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你见过啃得这么齐整的?这分明是…是生生给撕下来的!”一个老渔民蹲下身,忍着恶心查看伤口,脸色煞白,“看这伤口…倒像是…像是被无数根铁线,勒紧了猛地一拽……活活撕掉的啊!”
“铁线?河里哪来的铁线?”有人反驳。
“不是铁线……”赵铁柱挤进人群,蹲在尸体旁,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带着一种巨大的恐惧,“是头发……是像头发丝一样的东西……”
王德海浑身冰冷地站在人群外围,狗剩那句“跟苏老师一样”在他脑子里疯狂回响。他看着周三那光秃秃、血肉模糊的头顶,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苏婉蓉倒在拖拉机旁,那同样失去了头皮、暴露着骨肉的恐怖头颅!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比面对尸魃时更甚!那是一种冰冷的、无形的、仿佛无处不在的诅咒!
“王校长!王校长!”一个惊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同村的小学老师刘梅,她脸色惨白地挤过来,声音带着哭腔:“不好了!学校里…学校里那些喝了符水的孩子…好几个…好几个又开始闹了!”
王德海心头猛地一沉:“闹?闹什么?”
“掉头发!”刘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大把大把地掉!枕头上、地上…到处都是!还有…还有的孩子睡梦里总喊头皮疼!说…说有人扯他们头发!”
头皮疼!扯头发!
王德海和赵铁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惊骇!周三那被撕掉的头皮!孩子们莫名掉落的头发!睡梦中的撕扯感!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那被水泥封死在地底的怨念,那被天雷轰散又被张清衍断言“十年必再生祸端”的邪煞,并未真正消失!它以另一种更诡异、更阴毒的方式,顺着湟水河……回来了!
“快!回学校!”王德海嘶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
当他们冲回学校时,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慌气氛已经弥漫开来。几个低年级的教室门口围满了面色惊恐的老师和学生。教室内,几个孩子正被大人死死抱住,他们哭喊着,拼命抓挠着自己的头皮,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撕扯他们的头发!地上,散落着大把大把乌黑的发丝,触目惊心!
一个叫小花的女孩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她母亲死死按着她抓挠头皮的手,哭喊着:“别抓了!小花!别抓了!头皮都抓破了!”小花的头顶,赫然可见几小块被抓破的血痕,周围的头发明显稀疏了许多。
“疼!娘!我疼啊!”小花哭喊着,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有人拽我头发!好多人!好多冰凉的手在拽!要把我头皮扯下来!啊啊啊——!!!”
凄厉的哭喊声如同魔音贯耳,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王德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他猛地想起张清衍临走前那凝重到极点的眼神,想起那滩蠕动的“等轮回”血字!
轮回?这就是它的轮回?!
不是等待重生,而是……索取!索取生者的头发,索取生者的头皮!用新的痛苦和恐惧,来填补它那被撕裂、被剥夺、永世不得安宁的怨念!它顺着湟水河的水脉,如同无形的瘟疫,悄然蔓延!
“河…是河!”赵铁柱猛地抓住王德海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明悟,“周三死在河里!孩子们喝了符水是好了些,可他们…他们天天在河边玩!用水洗脸!喝河里的水!是水!那东西…那东西顺着水回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学校院墙外,湟水河那原本还算平缓的水流,此刻竟隐隐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如同无数人潜游搅动的“哗哗”声。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带着一种冰冷的恶意,拍打着岸边的石头。
王德海面无人色,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看着眼前哭喊抓挠头发的孩子,看着地上散落的发丝,听着墙外湟水河那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的诡异水声,只觉得天旋地转。
水泥封得住焦骨,却封不住那溶于水、渗入地的滔天怨念!
张清衍镇得住尸魃,却镇不住这借水还魂、索发替头的无尽诅咒!
“等轮回”……原来等的,是湟水河畔,一代又一代生者的青丝与头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