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顿了顿,长瑾笑着解释:原本奴才以为,陛下会杀了我,给您陪葬。 可陛下却将奴才关押起来,说要等您回来,让殿下亲自杀了奴才。 秦不闻眼皮挑了挑,眼中流露出不解:宋谨言如何确信我会活下来? 长瑾笑得慈爱:陛下他不确信。 滴答滴答 那最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就连一束光都照不进来。 他只是需要一个支撑的理由,长瑾笑得温和,陛下总要依仗些什么活下去的。 近乎病态,近乎偏执,近乎痴狂。 宋谨言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秦不闻会回来的。 秦不闻心口一窒。 她微微抬眸,睫毛轻颤。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应该说些什么。 面前的老人分明还如从前般仁慈和蔼,但他字字句句,皆是利刃。 看见我还活着,您是不是很失望? 许久,秦不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有些稚气地歪歪头,扯了扯嘴角。 长瑾笑,借着微弱的烛火,秦不闻这才注意到,长瑾的脸上已经布满细纹,苍老垂垂。 昔年,那个能轻而易举将她托起,骑在他肩膀上的长瑾,如今,身形也已经佝偻老矣了。 是啊,很失望。 长瑾不加掩饰地回应,干净利落。 即便早就猜到他的回答,秦不闻的心口还是像被钝刀刮了一下,又疼又涩。 殿下,您应该死了的。 你要跟我走嘛? 殿下,您应该死了的。 滴答滴答 秦不闻听到了谁的心跳,刺耳得很。 让您失望了,长瑾爷爷。 秦不闻扯了扯嘴角,攥紧的指甲嵌入掌心,她却丝毫没察觉到疼痛。 先帝在时,便将您视为眼中钉的。 我知道。 奴才与先帝之所以对您这般好,只是想要利用您扶持陛下而已。 我知道。 先帝遗诏,秦不闻若当真一日功高盖主,不计代价,杀之。 秦不闻的眼皮跳了跳。 她抬抬眼皮,看向长瑾的眸色极淡:我知道。 就像她从未问过,父亲秦渊死后,先帝为何力排众议,将她留在身边。 她也从未问过,先帝早就知道她女扮男装,却从未将此事公开,而是选择隐瞒。 先帝设计让她与宋谨言结伴长大,一遍遍告诉她,宋谨言是她的弟弟,她要保护他。 所以一次又一次,秦不闻近乎不计生死的,拼命救他。 就像她也清楚,多年前那场刺杀,她多半猜到是先帝用来设计,考验她对宋谨言的感情的。 即便她当时真的逃了,宋谨言也不会受伤。 但那时,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将宋谨言护在身后:别怕,我带你走。 时隔那么多年,秦不闻从来都是最没出息的那一个。 她捂着耳朵,蒙住双眼,她想着,她原本就是要辅助宋谨言登基了,所以,她装作不在意先帝与长瑾的忌惮。 是她贪恋那点虚无缥缈的虚情假意,也是她,不肯回头。 所以秦不闻从不觉得自己可怜。 贪心总是要有代价的。 更何况,先帝即便利用她,也带她建功立业,从未短过她吃穿用度的。 父皇战死,母亲也随之而去,偌大的秦家,到最后也只剩她而已。 她没想过若是没有先帝,自己的结果会如何。 但在那不算长的成长岁月中,秦不闻对先帝的那份恩情,也是铭记于心的。 她愿意成为先帝培养后,送给宋谨言的一柄利刃,帮助他开疆扩土,帮助他处理腌臜之事。 她就像是宋谨言的影子,他站在无数的赞誉与光明中,倒影出她的肮脏与晦暗。 她突然又想起,魏居瑞魏老临终时,曾慈爱地问她:秦不闻,这么多年,你过得很苦吧? 没什么苦不苦的。 都过去了。 长瑾的瞳孔有一瞬的收缩。 像是没想到秦不闻会这般平静地说出我知道三个字,他轻笑一声,神情有几分不自然。 那现在呢?长瑾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殿下现在过得怎么样? 秦不闻想起了这段时间在文渊阁的日子。 不知想到了谁,秦不闻阴郁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 文渊阁有个丫鬟叫清越,她做的栗子糕很好吃。 长瑾闻言,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两人一时无言。 其实,秦不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走,她甚至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探个究竟。 她只是觉得。 她只是觉得,总要见一面的。 哪怕她清楚,见了这一面,就代表着,她承认过去的一切 ', ' ')(' ,先帝的疼爱,长瑾的偏袒,皇宫中她成长起来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从前,她一直没有面对这些的勇气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