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呜咽着卷过河湾,几具脖颈覆着蛛网玉纹的浮尸在浊浪里沉浮。墨痕半跪在腥冷的滩涂上,五指深深抠进泥沙,方才强行催动河图残片的反噬如冰锥凿骨。左臂罗盘紧贴阿宝心口,孩童背脊裂痕深处透出的暗红幽光暂时蛰伏,死寂的冰冷却透过麻衣直抵骨髓。妇人蜷在礁石后,溃烂手臂上敷着浸染地髓的破布,脓血混着蓝光滋滋作响。
“河伯老爷的祭品…沾不得啊…”老艄公惊恐的沙哑声从上游传来。墨痕猛抬头,玉化的左眼视野里,那点昏黄油灯已飘至十丈开外。灯下蹲着个披蓑衣的佝偻身影,手中丈二铁钩拖在浊水里,钩尖挂着半截泡胀的腿骨。
铁钩忽地扬起,带起一溜污黑水线,精准搭住一具浮尸腰间的断裂皮索。发力回扯,尸身如朽木般滑向岸边。油灯光晕映亮捞尸人的脸——沟壑纵横如干涸河床,眼白浑浊似蒙尘的蚌珠。
“后生,”捞尸人嗓音像砂纸磨过锈铁,目光扫过墨痕手中幽光未散的青铜板,“那玩意儿…烫手。”他踢了踢拖上岸的浮尸,尸身腰间赫然系着同样质地的半截皮索,断口崭新。
墨痕指腹摩挲河图残片冰凉的沟壑。板面核心那道断裂山脉走向,与罗盘针尖所指涿鹿方位在脑海重叠,激起禹鼎残片一阵灼痛。“老丈识得此物?”
捞尸人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从怀里摸出个油亮的黄铜酒壶,仰头灌了一口。浓烈土腥气混着劣酒味道弥漫开来。“四十年前…黄河夺淮…”他枯指指向东北,“龙门山崩了半边…河底现出个青铜大家伙…龟趺碑座,龙纹鼎耳…钦天监的老狗们疯了一样往下跳…”
墨痕瞳孔骤缩。禹鼎!传说中大禹镇九州水脉的神器,竟沉在龙门!
“那夜捞上来九块残片,”捞尸人酒壶顿在礁石上,砰然作响,“刻着啥‘兖’‘青’‘徐’…最后一块‘冀州贡’…”他浑浊眼珠转向墨痕左臂罗盘,“让个墨家匠人拼死带走了…胸口钉着三支星卫的破煞箭…血把洛水染红三里…”
寒风卷过河滩,墨痕颊上玉丝如活虫蠕动。公输残塞给他的半片“冀州贡”在罗盘凹槽内灼烫起来,与河图残片共鸣震颤。难怪星卫穷追不舍!王氏倾倒的丹毒淤塞地脉是表,真正目标是借污染水脉消磨禹鼎封印,释放蚩尤赤煞!
“后来呢?”墨痕声音嘶哑。
“后来?”捞尸人嗤笑,铁钩猛地扎进浮尸颈间玉纹!“九鼎残片镇着九条龙脉!少了一块…”钩尖一剜,竟从玉纹深处挑出颗米粒大、泛着赤光的丹丸!“赤煞就顺着地脉裂缝往外钻…喂饱了这些‘玉人蛊’!”丹丸落入壶中酒液,“滋啦”腾起青烟。
妇人怀中昏迷的阿宝突然抽搐!背脊暗红裂纹骤然炽亮!一股狂暴吸力攫住墨痕左臂罗盘,磁针疯转如轮。滩涂卵石簌簌跳动,河底淤泥翻涌起泡,似有巨物在深处翻身!
“又来了…”捞尸人浑浊眼中闪过惧色,急退两步。油灯光晕摇曳,映出他蓑衣下摆——竟缀满密密麻麻的灰白小指骨,随动作撞击出细碎哀音。
墨痕强压翻涌气血,刻刀点向河图残片那道断裂山脉。刀尖蘸着臂上渗出的血石混合物,沿沟壑急速补完最后三寸轨迹——正指向龙门西山!
嗡!
河图残片剧震!板面沟壑迸射幽蓝光芒,在空中交织成微缩的伊洛水网图。图中龙门西山位置,赫然显出一只巨大的佛掌轮廓,掌心承托露盘之形!
“佛掌承露…”墨痕心头剧震。残碑所示净化煞毒的关键,竟在龙门石窟!
“星盘蒙尘…妖工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