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妹妹!” 吴想容猝不及防,一把没抓住,惊了一跳。 连忙跟着芷书出去,追上她拽住手腕,低声道:“妹妹不能去!明摆着中计,你为啥要去呢?” 芷书声音更低:“姐姐愿意帮我,就追我劝我好了。” 说话间,服侍在此的御前宫女若楚和夏荷已经赶了过来。 她们本来在廊下做事,夏荷守着银铫子熬药,若楚正和小宫女交待值夜事宜,见到芷书和吴想容一前一后出来,还小跑着,怎能不急。 “樱小主,小心动了胎气啊!” 若楚姑姑一脸关切。 夏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来回看二人,用眼神无声询问缘故,恰到好处地展现焦虑,又并不冒犯。 芷书从吴想容手中扯回手腕。 “吴姐姐,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一直感觉不大舒服,若不是思妃,我怎会如此!” 若楚二人在跟前,吴想容不能明说什么。 忽然灵机一动,急道:“妹妹,你别听旁人瞎说什么,你现在要安心才能养胎,身子不舒服更不能到处走动……” “贤妃娘娘整日叮嘱我,说宫里积年的侍产嬷嬷说过,多走动才能有力气生产!” 芷书一脸冷怒,根本不听劝的样子。 趁几人不备,转身便疾步而行。 眨眼间冲出了长乐宫。 长乐宫封锁已经消除,大门口只有两个守门的小内侍,哪里敢拦正在孕中、凤凰蛋一样金贵的樱小主。 芷书一路奔走,吴想容扯住她袖子两回,却不敢用力硬拽。 而身为宫女的若楚和夏荷,还有后来跟上的芷书的侍婢们,就更不敢对小主动粗了。 大家前后簇拥着她,保护着她。 就这样,被她一路跑到了内宫东边的一处偏僻宫院。 门上一块有些年头的木匾,陈旧的颜色,上面墨绿色的两个大字,斑驳落漆,是为“清凉”。 满院翠竹森森,幽静生凉。 若是夏日来此确实心旷神怡,只是此时在秋风里,便让人觉着这地方寂寥寒凉,不宜久留。 入了门去,地上凌乱散着落叶,更显萧瑟。 “小主,这可别进去了,免得受寒,您现在最适合待在温暖的地方。” 若楚姑姑跪在了芷书面前。 其他宫人也都跟着跪下了。 吴想容也再次拽住芷书袖子。 芷书袖中,却滑出一条半尺长寸许宽的木条。 宫中犯了大错的宫女,经常被这种戒尺掌嘴。 极硬的木条上凹凸不平,适合受力,能将人打得血肉模糊。 芷书将木条举起,对着自己的肚子。 “我这胎,多半是保不住了,今日好明日坏,总是觉着难受。你们不让我痛快一回,我把气闷在心里,憋几天,落了胎,一样的结果,还不如我现在自己把胎打掉!” 她作势往肚子上打,不管不顾。 “小主别!” 众人惊得脸色惨白。 谁不知道这是宫里脾气最冷的小主。 若楚连忙跪行着让开路。 芷书这才放下戒尺,依旧在手里紧紧握着,一路往里头去。 清凉殿宫院曲折,花木未经打理,一片萧条。顺着石子甬路绕行几个弯,路上一个宫人都没有。 结果到了正屋前头,却发现曹滨带了两个小内侍,正候在阶下。 “樱小主?” 曹滨正在石头上打盹,被小内侍推推醒了,连忙轻手轻脚迎上来。 芷书不看他,只问:“陛下来了?在里头?” “是……” 芷书直接往里走。 曹滨连忙躬身拦住,压低声音:“小主留步,陛下正和思妃娘娘说话,此时不能打扰。” 芷书不废话,举起戒尺,往肚子上拍。 吓得曹滨扑通跪了,“小主不能啊!那是皇嗣!”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什么皇嗣。留不留得住也另说。不许通报,不许拦我,要不然,你就是逼死皇嗣的罪人!” 曹滨哑然。 转目看看踉跄追在后头的若楚等人,大家彼此都是一脸为难。 芷书才不管他们为难不为难,拿着戒尺直接走上石阶,到了正屋窗下。 皇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虽有错,错不至此。但朕正当用人之际,却不得不忍耐下来。” 废后郑蕴仪,思妃低泣的声音,也颇为清晰。 “钰郎,你心里难过,我明白。你放心,我不怨,也不恨,若真要怨恨,那也只怨恨陷害我的人,与钰郎无关。” “其实没了凤位,我反而解脱了。” “那位置对我而只是枷锁,入宫以来,我何曾好好睡过一个踏实觉。” “可是,我如今能睡着了。” “睡得很熟,很香,尤其是……” “和钰郎心心相印之后……” 下面的话听不真切了。 芷书等了片刻,再没听到什么,便踩着极轻的步子,走到房门前。 用警告的眼神示意曹滨等不许出声。 她一头冲了进去。 “陛下,您竟然在这里,是来训斥思妃吗?她害得嫔妾没法坐稳胎,嫔妾好怕,最近虽然不下红了,可是天天都觉着腰膝酸软、小腹寒凉,嫔妾咽不下这口气,这可是您的皇嗣啊!” 内室。 正抱着思妃的皇帝,匆匆起身,领口有些乱,是被思妃刚刚扯开的。 而思妃衣衫不整。 芷书闯进内室时,她来不及整理衣裙,手忙脚乱,脸色涨红。 惊怒交加地训斥芷书:“你来做什么!” 芷书急刹住脚。 一脸震惊。 继而,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后背撞到门框上。 “陛下……您……您不是来训斥思妃的?您和她……” 皇帝脸上有尴尬闪过。 拽好领口,负手咳嗽一声,脸色冷了下去。 “樱选侍,你怎么来了?” “嫔妾……嫔妾……” 芷书眼底闪出泪光。 神情受伤,低声道:“嫔妾身子不舒服,害怕得很,心里乱……嫔妾不知怎么,一时激愤,就来了……她谋害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能高居妃位?陛下,嫔妾想不通……” “你在质疑朕的决定?” “嫔妾不敢!” 芷书的泪,落了一滴。 她用力仰头眨眨眼,将眼泪逼回去。 “嫔妾失礼,嫔妾告退!” 她悲愤转身,直接走了。 皇帝大步走到门外,只看到芷书倔强离去的背影。 他喝问战战兢兢的曹滨:“为何不通报!” 曹滨跪了。 旁边,若楚姑姑让其他人去保护芷书,自己跪在了曹滨身边。 “陛下,是奴婢护佑不周,没能拦住樱小主,请陛下降罪。” “你起来。” 皇帝对若楚倒是客气几分。 沉声问道:“樱选侍为何突然闯清凉殿?” 若楚如实禀报:“诏书消息传来后,樱小主对窗默坐许久,倒是还好。后来吴小主来了,两人说笑,奴婢在外听着,樱小主似已释然。只是贤妃娘娘的侍女灵珑送汤进去,等她离开后,樱小主很快就冲出来,一路到了这里。曹公公不敢拦,因为樱小主很激动,奴婢等人都怕伤了她胎气。” 曹滨松口气。 而看似去得急,却还没走远,只是转过了几丛竹子消失身影的芷书,也听见了若楚的话。 她暗扯嘴角。 贤妃想要借刀杀人,却不知道谁杀谁呢。 她一路出了清凉殿宫院,往春熙宫那里去了。 皇帝出乎意料地没杀思妃,还和她背着人私会,得赶紧跟昭姐姐商量一下。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