浸透!
公羊似乎暂时满足了对遗体的观察,它缓缓抬起头,焦黄的瞳孔锁定了手拿柴刀??的赵铁柱。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深渊的凝视,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玩味。它粗壮的鼻孔喷出两道带着浓烈腥膻味的白气,脖颈微微转动,锈铃发出一声沉闷的“叮当”,仿佛在嘲笑他的渺小和绝望。
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迈着一种诡异的、带着某种仪式感的步伐,走向空地边缘那棵老松树。树下,散落着几缕粘着暗红血污的羊毛,还有几片……颜色鲜艳的碎布片——那是小花昨天穿的花袄子!
公羊低下头,在那碎布片和羊毛上嗅了嗅,焦黄的眼珠里红芒大盛!它猛地仰头发出一声高亢、尖利、完全不像羊叫的嘶鸣!那嘶鸣声如同信号,脖颈上的锈铃骤然剧烈摇晃起来!
“叮叮当当当——!!!”
刺耳尖锐的铃声不再是之前的阻滞感,而是变得无比急促、无比高亢,充满了金属摩擦的噪音和一种令人心神剧震的穿透力!铃声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赵铁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眼前金星乱冒,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涌上喉咙!更可怕的是,伴随着铃声,无数混乱、血腥、充满邪恶意味的碎片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孙老蔫被犄角洞穿的惨叫!孙刘氏和周老师临死前扭曲痛苦的脸!还有……还有小花那张惊恐哭泣的小脸!
“呃啊!”赵铁柱痛苦地捂住耳朵,蜷缩在地上,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铃声带来的精神冲击而剧烈抽搐。
而那只公羊,在发出召唤般的嘶鸣和铃声后,不再理会地上的赵铁柱。它焦黄的眼珠死死盯着后山更深处某个方向,粗壮的四肢猛地发力,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残影,带着那催命的“叮当”铃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进了密林深处!速度快得惊人,只留下被撞断的枝叶和空气中残留的腥膻恶臭。
铃声的余波还在脑中震荡,赵铁柱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死亡的恐惧暂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冰冷的愤怒——小花!小花被它带走了!那碎布片!那铃声锁定的方向!
“不能……让它得逞!”一个强烈的念头,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赵铁柱心中腾起。孙老蔫夫妇死了,周老师死了……那么多条命!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那畜生拖进地狱?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视线扫过王校长那抖如筛糠的身体,落在旁边那把沾着泥土和血迹的、磨得雪亮的柴刀上。
他踉跄着走过去,弯腰,用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手,牢牢握住了那把沉重的柴刀。冰冷的刀柄带来一丝支撑感。他深吸一口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冰冷空气,目光投向公羊消失的方向——那片被撞开的、枝叶凌乱的密林缝隙深处。
追!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他不再犹豫,拖着疲惫但充满力量的双腿,朝着公羊消失的方向,大步追了进去。每一步都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咔嚓”的声响,在他听来,如同战鼓。
山林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阳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破碎的光斑,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膻气,如同无形的路标。他保持着警惕,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水声?
不是湟水河那平缓的流淌,而是某种……滴落的声音?沉闷,粘稠,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感。
赵铁柱的心猛地揪紧!他放慢脚步,更加小心翼翼地拨开前方遮挡视线的茂密灌木和藤蔓。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因为极度的惊骇而骤然收缩!
密林深处,一面陡峭的山壁下方,赫然隐藏着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通过,被垂落的藤蔓半遮半掩,显得极其隐蔽。洞口周围的岩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息从洞内弥漫出来——浓重的羊膻骚臭!混合着新鲜血液的铁锈味!
洞口的地面上,散落着几滴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还有一小撮……乌黑的、打着卷的头发!正是小花的头发!
那沉闷的、粘稠的滴水声,正是从洞内深处传来!
公羊就在里面!小花也在里面!
赵铁柱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恐惧依然存在,但愤怒和决心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