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顾庭樾坚毅的侧脸。 他还不知道自己手上有史密斯签下的书面文件,他甚至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可他就是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她。 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淌过心间。 这和宋时律时常地怀疑,形成鲜明对比。 程月宁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面对顾庭樾强硬的态度,伊登脸色沉着。 他可以赌顾庭樾没有证据,只是在虚张声势。但如果赌输了,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 到时候,不仅当前洽谈的这条生产线会彻底泡汤,他们公司的声誉也将在国际上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而他,作为这次项目的负责人,他的职业生涯,很可能就此终结。 伊登脸上的傲慢与虚伪再也维持不住,他终于软了态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位先生,我为我同事的鲁莽行为道歉,同时我也会给你们一些补偿,还有给这位女士。” 他服软了。 跟在伊登身后,一同负责接待的中方人员,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这群趾高气昂的外国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以往,他们不是仗着技术优势,处处刁难,恨不得把鼻孔翘到天上去吗?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顾庭樾和程月宁的身上。 让这些高傲的外国佬退让的,是他们。 顾庭樾对伊登的服软,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程月宁见状,适时开口道:“伊登先生,那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再谈这件事。” 这话一出,伊登松了一口气。 看来,中方接受了他的道歉,可以谈了。 顾庭樾率先转身,碰了程月宁一下,迈开长腿,径直朝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军用吉普车走去。 程月宁会意,随顾庭樾一起离开。 刘主任这才走过来,招呼着伊登这些人,去宾馆。 宋时律的目光一直粘在程月宁身上,他想跟过去。 可他的任务是保护外宾,职责所在,他一步也不能离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月宁的身影走远。 宋时律没去深想顾庭樾和程月宁之间是什么关系。 毕竟,顾庭樾的身份摆在那儿,这么年轻的旅长,家世肯定不简单。 他更觉得,以顾庭樾的身份地位,不可能看上程月宁,毕竟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至于顾旅长护着程月宁,或许只是一个军人对同胞的责任感。 对。 一定是这样! 程月宁随顾庭樾上了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站台上的喧嚣。 一上车,顾庭樾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程月宁身上。 随即,他抬手就去扯她头上的纱布。 程月宁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紧。 “别动,你给我弄乱了,我还得去医院重新包呢!” 顾庭樾的手停在半空。 他盯着她打着夹板,原本应挂在胸前,不能乱动的手臂。 原来伤都是假的。 然后他就笑了,“你就不怕穿帮?” 程月宁哼了一声,还挺骄傲地扬起下巴,“怎么穿帮?难不成他们还能扒开我的纱布,亲自检查我的伤口?” 顾庭樾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他们不敢赌程月宁身上的伤的真假,万一她真的对自己狠心一回,搞出真伤。这一扒,就是羞辱她,那问题就严重了。 只是想到她可能真的在自己身上弄出伤来,他的笑意收敛,修长有力的手指再次探了过去。 这一次,程月宁没能躲开,只能抗议,“真的一点伤都没受,纱布就是随便包起来,唬人的。” 但这回,顾庭樾却没有因为她的话停止运作,他要亲自确认。 他的动作看似强硬,指尖的触感却很轻。 他找到了纱布的边缘,开始一圈一圈地拆解。 程月宁彻底没了脾气,想着一会儿如果来不及去医院重新包扎,那她就暂时不出席谈判会议了。 最后一层纱布也被揭开,露出她那张光洁白皙的脸庞。 程月宁被他那双黑眸注视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嘀咕着。 “被你全拆了,我自己又缠不好。等会儿就要开会,现在去医院肯定来不及了。我这个翻译又不能不出席。” 顾庭樾听着她的小声抱怨,从她手里拿过了那团纱布。 “我来。” 程月宁微微一愣。 只见他拿起纱布,动作熟练地开始在她头上缠绕。 他的手指很稳,动作又快又好。 一圈,两圈。 不过片刻,一个和之前医院护士包扎得别无二致。 而且,纱布松紧恰到好处,完全不会勒到她的皮肤。 程月宁抬手摸了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但转念一想,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战功赫赫的旅长。 这份荣誉背后,必然是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中的浴血奋战。 很多时候,在那种艰苦的条件下,受伤了根本没有医疗条件。只能靠自己,或者战友之间互相包扎。 这样的技术,想必就是在一次次地生死考验中,才练就出来的。 想到这里,程月宁的心,没来由地疼了一下。 顾庭樾低头确认包扎好,不会穿帮,才注意到程月宁正在看着自己。 程月宁被他抓了个正着,心里一慌,不好意思地迅速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车窗外。 顾庭樾弯了弯唇。 宾馆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长条会议桌的两侧,一边是伊登带领的m方代表,另一边则是刘主任和几名中方干部。 刘主任频频看向门口,本该出席会议的顾庭樾和程月宁一直未到场。 伊登脸色铁青,在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史密斯了。 那个蠢货居然愚蠢到信了那个东方女人的话,把他两的毛病,都写成书面材料,亲手签了字!这等于他们把证据亲手交到中方手里! 他更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冲动,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至于史密斯说的,他根本没碰到那个东方姑娘,他现在也不能质疑了。 虽然他们迟迟没有到场,把他们晾在这里,也不敢发火。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