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突然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之前手术室的日光灯也是这样惨白,卫枭攥着缴费单的手指上还沾着奶茶渍。
那天她躺在冷硬的诊疗床上,听见护士说胚胎已经停止发育时,无名指的婚戒正在无影灯下闪着嘲弄的光。
“让开。”
她撞开卫枭的肩膀,保温杯里的热可可泼在他湿透的衬衫前襟。
旋转门夹带的风掀起他后颈的碎发,露出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是婚礼当天被香槟塔碎片划伤的。
卫枭踉跄着扶住玻璃隔板,袖扣在金属框架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弯腰捡起摔瘪的纸杯,指腹轻轻摩挲杯壁上那个歪歪扭扭的“沅”字。
“你以前总说,下雨天和芋泥***最配了。”
电梯间的消毒水味道愈发浓烈。
姜沅按下26层的按键,不锈钢轿厢映出她无名指上那道苍白的戒痕。
上周清理浴室下水道时,婚戒就是在泛着泡沫的漩涡中消失的,就像那个未成形的胚胎顺着医疗器械的管道永远离去。
“叮——”
电梯门在17层突然开启。
卫枭湿漉漉的皮鞋踏进来时,姜沅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水,混着雨水发酵出腐朽的味道。他肩头的布料洇出深色水迹,形状恰似b超单上那个模糊的阴影。
“其实我每天都来。”
卫枭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嗡嗡作响。
“看着26楼的灯灭,再跟着最后那班电梯下去。”
他的指尖触到楼层按键,水珠顺着数字17的凹槽蜿蜒而下。
“那时候这个世界,我本该把奶茶送到妇产科三楼。”
姜沅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记忆像被按了快进键:卫枭在产检室门口接工作电话的背影,胎心监护仪刺耳的警报,护士推开手术室门时说的“家属不能进”。
那天她蜷缩在观察室的病床上,看着婚戒在无影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斑,突然觉得那是个恶毒的诅咒。
“别碰我!”
当卫枭试图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时,姜沅猛地抽回手。
纸杯在她掌心发出濒死的**,温热的奶茶顺着指缝滴落,在电梯地毯上洇出深色伤痕。无名指的戒痕在顶灯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创口。
江风裹挟着水腥气掠过餐桌,卫枭的银质袖扣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姜沅看着他把牛排切成整齐的方块,这个过分讲究的动作和三年前如出一辙。
“尝尝勃艮第红酒炖牛肉。”
他推过瓷盘时,尾戒在桌布上划出细微的褶皱。
姜沅忽然想起那个台风天,他淋得透湿冲进便利店,发梢滴着水把泡面递给她,说台风天的红烧牛肉面要配溏心蛋才完整。
烟花就在这时炸开。
紫红色光晕在江面碎裂,卫枭的声音混在爆鸣声里。
“沅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高脚杯在她指间轻颤,波尔多酒液泛起涟漪。
之前躺在手术台上时,无影灯也是这样刺眼的白。
她记得自己死死攥着沾血的孕妇装,麻醉剂顺着静脉流进来,像吞了一千根针。
“昨天整理旧物,找到你落在实验室的设计图。“卫枭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婴儿房的淡蓝色墙纸上画满小鲸鱼,“如果......”
玻璃杯底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脆响。
“卫枭……”
姜沅看着江对岸霓虹在水中的倒影被游轮碾碎。
“你记不记得三年前的今天,我往你羽绒服口袋里塞了张b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