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悲伤中伯齐的侍卫进了帐篷,对着破虏将军行了礼后说了几句话。孙旭东听了转头望了旷一眼,只见旷对他作了一个需隐忍的眼色。心里长长暗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随着侍卫走出了帐篷。
昨日一战,事先计划好的应变方略被伯齐临时改变,以致破虏军损失过半,虽然最终的结果是鑫军大获全胜,但对于孙旭东而言不光有被人愚弃的感觉,更有无法面对死伤弟兄之感,心中大是愤慨,回到杜城后便要找伯齐理论,却被旷死死拉住,开导了一夜才隐隐忍住。
伯齐背着手站在大帐外,眼见孙旭东走近对他点头说道:“君武,要节哀顺变。胡校尉为国捐躯,本太子自会禀明朝堂,重加抚恤。破虏军一夜血战,更应恳请大王加倍封赏。”孙旭东见伯齐眼光闪烁,面含愧色,心中略感安慰,沉吟了半晌后才拱手答道:“纠纠大鑫,共赴国难。为国血酒疆场原本是大鑫军人应尽之职。太子爷能够如此体恤,标下代胡校尉谢过了。”
自己临时改变接应方略,将两千孤立无援的破虏军丢在荒原上充作诱饵,以致两千人马损伤大半,想想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此时听孙旭东如此回答不禁让伯齐倍感欣慰,心中大发感慨:“嗯,破虏军真不愧破虏二字,你这破虏将军更是我大鑫国国之柱石啊。”
尽管破虏军以前就战功赫赫,但之前每战都不能同昨日的一战相提并论,以区区两千人还带有轺车的拖累,在荒原中抵挡八千胡兵四个时辰之久,确能当得伯齐如此一赞。孙旭东见伯齐两眼真情流露,确实是出自真心,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滋味,暗叹一声,对于死去兄弟来说,能得鑫国当今太子如此考评,拚死拚活一夜血战也只能如此了。
跟着伯齐到了太子的大中营,孙旭东进了大帐就见将台边立着一个身穿青衣的人。见两人进帐,那青衣人上前行礼,伯齐一抬手说道:“哦,先生受委屈了,伯齐慢待之处还望先生多多恕罪啊。”言语之间甚为恭敬。又问孙旭东道:“君武,这位先生你认识吧?”孙旭东看着那青衣人,不禁有些吃惊,原来那人就是在荒原中提出轺车不可连的青国奴隶。
“拜见破虏将军。”那人说罢对着孙旭东行了一个大礼。孙旭东见他此时已换了装束,身上的青衣簇新,脸上也收拾得很齐整,只是一小部山羊胡须还是骄傲地翘起,比在荒原时破衣烂衫、灰头土脸时要年轻很多,两只漆黑的眼珠不住转动更显精神气,显见是一个一按消息全身便动弹的家伙。忙回礼道:“哦,原来是。。先生,昨日幸得先生指点,胡人火攻时才未酿成大患。”心下只是奇怪,自己并未向伯齐说起这人,怎么这么快就成了伯齐的座上客?
伯齐呵呵一笑说道:“君武大概不识,不过本太子一提这位先生的名号便一定知晓,这位便是青国名士狐推先生。嗯,狐推先生对你这将军可是赞不绝口,大为钦佩啊。”
“狐推?”孙旭东在记忆中急速搜索,隐隐记得孙先生曾经提过这个人,并且有些赞扬之词,自己当时只觉这人名字奇怪就记下了,具体是什么名士不名士的却已记不太清了。此时见伯齐对他貌似也甚为器重,便连忙说道:“哦,原来是狐推先生,久仰大名了。”
那狐推顿时面有得色,骸下小山羊胡子翘得更高,嘴中虽连说不敢不敢却掩不住狂傲之态。伯齐让两人坐下,问狐推道:“先生一直在青国都城,为何会被胡人所虏?”
“狐推既得太子爷信任不敢有瞒,此次原本是想跟着商队去投白国,不想半路上被胡人所虏,若非得破虏将军搭救,想必已是活不过多少时日了。”
“投白?先生为青国望族,却为何要去投白?”伯齐说这话时心里酸溜溜地,天下但凡名士,只要弃国另投大都是选择投白。
“青国望族?”狐推冷笑一声,狂态毕现:“白国若用狐推之议变法强国,不出十年青国望族必成白国奴隶!”
狐推一提变法,孙旭东顿时想起孙先生当日所言,青国变法最坚者,首推狐推。只是此君恃才傲物,放荡不羁,所持变法之议更被青国豪门大族所深恶痛绝,因而他自己虽身为青国望族出身却为望族所不容,在青国成了过街老鼠。看来这狐推大概是在青国混不下去了,便冒险跟随商队去投白国。
伯齐对狐推的狂态非但不以为意,反而执礼更恭,对狐推拱手说道:“伯齐向闻先生变法之议,实有富国强兵之用,不知先生肯赐教否?”
对面坐着的是鑫国太子,拱手执礼向狐推请教,按照常理狐推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想到狐推嘿嘿一笑,拱手还礼后却另言其他:“太子爷,鑫国与胡人作战,对俘获的胡兵向来是斩尽杀绝,却不知昨晚为何要将所俘胡人兵士悉数带回杜城?”
看来这狐推狂妄之名确实名不虚传,伯齐不禁稍感尴尬,望了一眼孙旭东。狐推狂傲之像让人不免生厌,但孙旭东知道自古但凡真有些本事的人,难免会有些让人受不了的毛病,心中对这位狂人真有些兴趣,见状便说道:“嗯,杜城正在修筑通往前岗的驰道,这几千胡人身强力壮,正好充作修路的奴工。”
伯齐对孙旭东所说狐推对大将军敬佩有加不像是客气话,因为狐推神色间对孙旭东确实甚为客气,听完后点点头笑道:“如此,狐推变法纯属忘议,徒说无益,以免污太子之耳矣。”
伯齐被他说得心中疑惑之极,不知这狐推为什么一听俘胡人用作修路便说变法是忘议。试探着问道:“莫非先生被虏获之时曾受过胡人大辱,因此要将这批胡人斩首?”
狐推呵呵一笑:“变法国之大事耳,狐推怎会因个人恩怨与之纠缠?太子爷想左了。”伯齐顿时茫然不解,眼望孙旭东。
孙旭东眯着眼看着故弄玄虚的狐推,斗然间心中一动,出声问道:“不瞒先生说,我大鑫国已决意要和胡人尽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这批胡人自然就不能再杀了。”
孙旭东话音一落,狐推盯着孙旭东的两眼精光大盛,脱口道:“如此,则狐推变法之议可细陈太子爷矣。”
*****************************************************************************************************************************************
孙旭东带着亲兵们回到破虏军中营时天已近断黑。营门值守兵士阴沉着脸,正在往先前大红的连珠灯笼上蒙白纱。一进大营,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帐篷,帐篷里灯火通明,军中器匠刚刚赶制出的阵亡兵士牌位被齐齐摆在几排条几上,另供着些三牲等物,气氛*肃穆。门口满身披挂的兵士一脸肃然,手持长戈守卫着刚去不久的兄弟。